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房子背后有一口水井,水井剛剛挖好的時候,娜琪曾經(jīng)從井口往井底探望過,那是童年的她看不到底的深度。她們家的人用水幾乎全靠這口水井,后來,娜琪慢慢長大,高出地面的井口開始剝落沙石,然后,就像是人類的牙齒被蛀牙附著之后出現(xiàn)了牙菌斑,久而久之就是可以卡住肉絲的牙縫,再后來,大塊的肉也卡在上面了。井口也出現(xiàn)了拳頭那么大的石縫。
注意到這些是因?yàn)槟如饕恢痹诰呁低档淖鲆患虑椤?p> “你往井里在丟什么?”一次,母親摘完菜繞到了井邊。
娜琪的臉通紅,她握緊了手里的硬幣,小聲說,“沒丟什么。”
以為母親會繼續(xù)追問下去,沒想到母親卻只是說,“才剛剛退燒,回屋里去,不要在外頭吹風(fēng)?!?p> 娜琪把剩下的硬幣裝進(jìn)了口袋,在屋里待了一會兒之后,聽到母親說她自己要去給村里的另外幾戶人家每家送點(diǎn)兒親手做的包子,在往常,娜琪會自覺的說這種活兒她可以去做,但這次,她身體僵硬的說了一句“哦?!北愕戎赣H自己出門去,她感覺母親的背影仿佛在沖著她嘆氣,說這孩子不太懂事,不知道跟母親分擔(dān)一點(diǎn)兒家務(wù)。
娜琪再一次偷偷溜到了井邊,這一次,她盡量將硬幣以較快的速度投進(jìn)去,第一萬八千七百三十二枚,第一萬八千七百三十三枚,第一萬八千七百三十四枚......
這些硬幣的面額都不相同,她也記不清每一種面額的分別有多少枚,但是能確定的是其中五毛面值的最多。
家鄉(xiāng)的那口井就像她小時候的一個巨大的存錢罐,只是,存進(jìn)去的錢,她一次都沒有拿出來過,因?yàn)楸晨可?,所以井里從來都是溢滿了清澈的泉水,井底的硬幣到底積攢了多高,從來沒有人知道。
離開家鄉(xiāng)的時候,娜琪在井的周圍找了一些大小不一的石頭,徒手將那些石頭堆砌在破裂的井口。井口的裂縫不見了,她也不會再回來了,她以為她不會回來,但后來的事,誰又能料得到呢?
娜琪的那間辦公室里男女比例剛好是一比一,相處起來非常的和諧,每個人都對彼此保持著你謙我讓的態(tài)度,娜琪不怎么講話,但也絕不是木納的那種人,一般都是別人喜歡找她講話,尤其是那幾個男生,娜琪不認(rèn)為自己是三個女孩子里面最漂亮的,對于自己的容貌,她一向抱著謙虛的態(tài)度,不過男生們卻不愿意忽視她的存在,他們總覺得自己的話題要是沒有娜琪的參與會失去很多的光彩,因而,娜琪總是在認(rèn)真做事或者一個人發(fā)呆的時候被點(diǎn)到名要求發(fā)表她對待某件事情的看法,每當(dāng)這時,娜琪會稍微回憶一下剛剛耳邊激烈討論過的問題,然后非常準(zhǔn)確的表達(dá)觀點(diǎn),男生們聽到她的觀點(diǎn)都會表現(xiàn)得異常的興奮,有時候還會有人帶頭哄堂大笑,娜琪依然并不覺得自己的話題能有趣到那種程度,但是不管怎樣,能讓那些傻傻的男同事們能這么高興,也算一種存在的價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