我正要去長須那兒轉(zhuǎn)悠轉(zhuǎn)悠,哪知半路又碰上了個擋路的,我望著前面笑得跟花兒似的小三師兄正朝我招手,突然想著下次還是繞個路好,如今他找我鐵定沒好事!
倒也不是我多疑,只是這小三師兄分明是個討厭我的,卻偏還要裝成甚是喜愛我的模樣,不是怪異得很么?
我硬扯了個笑,“小三師兄這是要往哪兒去呀?”
“不往哪去,正等著你呢!”小三師兄笑道。
“等我”,果然是給我猜中了,莫不是昨兒個偷果子的事兒被發(fā)現(xiàn)了,小三師兄如今此舉,可是要將我推出去,若是我認(rèn)了罪,會受那個可怕的懲罰嗎,會去掃山嗎,會被趕出月虛鏡嗎?
“胡想什么呢,我是想你幫我個忙”,小三師兄往我腦門兒上拍了一巴掌,怕不是他打我上癮了,怎的還總打同個地方。
我也顧不得痛,連忙擺手道:“怎可怎可,做不來做不來”。
“這還未試過呢,怎知做不來,你昨兒個可是許諾過要‘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今兒才過多久,想不到白子竟是這樣一個涼薄之神,寒心吶~寒心喲~”,小三師兄說著便抹起眼淚來了。
我甚是糾結(jié),莫要瞧我平日里膽大妄為,實則我慫包得很,素來都是站在月疏小仙子身后,多數(shù)壞事亦都是月疏小仙子帶頭的。
小三師兄瞧我這般表情豐富,抽搭得更厲害了,我一咬牙一跺腳,轉(zhuǎn)身便往濁音殿,吼了句:“我這就找?guī)煾嫡J(rèn)罪去”!
還未邁出一步便又給拽了回來,“找?guī)煾底錾?,我不過要你替我做值一天,怎弄得跟我逼你去死似得”。
我愣了愣,忽而又吐了口長氣,“不早說,我還以為昨兒個偷果子的事兒敗露了,小三師兄要拿我頂罪呢!”
小三師兄喃喃著,“你不說我倒忘了,若在平時,老頭兒發(fā)現(xiàn)果子被偷了定會氣沖沖跑來質(zhì)問,今兒都這個時辰了,莫不是他良心發(fā)現(xiàn)?”小三師兄望了望我,忽而便擺了手,“罷了罷了不想了,你且先隨我來”。
小三師兄說今日本輪到他當(dāng)值,要去濁塵殿打掃,誰知一直對小三師兄不冷不熱的衛(wèi)涼仙子忽然給他回了信,想邀他云端一游,對此他也很糾結(jié),但介于君子之道,如不赴約,便是傷了美人心,這樣不好不好……這些是小三師兄的原話!
我雖不甚懂,但我記憶卻是極好的,這衛(wèi)涼仙子不就是昨晚那個脖子軟的仙子嘛,那模樣應(yīng)不是個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呀!
我懶得多想,至少經(jīng)這番對話,我又學(xué)了個新詞,君子之道原是這般解釋的。
小三師兄為了收買我,心一恨從儲物香鼎中取出一盤靈果出來,我一便吃一邊聽小三師兄講,說這個不能碰、那個要小心,我只記著吃了,愣是沒聽進(jìn)幾個字去。
我個頭小,小三師兄跨一步我需得走三步才能跟得上,偏得他又急,也不知我這一路被果子噎了多少次,可將我累得夠嗆,以至于久久未緩過勁兒來的手,剛要擦個花瓶便極其不聽話地溜了下去。
小三師兄還未來得及將腳踏出門去,那哐啷一聲簡直震到靈魂里去了,他僵硬地回過身來,此時我還保持著接?xùn)|西的動作,我無處安放的小手在身上搓了搓,干笑著,“這東西可真是……滑手得很!”
“你……你……你……”,小三師兄嘴巴哆嗦著,半天吐不出幾個字來。
“對不起”,我亦低下下了頭,瞧小三師兄那模樣,我怕是闖了天大的禍。
小三師兄過來時我以為他會揍我一頓,哪知他突然趴在地上抱著那一堆碎片嚎了起來,“小瓶兒呀,你從金山仙上那里搬家過來不過幾天,你怎就死得這樣壯烈,你這讓留在世上的我們可怎樣活啊小瓶兒耶~小瓶兒耶~”
我聽著臉皮直抽抽,這套詞倒……呃……新穎得緊!我用腳尖踢了踢地磚,有些郁悶,“要不,我向師傅認(rèn)錯去……”
“好啊”,我話才講完,小三師兄便從地上躍了起來,袖子一拂眼淚一抹,又是那個閃亮亮的俊俏偏偏神!
我臉皮頓時又抽了抽,這變得也忒快了些,比月疏小仙子還會玩,我嘆了口氣,耷拉著肩膀道:“我這就去”。
“放心吧,你就同師傅說你來濁塵殿玩,不小心碰著了這個瓶子,你年紀(jì)小,師傅又疼你得緊,哪兒會舍得罰你啊”,小三師兄笑咪咪地拍了下我的肩膀,此時我只想道句月疏小仙子的口頭禪:放屁!
小三師兄望著我離去的背影,還不忘拿個小手絹揮個三兩下,再抽搭三兩下鼻子,“真是沒想到啊,我家小白子竟如此懂事,小小年紀(jì)便懂得心疼師兄的辛苦,難得呀難得”!
我?guī)缀跻宦房癖?,到濁音殿時我已滿頭大汗,在殿外徘徊著,此時兩個聲響爭執(zhí)得我腦子都要炸了,“去吧,不能讓小三師兄被你連累”,“不行不能去,會有可怕的懲罰的”,“你得去,瓶子是你打碎的”,“不可以去,會要掃山的”,“你要去,小三師兄在等你”,“不行,會被趕出去的”,我頓時一個激靈,會被趕出去的會被趕出去的會被趕出去的……
我正呆滯著,突然一個黑色的巨大東西從殿中飛出,速度之快到我還未來得及眨眼,那東西便恰巧落到了我腳下,竟是個四躺八仰的小二師兄,經(jīng)這接連的驚嚇,我感覺身心都有崩潰了。
小二師兄捂著屁股嚎叫了幾聲,在瞧見了頭頂上的我之后頓時瞪大了眼睛,驚恐得仿佛我長了三個頭八只手似得。
小二師兄一躍而起,許是屁股太過痛了些,這一動便又扯得他“嘶”了一聲,偏還要故作鎮(zhèn)定,如往常一樣拿我做空氣,然后瞧也不瞧我便走了,我愣愣地撇過去望著小二師兄自以為很正常的走路,他那模樣,活像鳳棲山上追趕花孔雀的黑猩猩。
師傅不知何時走了出來,蹲下為我擦拭了額頭的汗水,“怎弄得這副模樣?”
我心頓時又是一激,“師……師……我……小三師兄……瓶……瓶子”,我結(jié)著嘴,越是想要講話,卻越是講不清楚,越是講不清楚便越是緊張,如此循環(huán)!
也不知師傅是有如小五師兄一般的讀心術(shù)還是怎的,我將話講成這般他也能懂,捏了朵云便帶著我往濁塵殿去了,在月虛鏡是只有師傅才能駕云的,我們到時,小三師兄正極盡責(zé)地清掃著碎片,瞧著我與師傅還笑嘻嘻地露了一口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