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妖風掠過,卷起塵土落葉無數(shù)。
黃衣姑娘趁機逃脫,顧靈芷急忙追上去,才越過一團蒙蒙的霧氣,裂空之聲擦著她耳邊飛過,她反手一抓,拽住鞭子凌空飛起,忽而左移,忽而右閃。
待得身影穩(wěn)穩(wěn)落在山道上,黃衣姑娘的鞭子還在手上,但另一頭攥在顧靈芷手里。而人,早已被顧靈芷用鞭子捆成了粽子,硬邦邦地豎在山道中間。
“你別怕,”顧靈芷攥著鞭子,緩步朝黃衣姑娘走去,“我就問幾個問題,問完就放了你,保準你平安……”
顧靈芷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栽在路邊一塊石頭上。她被狠狠絆了一跤,直挺挺撲倒了那位姑娘,把她結結實實地壓在身下。
“那個……”顧靈芷手忙腳亂地從黃衣姑娘身上爬起來,手里不忘攥著那節(jié)鞭子,“不好意思啊,我原本不想這樣的。”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顧靈芷沒忘了最要緊的正事,開始追問,“你到底是什么人?”
黃衣姑娘梗著脖子,扭頭看向別處。
“那你為什么要殺我?”顧靈芷再次問道:“我們有什么深仇大恨嗎?”
姑娘依然沉默。
“還不答啊?”顧靈芷嘆口氣,眼中有憐惜之意。她伸手扯下蒙臉的布,湊近了黃衣姑娘的脖子,輕輕吹了口氣。
果然,那姑娘一個激靈,猛然繃直了身體,轉過頭來,狠狠地盯著顧靈芷。
顧靈芷抬手戳了戳她臉頰,“到底有什么不能說的?”
“你在隱瞞什么?”顧靈芷一邊說著,一邊緩緩俯身,“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她緊盯著黃衣姑娘的眼睛,“那你的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黃衣女子這次沒有轉開頭,反而是直勾勾地盯著顧靈芷的眼睛。顧靈芷能感覺到,她雖然什么也沒有做,但那黃衣女子如同中了魔咒一般,盯著她看,完全挪不開眼。
而她,居然也十分詭異地和她對望著。
仿佛被什么牽引著,她在黃衣女子瞳仁深處,看到了一些散碎而模糊的畫面……
“繁縷?!秉S衣女子怔怔地開口。
顧靈芷忽然回神,喃喃道了一句,“那是一種草藥吧。”
瞳仁深處的畫面,一點點變得清晰。
強烈的暈眩感猛然襲來,顧靈芷覺得腦袋似乎被誰“咣當”敲了一下,身子一沉,直直墜下。
她最后殘存的意識,停留在唇上,觸感柔軟香甜。
媽呀,她這是親上了?
繁縷一臉怔然,唇上一暖后,眼睜睜看著面前的人腦袋一歪,倒在了她身側。
這是她完全沒有想象到的畫面。
還沒等她從震驚里回過神來,身上忽然一輕。
有人從她身側攔腰抱起了顧靈芷。
繁縷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正是白日里坐在顧靈芷面前的那人。
昀澤剛把顧靈芷從黃衣服的姑娘身上撈起來,一陣風卷著落葉掃過,他把顧靈芷往身后一護,再睜眼去看時,已沒了那姑娘的蹤影。
“昀澤?!本袄侍嶂鴦s到,皺眉盯著昏迷的顧靈芷,“她這是怎么了?”
“我……”顧靈芷像是睡了一覺,迷迷糊糊醒來一般,睜眼看了看兩人,“我沒事?!彼焓置嗣约旱淖齑剑肫饡灥骨暗囊荒?,眼睛不由得睜大。
糟糕,她好像做了一件壞事呢。
顧靈芷轉頭,看向昀澤的目光有些帶怯,“這個事情,我可以解釋一下,就是……”
“轟——”
天闕山上,傳來巨大的爆炸聲。
三人同時抬頭看去,山林掩映的宮觀群中,依稀有一角建筑上方冒著巨大的灰煙。
“怎么回事?”顧靈芷心急,啐了一口,“哪個龜孫子炸我北淵宗?”她抬腿就要往山上去,被昀澤攔腰截住。
“好像是蒼濟長老……”景朗是三人中最為淡定的,他瞧了一眼山上冒煙的位置,說:“煉丹爐又炸了?!?p> 一句話,讓撲騰的顧靈芷忽然噤聲。她訕訕地轉頭,偷瞧了昀澤一眼。
“轟——”
“轟轟——”
這一次的聲音,比之前更大,就連附近的樹木也被撼動,地面劇烈地晃了一晃,四周揚落一片巨大的塵土。
接連兩聲巨響過后,他們以袖掩面,隔著還未完全散去的塵土往山上的方向看去時,見北淵宗的宮觀屋舍掩映在一片濃霧中。
“這……”顧靈芷皺眉,“這回肯定不是煉丹房!”她定睛看了一下,“不好,那是主殿的方向!”
她剛要往前沖,再次被昀澤截住。他的手緊緊箍在她腰際,把她凌空拔起,她只能四肢胡亂在半空中比劃著,撲騰如小雞,叫嚷道:“你這是干嘛,放我下來!”
昀澤不為所動。
顧靈芷知他脾性,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其實她自己也清楚,如果北淵宗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現(xiàn)在這樣莽撞的沖上去,不僅于事無補,而且十分危險。
冷靜下來后,她的理智也恢復了。
方才那兩聲爆炸的轟鳴,炸得她心頭突突作響。她指尖微微發(fā)涼,一陣陣寒意莫名上涌,總感覺有些什么不太好的事。
最后的轟鳴聲過后,山上似乎再無動靜。過了一陣,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喧鬧聲,夾著呼嘯的山風傳來,聽得不太真切。
景朗沉著雙眸,看了一眼,收回視線,說:“走吧,我們回去看看?!?p> 天闕山上的北淵宗宮觀群,除了幾座古老的觀閣外,都為皇家特批建造。除卻幾處弟子房外,十余處宮殿散落天闕山主峰,雜以花樹茂林,飛瀑流泉。山上終年云嵐繚繞,樹木蔥郁,曾得大魏天子御筆“人間圣境”四字。
而正殿,算得上是這群清修道觀建筑中,最宏偉輝煌的建筑。
高聳的屋脊,寬大的梁柱,復雜精致的內飾,森嚴肅穆的紅墻……
如今,只余滿目狼藉。
目之所及,斷瓦碎礫,殘壁頹垣,一片蒼涼。
曾經威嚴大氣的重檐歇山頂,如今只像斷了翅膀的鳥兒,衰頹地倒在地上。四周仍有塵土漂浮,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硫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