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浩然不耐煩地點點頭,揮手示意,皺眉厭惡地看了眼,那塌陷得,快要散架的沙發(fā),并沒有依言落座,而是背著手站在一旁,津津樂道等著瞧好戲的樣子。
將他的臉色看在眼里,趙連山心中更是惱怒,而然卻只能將這一切變本加厲得盡數(shù)發(fā)泄在自己妹妹身上。
趙柏芝放下了掛起來的門簾,眼不見為凈,對外面所發(fā)生的一切只當什么也沒有聽見。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就在她剛剛將雞蛋放入鍋內(nèi),悶上蓋子的時候,門簾一下子被人扯了下來,接著,連同電磁爐被一腳踹飛。
“你,你想干什么?”
驚慌失措地看著突然闖進來,出現(xiàn)在眼前的趙連山,趙柏芝蒙了,也顧不得收拾滾落在地的煮鍋。
“干什么?”
“俗話說長兄為父,今天我這個做大哥的,就有義務(wù)親自替咱媽好好地教訓(xùn)教訓(xùn)你個不孝女兒?!?p> “你們兩個還愣著干什么?”
“還不趕緊過來幫忙給我按住了她,不要讓她反抗。”
趙連山自然不會就這么輕易算了,說著冷笑,擼起袖子就要上前繼續(xù)動手,甚至還不忘讓自己的兩個女兒也上來幫忙。
“你,你敢!”
趙柏芝不住退縮著,試圖奮力抵抗。
“哼,你看我敢不敢,就算是打你又怎么樣?”
“你這個殘疾的瘸腿老娘們,就憑你家里的窩囊廢男人,還有那個毛都沒有長齊整的臭小子,我看誰有本事能給你出這個頭?”
趙連山說著欺身過去,上前一把將趙柏芝推到在了床上。
“爸,這樣不太好吧?”
趙瑞畢竟昨晚還和趙柏芝通宵聊了一晚,到底還有些感情,不忍心對自己的姑姑出手,猶豫著出聲勸阻。
“怕什么?”
“我是她大哥,教訓(xùn)她是天經(jīng)地義,誰也管不著,你們只要給我按住了,今天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p> 趙娟可不管那么多,與父親一起將趙柏芝控制在床上。
見到事已至此,趙瑞聯(lián)想起昨天晚上齊航對自己沒有半點尊敬的態(tài)度,也是怒火中燒。
不再遲疑,毅然加入幫助控制住了另外一只還在反抗的右手。
“實話告訴你,從今往后,咱們兩家分道揚鑣,斷絕親戚關(guān)系,我沒有你這么個窮酸的妹妹,你也不要高攀我們家,更不準在我輪班伺候期間踏進這個門,聽見沒有?”
趙連山手指指著躺倒在床上的趙柏芝,說完,狠狠心,果然如他名字一樣,甩開手臂照著趙柏芝劈頭蓋臉扇去。
深感絕望的趙柏芝再也無力反抗,只得試圖不停地搖著頭盡量躲閃,臉上,已經(jīng)布滿了屈辱的淚水。
“啊——!”
宋崇祖眼看著自己的大兒子對著小女兒大打出手,原本癱軟多年的身體瞬間繃緊,直挺挺地支棱著,大聲嘶吼,眼含憤怒與心殤。
趙柏芝狼狽的邁出了家門,看著地上被摔得粉碎的禮品散落各處,捂著臉,在周圍鄰居們好事出來查看,議論紛紛地指點下,哭泣著快速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
“站??!”
“我讓你他媽的給老子站住,你沒有聽見嗎?”
“別讓我逮住,否則有你好受得。”
齊航與楊帆并肩,默默地沿著路邊的人行道行進著,忽然從前面不遠處的天橋下方傳來一陣嘈雜的呼和叫罵。
楊帆不由好奇地停下腳步,趴在護欄上循聲望去。
只見下方的橋洞靠近湖邊的地方,呼呼啦啦竄出一大幫人,約莫三十多個一米八幾手持棍棒的精壯混混正在奮力圍追堵截,追打著一名個頭不高的敦實小子。
仗著自己身材矮小,那人緊緊抱著懷里的書包,悶著頭不管不顧地自草叢爬起,橫沖直撞,左右突圍,終于成功闖了出去。
三步并作兩步,大氣不敢喘,繼續(xù)逃離。
哪想到奔跑間慌不擇路,迎面撞上兩人,暗叫倒霉,不得不停下,瞬間就被人踹翻按倒在地。
“媽的,我讓你跑,你不是挺能跑嗎?”
“現(xiàn)在你倒是再跑個試試看啊?”
“聽說他以前不是混得特別牛嗎?”
“上小學(xué)的時候就敢拿刀捅人屁股,還把他的耳朵撕下來了,兇啊?!?p> “好像還當過咱們兩個頭的老大?”
“擦,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有什么資格。”
“現(xiàn)在怎么變得這么慫了?”
“起來啊,你以前不是還帶人堵過我的嗎?”
“讓你打我,打??!”
七八個跑得最快的,舉起手里的棍棒,對準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身影,噼里啪啦就是一頓猛砸。
片刻,抓起鼻青臉腫,滿身是血的敦實小子開始互相推搡著戲弄,比賽看誰先將他放倒,嬉鬧間絲毫沒有顧及。
“看什么看?”
“這里沒你們的事,趕緊滾開這里,要不然連你們一起揍。”
跟在后面的人也同樣發(fā)現(xiàn)了這邊的情況,瞬間加緊速度防備地圍攏上來。
不用多言,齊航原本就不是那種喜歡多管閑事的人。
領(lǐng)頭模樣的男子,先是驚艷地掃了眼楊帆,接著環(huán)視四周,瞧著這邊的動靜,已經(jīng)引起部分路人的注意。
“去打輛車,拉到荒郊野地,讓他自己爬回去?!?p> 不想節(jié)外生枝,朝著齊航隨意留下威脅,轉(zhuǎn)身便帶著眾人迅速消失。
……
“媽,你怎么了?”
齊航回來的時候,立刻察覺到了屋里的詭異氣氛,父母竟難得地相擁而泣,再看自己母親的臉微微腫起,明顯是剛剛被人打過。
趙柏芝依舊默不作聲,只是埋頭在齊遠征的懷中低聲痛哭。
“從前有個小傻妞,傻妞就是你媽媽;從前有個小傻瓜,傻瓜就是你爸爸?!?p> “哆唻咪?噪,是茄子炒辣椒,你爸爸愛吃,你媽不會炒,你爸一瞪眼吶。”
“啊,怎么滴?”
“是你媽一掐腰,我們兩個打起來,是兒子在看熱鬧?!?p> “好了,乖,別哭了,兒子在看你笑話呢?!?p> “趙柏芝,吃糖墩,吃完一根又一根?!?p> “來,你瞧瞧這是什么?”
“你最愛吃得冰糖葫蘆。”
齊遠征安撫著為了自己獨自承受壓力,受盡委屈的妻子,深感無能,但他又能怎么樣?
自己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能有多大的本事可以改變現(xiàn)狀?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生不逢時,沒有趕上現(xiàn)在的好時候。
原本憑著自己的努力刻苦學(xué)習(xí),終于考上了國企,有著體面的工作和不菲的收入。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還沒有得意幾年就遇上國家出臺的新政策,國有企業(yè)全部改成了股份制,私有資產(chǎn)大量參入,競爭尤為激烈。
終于在派系的斗爭中站錯了隊,被安排提前下崗、退休,從此一蹶不振。
“什么破東西,趕緊拿走拿走。”
回想起當初,剛一開始,尷尬地送個禮,連門都沒讓進就給轟走。
“這就是老齊家吧,記得投票的時候一定要選我啊,包你榮華富貴,吃香喝辣?!?p> 以及利用完畢之后,立刻變得鼻孔朝天,翻臉無情,兩種截然不同態(tài)度。
哎,人情冷暖,世間悲涼,如今家道中落,不知何時才能爬起?
時也,運也,命也。
“噗嗤,我看他敢?”
“哎呀,你這個死鬼亂唱些什么呢?”
在他怪模怪樣的努力之下,趙柏芝終于破涕為笑,擰了一把丈夫身上的軟肋,這才擦干眼淚,漸漸停止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