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說:“姑娘說的是比較少見的,我們上山啊一般是挖蕨菜。”說著,他在地里捻起一根頂端蜷在一起如小拳頭般的葉子,這里有一堆這種。
小廝揚(yáng)揚(yáng)手里的怪東西?!斑@叫蕨菜,可以用水燙,沾醬吃,可以炒雞蛋、炒肉,都非常好吃,不用覺得奇怪,這里的人都是這么過日子的,枸杞苗、野蒜、野小蔥、野韭菜、薺菜、折耳根,都能吃,夏天的時候,一棵樹、一棵樹摸過去,總能摸到很多知了猴,回家用鹽炒,好吃極了,秋天可以逮螞蚱和蛐蛐燒來吃,尤其螞蚱和蛐蛐的腿。”
闊少感慨了一句:“有錢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啊看來?!?p> 里正的府上沒有田家大宅那么氣派、規(guī)模龐大。
屋子是全部木造的,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原木松香味,延伸出去兩間耳房,東西兩間房后頭是灶間,正中三間相通為堂屋,堂屋中地上有個土坑,四周砌以條石,中央有個火塘,火塘上直接支了一口鍋?zhàn)?,正咕嚕咕嚕的熬著燉菜湯?p> 圈起來的院子里有口水井,一座苞米樓子,屋檐下放著大大小小的醬缸,菜地里的白菜、土豆、蘿卜、胡蘿卜都快可以收了,收成之后放進(jìn)菜窖,冬天就不會沒有蔬菜吃。
院里,在干草堆里覓食放養(yǎng)的一只乳羊、一只大白鵝、三只雞聽見聲響,嘎嘎、咯咯,間或咩叫了聲,居然排列整齊的飛跑過來,迎接主人回家似的。
作為家主的長子看起來是個病秧子,臉色枯槁,形同鬼魅,兩個大夫時常在旁邊候著。
——這就是村長田家的后代?看起來很健康啊。
每說上一句話,就要喘上半晌。
——世兄好。
劉云皓那小子還挺機(jī)靈的嘛。小墨這么想到。
沒想到田婇媚先一步到了里正家里,看來村里都起得很早。她端坐在堂上,朝著幾個人點(diǎn)頭示意。
“這位是霖公子,這位是萬公子,我們地兒太傅的長公子。這兩位是衙門的官吏,小墨姑娘和Megan姑娘?!?p> 田婇媚向里正家的介紹著。不知怎的,小墨隱約間覺得,婇媚是故意強(qiáng)調(diào)幾人的身份的。
里正家的家主也向我們介紹到:“這是我姐姐,這是兩位道長。還有這兩位婆婆,是我父親的兩個奶娘,親手撫養(yǎng)我長大的?!毙∧豢矗瑑晌黄牌艓缀蹰L得一模一樣,可能是雙胞胎吧。
闊少湊過來對我說道:“啊,都是一對一對的!”
我仔細(xì)看,確實(shí)是一對大夫,一對老婆婆,一對道士。
里正握著田婇媚的手,淚流不止:“堂姐,我娘走得早,當(dāng)初……”
婇媚立刻換上了悲愴不已的表情,說:“姑姑命苦啊,因?yàn)樯碜友?,不夠奶吃,你又早產(chǎn)體虛,啼哭不休,臉色脹紫的,眼看就要夭折,也是苦??靹e說了?!?p> 小墨突然覺得這個女孩真是假的很,一邊讓人什么都別說一邊自己把話都說了。
那個里正果然更是涕淚縱橫,像一個垂暮的老人。
里正的姐姐接過話頭:“要不是有村長家的媳婦,勉強(qiáng)養(yǎng)大他,我這個弟弟就真的要沒了。只可惜你娘啊,人善良,但是走得早。剩下你一個人好不容易嫁個富戶,沒過兩年好日子,人又沒了……”
婇媚擦了擦眼淚,繼續(xù)說:“堂姐平日也受苦了,別看這家看著大。我在家是聽說了的,你打理家務(wù)也著實(shí)辛苦。我娘還在的時候就說‘表姐最是懂事的。早上起來要熬粥、喂雞鵝,吃過早飯,就要去河邊洗衣服,去菜地除草抓蟲,順便摘中午要吃的菜,做完這些也該做午飯了,下午到晚上之前要是沒事,雖然說可以歇口氣,但要織布、納鞋底、縫補(bǔ)衣裳,沒一刻能停,十二歲年紀(jì),精明干練得沒半點(diǎn)事能難倒她’。”
小墨聽在耳朵里簡直笑開了花,這就是農(nóng)村里妯娌之間的鉤心斗角吧。
這時,那位家主開始咳嗽不止,旁邊的人都一臉嫌惡,劉云皓趕忙倒了杯水給他。兩位婆婆十分有默契地拿出一包藥粉,讓他混著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