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援兵很快就到了,是一位三十來歲的漢子。此人相貌平平,而且穿著打扮斯斯文文,像是私塾的先生。
見到李天勤,他拱手道:“公子,不好意思,我的手下沖撞了你。只是這份子錢是幾年前就定下的規(guī)矩,一直都是這么收,所以還請公子理解?!?p> “收份子錢?且不說合不合理,有你們這樣收的么?沒錢就搶別人孫女?”李天勤義憤填膺地說。
“搶孫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子請說清楚些。”那漢子道。
李天勤便將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那人氣得臉色都變了?!芭九九尽彼κ志徒o了三人各一耳光。三人捂著臉,不敢作聲。
“公子,回去后我定重罰三人。我向你保證,以后絕不會(huì)出現(xiàn)類似情況。這個(gè)月的份子錢就免了吧,我們下個(gè)月再來收?!闭f完朝李天勤拱了拱手,準(zhǔn)備帶著三人離去。
“既然來了,喝杯酒再走也不遲!”二樓一人聲音洪亮地說道,同時(shí)一只酒杯從二樓快速飛下,直擊那人后腦勺。那人吃了一驚,回轉(zhuǎn)身來,杯子在離他前額寸許的地方被他單手接住了。他笑了笑,一口干了杯中之酒。
李天勤三人看著那杯子閃電般的襲來,又被他猛的接住,杯中之酒居然沒有撒出一滴,心里都暗暗佩服眼前這人和樓上那人武功之高。
“多謝朋友的美酒,告辭!”那人說完將杯子擲了回去,杯子不偏不斜,正好落在二樓那人坐的桌子上。然后那長得像私塾先生的漢子就領(lǐng)著三個(gè)灰袍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
等李天勤上到二樓時(shí),樓上之人已不知所蹤,桌上倒?jié)M的一杯酒還是溫?zé)岬摹?p> 高手過招,往往兩三招便知?jiǎng)儇?fù)。剛才那杯酒一擲一接間,繆鏢師和那先生模樣的男子都知道對方不是善茬,都不想硬碰硬,所以各自離去。
李天勤三人回到客棧時(shí),夜色正濃,一彎新月掛在天空,似峨眉,如細(xì)弓。九月的夜色已有幾分涼意,三人被涼風(fēng)一吹,都不經(jīng)打了個(gè)寒顫,幾分酒意瞬間解了一半。
李天勤將店里吃飯的經(jīng)過說給繆鏢師聽,繆鏢師聚精會(huì)神地聽著,當(dāng)聽到杯子滴酒不撒那一段時(shí),他瞪大了眼睛,搖了搖頭道:“天下竟有此等武功,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少爺,咱們出門在外,千萬不要再多管閑事了,這中原大地臥虎藏龍,高手太多,隨便惹上一個(gè)咱都吃不消,而且咱還有要事在身,耽擱不起?!?p> 繆鏢師說得有理,李天勤等三人都點(diǎn)頭表示贊同。
翌日清晨,四人準(zhǔn)備出東門繼續(xù)趕路。穿過一條街道時(shí),只見街上遍布早市,熱鬧異常。
三人找了家早點(diǎn)店鋪,在店鋪門口撿了張桌子坐下。小二跑過來一邊擦桌子一邊殷勤地問道:“幾位客官吃點(diǎn)什么?”
“有什么特色么?”繆鏢師問道。
“本店招牌牛肉面,幾位要不要嘗嘗?!钡晷《柕馈?p> “好的,一人來一碗吧?!崩钐烨诘?,“有什么喝的?”
“有新釀的米酒,有老黃酒,不知幾位客官要喝哪個(gè)?”店小二道。
李天勤本想喝黃酒,但看了一眼繆鏢師,他改變了注意,說道:“來一壇米酒吧?!?p> 牛肉面確實(shí)不錯(cuò),牛肉煮得很爛,配的豆芽清脆爽口,還有鮮嫩的豆腐入口即化。四人不光將面條吃得一根不剩,還將湯汁喝得干干凈凈,一壇米酒也是喝了個(gè)底朝天。
四人心滿意足準(zhǔn)備喊小二結(jié)賬的時(shí)候。忽然見一名男子追著一位女子猛打,那女子一邊逃跑一邊大聲地喊“救命!”
李天勤剛準(zhǔn)備起身,被繆鏢師一把按住了。李天勤急了,說道:“咱們習(xí)武之人不是應(yīng)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么?如今有弱女子被男人毒打,咱們豈能袖手旁觀?”
“江湖險(xiǎn)惡,凡事要多看少動(dòng)。我看他們二人的相貌,應(yīng)該是夫妻。所謂‘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他們兩口子的事,你攪和進(jìn)去干嘛?”繆鏢師道。
“是啊,少鏢頭,‘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qiáng)出頭’,咱們還有要事在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崩铉S師也說道。
李天勤雖然不贊同他們的話,但也說不過他們,只好緘口不言,暫時(shí)先看熱鬧。
男子一邊暴打女子,一邊喝道:“臭婆娘,快說,將銀子藏到哪里去了?老子還趕著翻本呢?!?p> 女子邊逃邊哭喊道:“翻本,你翻了多少次了?哪一次不是越輸越多,咱家就這一點(diǎn)保命錢了,說什么也不能讓你再拿去輸了。”
李天勤暗暗佩服繆鏢師的眼力,這兩人還真是一家子。李天勤看了一眼那男子,發(fā)現(xiàn)他長相還算斯文,衣著也不錯(cuò),當(dāng)不是窮苦人家,可惜他染上了賭博,掉入了無底洞中。
再看那女子,雖然頭發(fā)散亂,但衣著艷麗,頗有幾分姿色。
“快給老子拿出來,不然今天就要你的命!”男子惡狠狠地說著,一把揪過女子頭發(fā)。
“不拿,打死我也不拿!”女子也大聲喊道。
男子一耳光將女子扇了一個(gè)趔趄,追上前準(zhǔn)備將她揪起來繼續(xù)動(dòng)手。兩人拉扯間,女子的外衣被撕掉了,露出雪白的臂膀和暗紅的褻衣。
女子大驚,雙手遮擋在胸前。男子一腳將她踹倒,不偏不倚正好撞到李天勤面前的桌上。桌子倒地,桌上壇子、面碗摔得稀碎。桌上污穢之物,濺了李天勤一身。
那男子走上前來,不依不饒地又揮出一拳。拳頭下落一半,被李天勤一把抓住了。李天勤鐵鉗般的手讓男子的拳頭定在半空,打不下去也抽不回去。
掙扎間,李天勤猛然松手,男子朝后摔了個(gè)人仰馬翻。男子爬起來,氣急敗壞地說:“你是何人?我打我娘子,關(guān)你什么事?”
李天勤笑道:“本來不關(guān)我事,可你看我身上?!崩钐烨谥钢慌K的衣服給那男子看,然后說道:“我就這一件體面的衣服,如今被你弄臟了,你還說不關(guān)我事?”
那男子道:“小事一樁,待我一會(huì)翻本了,陪你十件八件都行。”說著又伸手去抓那女子,但李天勤擋在身前,他怎么都繞不過去。
“好啊?!蹦悄凶拥?,“我說你怎么不把錢拿出來,原來你又找了個(gè)相好的,把錢都給他了,對不對。是不是就是這個(gè)小白臉?”
“你胡說!”那女子一邊爬起來一邊喊道。
“不然他怎么這么心疼你?這么多人都看著,唯獨(dú)他要出手幫你。”男子繼續(xù)胡攪蠻纏。
李天勤百口莫辯,頭都大了,后悔沒聽繆鏢師之言。他抬頭朝繆鏢師望去,希望他能幫自己解圍。
繆鏢師走上前,朗聲道:“你這人要臉不,所謂‘捉賊拿贓、捉奸成雙’,你無憑無據(jù),誣賴這位公子不說,還往你娘子身上潑臟水,真是無恥之極?!?p> “你又是哪里冒出來的?有你什么事?”那男子惡狠狠地說道。
繆鏢師剛準(zhǔn)備開口,那男子又道:“哦,莫非你這老東西也和她有一腿?好啊,我定要告到官府,將你們這些狗男女繩之以法?!?p> 繆鏢師正想著該怎么回答,那男子忽然繞過李天勤,又去抓那女子。李天勤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胳膊,將他往后一扔。
誰知這一下用力過猛,那男子飛出去老遠(yuǎn),一頭撞在對面店鋪的木柱上,頓時(shí)昏死過去,鮮血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相公!”李天勤身后女子顧不得沒穿外衣,大喊一聲撲了過去。她回轉(zhuǎn)身,惡狠狠地瞪著李天勤喊道:“你憑什么打我相公?”
李天勤張口“我,我,我”的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來人啊,殺人了,快報(bào)官??!”女子扯開嗓門大喊,不一會(huì)就圍上來一群人。
李天勤慌了手腳,他想解釋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正當(dāng)眾人不知所措時(shí),那男子忽然醒了過來。他捂著后腦勺大喊:“大家快報(bào)官,別讓他跑了!”說著用帶血的手死死的抓住李天勤的衣襟。
李天勤急忙道:“我不是故意傷你的,只是一時(shí)失手。你看你流了這么多血,不如先帶你去看大夫吧?!?p> “你休想騙我,說是帶我去看大夫,你肯定半路跑了,說不定半路將我殺了都說不定?!蹦悄凶拥馈?p> 李天勤急了,說道:“事到如此,你說怎么辦吧?”
那男子眼珠子賊溜溜轉(zhuǎn)了一圈,說道:“要么報(bào)官,要么賠錢?!?p> 聽到錢字,李天勤稍稍安心,心想原來這人只是想訛點(diǎn)錢。他問道:“那好,你說我該賠你多少錢?”
“一百兩,少一個(gè)子都不行!”那男子道。
“相公,一百兩太少了吧,起碼要賠三五百兩!”女子說道。
“娘子,他說他就這一身好衣服,肯定是個(gè)窮秀才,一百兩都不一定拿得出來?!蹦凶诱f道,之前如同仇敵的兩口子,這會(huì)倒成了統(tǒng)一對外的親人了。
“好,一言為定!我賠你一百兩銀子,以后你是死是活,與我我關(guān),對么?”李天勤道。
“是的!”男子道。
“大家替我作證?。 崩钐烨谡f著掏出一疊銀票,故意在他們夫妻倆面前晃了一圈,然后抽出一張扔給他們。
“你看,我說多要一點(diǎn)的吧!”女子責(zé)怪道。
“我哪知道他這么有錢,算了一百兩不少了,咱們回去吧?!蹦凶诱f著站起身來,拉起女子,看到娘子衣衫不整,他趕緊脫下外衣給她披上,兩人手挽手,樂呵呵地走遠(yuǎn)了。
李天勤無奈地?fù)u了搖頭,店小二要追出去找他們賠摔壞的東西錢,被李天勤攔住了,連同早餐費(fèi),加上摔壞東西的賠償,李天勤一共付了五兩銀子,店小二這才放他們走。四人來到城外,李天勤找了處隱蔽的地方換了身干凈的衣服。
繆鏢師道:“少鏢頭,算我求你了,千萬不要再多管閑事了。今日你要是被官府拿了,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李天勤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放心吧,以后繆鏢師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叫我吃飯,我絕不喝粥?!?p> 繆鏢師苦笑著搖了搖頭,一行人繼續(xù)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