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箭完全是由上好的樺木削制而成,沒有鐵制箭頭,用這樣的箭能把在天空中飛翔的大鷹給射下來,這小男孩的身手不凡??!秦軒心中不覺更加好奇。
這些天秦軒一直吃走獸的肉,偶爾弄只飛禽換換口味,別說還是蠻不錯的,邊吃著鷹肉邊端詳著木箭,秦軒不禁想起自己的射術(shù)來。
幼時秦軒在軍營也練過弓箭,那時力量小只是練習(xí)準(zhǔn)頭,后來隨大師傅習(xí)武也就擱下了,來到長安因時常陪同皇上狩獵便重新拾起弓箭,雖不能百步穿楊,但隨著功力的提升,倒也箭不虛發(fā)、百發(fā)百中無虛弦,常得皇上夸贊,但同小男孩比起來就差的多了,鷹擊長空,考驗射手的不止是目力、勁力,重要的是箭的速度,那是射手將瞬間的爆發(fā)力融于箭中,極速破開虛空射中飛鷹,而且箭是極速旋轉(zhuǎn)著射進(jìn)飛鷹體內(nèi)的,這不是苦練可以做到的,需要天賦和技巧,非尋常人可為。
秦軒又給火堆添加些干樹枝,便準(zhǔn)備冥想休息,將這一天練得的勁氣融于丹田,忽然間便看見從小男孩消失的方向快速奔來兩道身影,秦軒凝目端瞧,其中一個正是小男孩,手里還拉著一個小女孩,奔行速度不下于小男孩,而且在朔風(fēng)中猶有章法,似施展著輕功一般。
夜晚的大草原朔風(fēng)更加狂野,凜冽似刀割,兩小卻幾息間便奔到秦軒近前,小男孩有些氣喘,雜草般的頭發(fā)更加蓬亂,小女孩卻是氣定神閑,似漫步而來,只是發(fā)鬢和淡粉的夾衣裙被風(fēng)吹的有些散亂。
“喂,那個、挺黑的,問你個事?!毙∧泻⒄f完便把小女孩推到秦軒身前,似乎他只是負(fù)責(zé)來個開場白,小女孩卻為小男孩的不禮貌向秦軒歉意一笑。
“什么事,問吧?!鼻剀幒鋈幌肫?,小男孩已不止一次管他叫“挺黑的”,難道自己真的很黑?不過還是不介意的含笑看著有些扭捏的小女孩。
“請問公子,可是從中原來?”小女孩還是咬咬牙開口問道,鴨蛋小臉在寒風(fēng)中有些微紅。
“我從長安來?!鼻剀帗?jù)實說道,小男孩憨直,小女孩一雙大眼睛純凈似水,秦軒倒不忍欺瞞了。
“那公子所去何處?”小女孩忽的急切問道,神情間有些期盼,小臉越加紅潤。
“去滄州?!鼻剀幰琅f據(jù)實相告,暗自猜測小女孩的用意。
“滄州?!”小女孩卻是低下頭來,凝眉思索起來,似不知這滄州在何處一般。
“滄州位于幽州之南?!鼻剀幰娦∨⑺妓鞯纳駪B(tài)便解釋起來,幽州要比滄州有名氣的多。
“離江南遠(yuǎn)嗎?”小女孩似乎知道幽州,聽到秦軒言及“之南”便有些欣喜的問道。
“離江南就遠(yuǎn)多了?!鼻剀帥]想到小女孩把“之南”理解到了江南那么遠(yuǎn),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多謝公子?!毙∨⒌懒藗€福,便失望的走回到小男孩身邊,沖小男孩搖了搖頭。
“你們是要去江南嗎?”秦軒見小女孩如此模樣倒來了興趣,不禁主動開口問道。
“你知道江南?”這次是小男孩替小女孩問道,似乎秦軒的話重新燃起了他們的希望。
“當(dāng)然知道,你們要去江南什么地方?”秦軒耐心的問道,江南太大了,不是這兩個字就可以確定方位的。
“越州吧?!毙∧泻⒘⒖炭聪蛐∨ⅲ∨⒊烈髁艘幌?,抬頭有些不確定的說出了一個地方。
“我可以幫你們?nèi)ピ街??!鼻剀庍€是受了大師傅的影響,所謂天下人管天下事,不只是管不平事,還有扶弱救困、急人所需、助人于危難。
“你、不騙我們?”小男孩要為小女孩出頭,向秦軒確認(rèn)的問道。
“那你看我像騙人的嗎?”秦軒含笑問小男孩,小男孩尋思了一下,又看向小女孩,得到小女孩沖他點的頭后,才猶豫的向秦軒點了下頭,點完后神情間又有些后悔,似乎想要收回點出去的那個頭,秦軒只好沖兩小招招手:“坐下慢慢說,看我能不能幫到你們?!?p> 女孩叫小棋,是沙爾營參軍府的丫鬟,自幼便賣到參軍夫人家里,又隨參軍來到了沙爾營,因經(jīng)常聽夫人提起家鄉(xiāng)越州,便以為自己的家也在越州,卻已不記得家中的人和事,小棋馬上就要十五歲,參軍見她出落的眉清目秀便想納她為妾,小棋在恐懼中同男孩商量想逃離草原回到家鄉(xiāng)。
男孩叫小火,出生之時便如一個小火人,無論春夏秋冬,幾乎不用穿什么衣服,自幼跟隨爺爺生活在大草原,精通射術(shù),爺爺去世后便獨自在草原上流浪,結(jié)識了小棋,兩人又被來草原闖蕩的斷水流收為弟子。
斷水流是西北隴州的刀客,一手潑水刀法出神入化,曾同秦軒的大師傅討教過武功,來草原也是為了尋找大師傅比試,以期突破瓶頸,卻與大師傅失之交臂,倒是收了兩個徒弟,秦軒曾聽大師傅提起過斷水流,對其人品很是贊賞,就是太過執(zhí)著于武道。
小棋自幼在軍營中學(xué)過刀舞,在斷水流的教導(dǎo)下走了柔的路子,擅長輕功,小火卻是習(xí)得快刀,就如爺爺教他的射術(shù)一般,只求一個快字。
斷水流臨走之時曾說要去江南,兩小這才萌發(fā)了要去江南的想法,一來幫小棋尋鄉(xiāng),二來找一找兩人的師傅斷水流,卻是不識路徑,這才前來詢問秦軒。
“小棋,你要回去收拾東西嗎?”秦軒聽完了小棋的講述,便決定帶著兩小一起先回滄州,日后再幫二人打聽小棋的家鄉(xiāng)和斷水流的去處。
“不能回去收拾,被發(fā)現(xiàn)了就走不脫了?!毙∑迓犅勄剀幰獛е嘶刂性?,自然再也不想回參軍府了,又急忙補充道:“其實也沒什么東西的?!?p> 小火就不用問了,壓根就沒有家,安撫了兩小在山腳下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秦軒讓兩小在山腳下等候,自己騎著烏騅馬向沙爾營奔去,要給兩小準(zhǔn)備馬匹,還需要些干糧和衣物,馬上要進(jìn)入冬季,回滄州還有不短的路要走。
沙爾營原是一座軍營,隨著長久的駐扎,老軍們開始就地娶妻生子,漸漸演變成兩千多人的鎮(zhèn)子,塞外苦寒,馬匹倒是價格低廉,吃穿用度貴了許多,同中原正是相反。
秦軒購置了兩匹好馬,一紅一白,很是精神,又準(zhǔn)備了些干糧、水和酒,買了兩套棉袍和三件裘衣大氅,多給小棋買了兩套淡粉色的夾衣裙,又給小火買了雙薄靴,塞外像秦軒這樣往來之人不少,倒沒引起什么人注意,秦軒又買了一面小銅鏡,這一照倒是嚇了一跳,自己竟是黑的甚過小火了,難怪要叫他挺黑的,不知要多久才能緩過來,不過倒不用擔(dān)心有人認(rèn)識自己了。
回到山腳下與兩小匯合,小火對棗紅馬很是歡喜,立刻躍身上馬撒歡的奔跑起來,對薄靴和衣物卻是不屑一顧,小棋自然正相反,把秦軒為她購置的兩套淡粉色衣物拿在手里不舍得放下,一寸寸的觀瞧,連衣角也不放過,當(dāng)秦軒拿出小銅鏡送給她時,更是喜不自禁,左照照、右照照的照個不停,連帶著也是對秦軒生出更多的好感。
此時天地陰沉,寧靜、安詳?shù)牟菰宄科鹆撕L(fēng),似有雪要降,三人收拾停當(dāng)躍上馬匹,由熟悉草原的小火引領(lǐng),直奔葫蘆海,這是小火所知草原東行最遠(yuǎn)去處。
小棋雖會騎乘,但并不擅快速奔行,秦軒和小火要兼顧小棋,速度便慢了下來,到午時也沒能走出多遠(yuǎn),還好雨雪并沒有凝聚而來,反而有晴和的趨勢,寒風(fēng)也小了許多,三人尋了個避風(fēng)處簡單吃了些干糧,正要繼續(xù)前行,卻見來路有一馬隊急速奔來,到的近處方看清是一隊軍士,為首之人身形富態(tài),戴官帽、著官服,肌膚光滑,勒住馬頭,抬起馬鞭指著小棋喝道:“小棋,速速與我回去!”十幾名軍士也是放馬慢慢圍了上來。
“小火,帶小棋先走?!鼻剀庈S身上馬,摘下雙龍槍,橫在兩小身前,望著圍上來的軍士對身后的小火說道,小火略一猶豫,便拉著小棋躍上棗紅馬,牽著白馬向東飛奔而去。
“快攔住他們!”為首之人立刻指著兩小奔跑方向高聲喝道,軍士們聽聞?wù)郎?zhǔn)備縱馬追趕,卻見秦軒雙槍一分喝道:“爾等膽敢追擊,小爺就殺了他!”說著,左手槍一點為首之人,眾軍士立刻勒住了馬頭。
“你是何人?膽敢攔阻振武軍!”為首之人將馬鞭指向秦軒,滿臉陰沉,目露寒光。
“小爺是盧龍軍少帥,帶此二人去軍中效力,爾等竟敢阻攔!”秦軒說的趾高氣揚,倒是鎮(zhèn)住了為首之人和一眾軍士,秦軒卻是沒有扯謊,只是此盧龍軍非彼盧龍軍,外人卻是很少得知。
“一派胡言!膽敢冒充盧龍軍少帥,給某拿下!”為首之人略一沉吟,卻是目露狠色,一揮馬鞭令眾軍士直接動手。
眾軍士猶豫片刻,咬牙間挺矛揮刀直奔當(dāng)中的秦軒殺來,秦軒輪轉(zhuǎn)雙槍當(dāng)下第一波刀、矛攻擊,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合雙槍為一,奔東面的一個軍士殺去,此時正是眾軍士緩力之際,東面的軍士倒是反應(yīng)不慢,橫刀下壓攔擋秦軒直奔其小腹的長槍,卻被一股大力連刀帶人直接挑落馬下,秦軒再次分槍擋下兩側(cè)軍士的刀、矛,縱馬沖出圍困,向東奔去。
“追!”為首之人在眾軍士身后倒是來了精神,大喝一聲,竟身先士卒的縱馬追擊,眾軍士也士氣高昂相隨,差點撞倒剛剛爬起的被秦軒挑落馬下的軍士。
卻不想方一追擊出去,便見秦軒已撥轉(zhuǎn)馬頭,直奔為首之人殺來,嚇的為首之人立即勒住馬頭轉(zhuǎn)身便跑,其他軍士想要救援已不及,為首之人被快馬殺到的秦軒一槍砸落馬下,銀晃晃的槍尖抵住掉了官帽的腦袋,秦軒環(huán)顧眾軍士斷喝道:“再敢攔截,殺無赦!”草原上一片寂靜,連戰(zhàn)馬也不敢嘶鳴。
秦軒提槍緩行,從眾軍士中間走過,放馬奔東方而去,下來兩個軍士扶起為首之人,望著秦軒一人一馬遠(yuǎn)去的背影,再無人敢提追擊二字。
晏小雨
李白《長干行》:“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