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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之俠天下

第七章 千里暮云平

武之俠天下 晏小雨 4140 2018-12-29 19:45:19

  三人急速奔行了一個多時辰,繞過了兩座小山,風雪又大了,秦軒只好帶著兩小尋了處避風地暫時歇息,小棋終于從血腥中緩過來些,吃了些干糧。

  秦軒并沒有停留太久,喂好馬匹,風雪小了些便繼續(xù)趕路,兩小也都習慣了這種風餐露宿的奔行,直到黎明時分天蒙蒙亮起,三人再次來到了一片山地,雪住風歇,小火找到了一個小山洞,又撿了些枯枝攏起火堆,秦軒決定好好休息一下,剛剛殺了人,也需要跟兩小談一談,開解一番,以免在心中留下陰影。

  山羊肉還剩下很多,秦軒沒讓小火再去尋找動物,小棋也吃了點小腿肉,身體暖和了許多。

  “小火,你說我們?yōu)槭裁匆獨⒛切┸娛??”秦軒一邊喝著邊地烈酒,一邊問大口吃肉的小火?p>  經(jīng)歷這幾個月的草原生活,秦軒已經(jīng)喜歡上烈酒灌入口中的火辣辣感覺,終于有些理解身為出家人的大師傅不戒酒肉的緣由,大漠苦修十年,唯有酒可解心中孤苦,也終于明白太白詩仙為什么能寫出那么豪放的詩篇了,酒是能讓人熱血沸騰的。

  “秦大哥讓我殺就殺!”小火嘴里塞的滿滿的,已經(jīng)吃下了半只羊,含糊不清的回道,一邊說還拿起水囊灌了一口水,喝的全身都是,小火不能喝酒,喝上一口身體里便像著了火。

  “那你為什么殺這只山羊?”這幾個月的相處,秦軒已多少了解了小火的秉性,心思簡單,做事完全看自己的喜好。

  “要吃。”小火不解的看了秦軒一眼,似乎覺得這是個很白癡的問題。

  “如果你遇到一群狼,你并不餓,你會殺它們嗎?”秦軒在太學五年,自幼在軍中長大,又有位來自江湖的大師傅,教導小火還是很輕松的。

  “要殺,它們吃我?!毙』鹄硭斎坏恼f道,而這時在一旁為火堆添加枯枝、一直默不作聲聽著的小棋忽然抬起頭來看向秦軒,純凈的大眼睛里現(xiàn)出思索的神色。

  “那些軍士就是狼,他們要把我們抓回去,搶我們的財物,還會欺負小棋,就像沙爾營的參軍要娶小棋為妾一樣,所以我才讓你們殺了他們?!?p>  秦軒說著看了眼望著他的小棋,小棋小湖泊般的大眼睛忽然一亮,似已明白了此中道理般,秦軒滿意的含笑繼續(xù)說道:“等到了中原你們會遇到更多像那些軍士一樣的人,為了你們自己和親人朋友不被欺負、凌辱,只能殺了他們,但也不能枉殺無辜!”

  “誰是無辜?”小火終于吃完了山羊肉,滿嘴、滿手的油膩,瞪著漆黑明亮的大眼睛不解的望著秦軒問道。

  “嗯……,沒有欺負你們的人,就像草原上的牧民?!边@個問題真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清楚的,秦軒自己也是需要閱歷。

  “牧民也經(jīng)常欺負我!”小火用油膩的右手很是不平的抹了把油膩的嘴,弄的本就油膩的手和嘴更加油膩了,瞪著大眼睛氣憤的說道。

  “牧民怎么欺負你的?”秦軒耐心問道,忽然覺得自己用欺負這個詞用錯了。

  “他們罵我,還拿馬鞭抽我!”小火越說越氣憤,猛的站起,似就要立刻回去大草原報仇一般。

  “他們?yōu)槭裁戳R你、打你?”秦軒安撫小火坐下,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卻還是循循善誘。

  “我跟他們的馬賽跑。”小火的聲音弱了些,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妥。

  “那是你先做的不對,你影響了牧民放馬,而且他們只是罵你、打你出出氣,并沒有傷害到你,這不叫欺負,只是生活中的一點小糾葛,所以牧民是不能殺的,除非他們搶奪你的東西,故意傷害了小棋,要不你不能殺他們?!鼻剀幝拈_解小火,聽的小棋都露出了微笑。

  “哦。”小火似懂非懂的撓撓頭,弄的頭發(fā)上也是油膩。

  “擦擦?!鼻剀庍f給小火一塊粗布手帕,小火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接過手帕擦拭起來。

  一次不能講太多,要慢慢來,而且秦軒有一種自己明白道理卻無法講出來的感覺,這大概就是大師傅所說的閱歷不夠,看來他還需歷練。

  秦軒讓兩人休息,自己則盤膝打坐冥想,兩小還沒有習慣這種休息方式,還需要充足的睡眠。

  秦軒感知中日頭升了起來,洞外幾乎沒有風,也溫暖了很多,如同春天了一般,蟲吟鳥鳴聲清晰入耳,想想在大草原已奔行了六月有余,也該是春天,只是塞外苦寒之地來的遲而已。

  隨著功力精進,秦軒的感知越來越強,仿佛腦海中勾連的身體穴位中已融入了天地的脈絡,而且正在不斷的延展,開辟著一道道新的紋路。

  秦軒感悟一番,將腦海中的紋路引去周身,沉下思緒慢慢修煉起來。

  隱匿于周身的沙塵勁氣如暗夜天空的星辰般被逐一點亮,如雛燕投林匯聚于丹田,而丹田仿佛是秦軒思緒向星空的延伸,將這些勁氣融匯為一顆顆更亮的星辰,向周身涌去,如此這般循環(huán)往復,這些星辰不斷的從秦軒身體里得到滋養(yǎng),又在丹田中不斷融合,慢慢的成長著。

  兩小直到快日落時才醒來,不間斷的行程和一路的修煉累壞了兩人,秦軒也結束了冥想,效果竟出奇的好,不僅穩(wěn)固了境界,還隱隱有所突破,小火又出去尋找動物,這已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秦軒不禁有些擔心小火去了中原后會不會習慣。

  小棋則去撿拾枯枝準備生火,小丫頭很會照顧人,只是性子有些懦弱,不過這也急不來,秦軒望著各自忙活的兩小,自己也全無睡意,便信步走出山洞,在夕陽中登上了一座不高的小山,迎著落日的余暉望向一路走來的大草原,秦軒不禁思緒起伏。

  放眼望去,大草原仿佛沒有了邊際,盡是無盡的寬廣、遼闊和高遠,心和靈仿佛都已融入其中,心無限大著,靈魂空曠的就是整個寰宇,落日的余暉似給大草原鋪上了一層橙絨絨的地毯,連蒼天也忍不住要下來撫摸一番。

  漸漸落日隱去天際,暮色籠罩大地,沉沉暮靄仿佛落在大草原上,天地一色間,忽然一只倦鳥急急飛遠,正是歸家之時。

  秦軒自幼喪母,跟隨父親在軍營長大,見慣了廝殺征戰(zhàn),心境不免局限,與大師傅苦修功法,于太學中習學之乎者也,瀏覽他人游記,雖有所好轉,但終歸還只是想象,也未能像鳥兒真切翱翔的天空、魚兒真切暢游的大海般高遠、寬闊,經(jīng)過這幾個月的奔行,此時回望千里暮云垂落的寬廣大草原,只覺得心若大海闊、魂似天空高,丹田中的勁氣如思緒一般在自己身體這個大草原上歡快的奔行,隱隱與精氣神融合著,秦軒似看到了大師傅說的境界,脫凡出塵。

  “秦大哥,吃飯了?!毙∩较聜鱽硇∑遢p快的呼喚聲,而天色已不覺間暗了下來,秦軒最后望了眼已朦朧的大草原,又向南望了望,長城已南回,正有一處關隘屹立,便答應一聲,邁步走下了小山。

  秦軒吃過東西便直接睡下,白天的修煉已讓他將這幾月所得再次融匯,更好的休息會有更好的效果。

  兩小則跑到洞外,邊練功邊玩耍,睡了一天自是精力充沛,冬去春來的夜晚有了許多的鮮活,尤其是山林間,飛蛾爬蟲們也不甘寂寞,在星月的光華中出來游蕩,給兩小添了許多的樂趣。

  第二天清晨收拾停當,三人直奔南面關隘而去,離的近了便看見武定軍的大旗,幾個老軍無聊的在城墻上溜達著,秦軒倒是知道此處,是塞外、河東道和河北道的交界處,正是幽州節(jié)度使劉仁恭的地盤,關內(nèi)不遠便是懷安,過了懷安就是幽州之北的媯州,離家已是越來越近。

  秦軒帶著兩小并沒有急行,臨近午時進了懷安城,買了些衣物,找了家客棧好好洗漱一番,秦軒又恢復了長安時的樣貌,白袍罩身,藍簪束發(fā),身體高壯了些,不再白皙的面容也不再文弱,內(nèi)斂的英氣讓有了風霜的臉上雖還殘存著一絲稚嫩,但卻不再尋常普通,仿佛有一縷朝陽的光芒正喚醒著他體內(nèi)還在成長的力量,給人厚積薄發(fā)的質感。

  小棋也水靈了許多,唯唯諾諾的丫鬟氣正一點點淡去,小火雖還是穿著單衣,一頭短發(fā)倒是干凈利落了不少,三人一副主仆的打扮倒不會引起什么懷疑,繼續(xù)行程,直奔媯州,已是進入了燕山山脈。

  自古燕趙之地多豪杰,悲壯慷慨當屬“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天下第一俠士荊軻,那是秦軒大師傅最為推崇的人物,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慷慨赴死,一曲悲歌傳千古,更有第一勇士樊於期自刎獻頭,曾不止一次讓秦軒聽的心潮澎湃、熱血奔流,男兒該當如是耶!

  三人一路仿佛游山玩水一般,在靈秀、險峻之地多有逗留,雞鳴山曾是太宗皇帝親征突厥駐蹕之處,時聞山間有雞鳴之聲而得名,春秋之時代夫人曾因其弟弒其夫為仁義自絕于此山,為后人譜寫了一曲悲歌。

  雞鳴山山勢凸顯,草木茂盛,景色秀麗壯觀,有塞外泰山之稱,兩小久居草原,此時得見如此山勢,自是新奇不已,秦軒在山下看守馬匹,兩小便飛速登山,與草原相比一高一闊,倒是不同心境。

  習武之人也如文人墨客般,多于靈山秀水間獲得感悟,武道本就是天地之道,山靈水秀、天高海闊便如武者在腦海中勾勒的紋路,似遍布周身的穴位,那一絲絲修來的勁氣便在這山川大河間輾轉,吸納靈秀,“乘物以游心”,“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該是武學的至高境界吧,秦軒望著歡快登山的兩小,也仿佛自己登山一般。

  離開雞鳴山本應往東南去媯州,秦軒見兩小對大山喜愛也來了興致,反而不急回滄州,而是帶著兩小向東在燕山山脈中奔行了起來。

  越走越是崇山峻嶺,一條條起伏的山脈交錯縱橫,仿佛強者以刀斧用巨力劈開,每一道溝壑都蘊含著無盡的武道意境,又似天然的紋路至理引人探尋。

  兩小但見雄奇瑰麗的大山就要攀登一番,秦軒便在山坡上觀摩山峰溝谷的走勢,腦海中的紋路越來越清晰起來,仿佛每一座山都是一個穴位一般。

  又是縱馬奔行了幾日,不知不覺間已臨近檀州界,這日剛剛黎明時分,三人歇息的山谷外便傳來激烈的廝殺之聲,戰(zhàn)鼓咚咚,號角齊鳴,三人急忙登上高處觀望,卻見前方晨霧籠罩的一處寬闊山谷中,兩軍正在搏命廝殺,足有上萬人馬。

  “秦大哥,他們是什么人???”小棋有些懼怕的問秦軒,小火卻看的有些興奮。

  “是契丹人和幽州兵?!鼻剀幹笨吹囊魂嚐o奈,河北道現(xiàn)在已是大唐最亂的地方,尤其是劉仁恭和耶律阿保機,幾乎天天刀兵相向。

  “他們?yōu)槭裁匆蛘贪??”小棋在沙爾營也沒見過這種陣仗,有些無法理解上萬人馬的大戰(zhàn)。

  “為了搶地盤?!鼻剀幍淖⒁饬θ趹?zhàn)場上,倒有些敷衍小丫頭了。

  “草原有那么多地方他們怎么不去搶?”小火忽然轉過頭來問道,小棋也忽閃著大眼睛看著秦軒。

  “哦!”秦軒為自己先前的敷衍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糾正道:“草原上地方雖大,但沒有人,他們不僅要搶地盤,還要搶人、搶糧食、搶財物,誰的地盤越大、兵越多、財物越雄厚,誰的權利越大?!?p>  “以后我也要搶!”小火信誓旦旦的說道,原本純凈的眼眸里噴射出火熱的光芒,秦軒忽然有些后悔把兩小帶離大草原,正要說些什么,突然從一座山峰后轉出一隊巡邏的幽州兵士,看見山坡上的三人立刻喝問道:“什么人?敢在此刺探我軍情!”

  “走!”秦軒急忙帶著兩小奔下山坡,飛身上馬向來路奔去。

  這些巡邏的兵士是劉仁恭的手下,既然劉仁恭正在同契丹人交戰(zhàn),抵御外族也是秦軒的職責,秦軒自然不會與這些兵士為難,可是那些巡邏的兵士卻緊追不舍,而且吹響了傳訊的號角,正要喚人攔截。

晏小雨

王維《觀獵》:“回看射雕處,千里暮云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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