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你的小情人
蘋兒一聽,忙磕頭謝過。她知道沈府的規(guī)矩,只有一等丫鬟才能戴珠花,二等丫鬟戴絨花,其余下等丫鬟只可以用頭繩束發(fā)。這話分明是大小姐有心要提拔她。
沈明珠扶起了蘋兒,笑吟吟的看著她,說:“眼下還有一事要拜托你。桃兒已經(jīng)浪費了我一份藥。剩下的你幫我煮吧?!?p> 蘋兒忙應聲。
等蘋兒煮好了藥,端了過來,已經(jīng)快中午時分,她便吩咐蘋兒下去門口候著。她端著藥碗,掀開床幃,準備喂那男子喝藥。等她掀開被子一角,看到他一雙眼睛正看著自己,陰郁的眼底有些許笑意,他說:“你家還挺麻煩。我已經(jīng)猜到你是誰了?!?p> “你知道我是誰,我卻不知道你是誰,這很不公平?!彼粗?,想到今早自己家里這些丑事都被他這個外人看得清楚,心中沒來由一陣憋悶,伸手去掀他臉上的面紗。
他身體明顯閃躲,卻無法動彈,只側過頭去,她掀開的時候只露出他的側臉的一角和下巴。只那么一瞥,也無法不注意到他下頜到脖頸間展露出弧線如被神仙的手雕刻出來一樣,完美無倫。此刻他臉色很蒼白,倒是一朵暗夜里展開的曇花。他應當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想必你哥哥應該叮囑過你,不要看我。”他說,“不過既然姑娘覬覦我的美貌,我又病著,也無力反抗?!彼f話間吸著氣,聲音倒顯得有幾分譏笑諷刺。
“覬覦你的美貌?”她冷哼了一下,將手中半掀開的面紗又放了下來。
上一世她被男人負得還不夠多?這一世,她早已經(jīng)決定對所有男人斷情絕愛。她還是十三歲的她,青春美好,面帶笑靨,只是內(nèi)心卻如荒原,寸草不生。這個男人,即使他面若宋玉,貌比潘安,又怎么能打動了她?又怎么能打動一個死了心的女人?
“我只是一時好奇?,F(xiàn)在想,還是聽哥哥的對。若不是哥哥交代我照看你,我又怎會管你的死活?!彼粗难劬?,一臉冷淡一字一頓說道,“我對你,不感興趣?!?p> 他眼睛一滯,眼底似有情緒閃過,卻又恢復平靜無波,低聲說:“那就好?!?p> “喝藥吧。”她伸手,將藥碗端在他的嘴邊,用勺子一點點喂給她。兩個人靠得很近,他的頭就枕在她的腿上,姿態(tài)曖昧,但空氣中的氣氛卻充滿了疏離。
他喝過藥后,人便沉沉睡去。后來的時間,她只是看時間喂他吃藥,給他換藥,卻沒有再理過他。
晚上的時候,哥哥果然如期來,看她臉色疲憊,關切問:“小珠兒,你身體可好些?”
“本來好些,被你塞來這人累得病了?!彼粗绺?,故意嗔怪地說,問,“你該怎么謝我?”
哥哥今天換了身深色的衣裳,英俊的臉上一臉風塵仆仆的模樣,也不知道白天去忙了些什么。倒是嘴角依舊翹著,看來結果不太壞。
哥哥笑著,扭了一下她的臉蛋,說:“哥哥改日買城西胡老頭家的菜包子謝你?!彼浪龕圻@一口。
說著,他急切切地伸手去掀開她的床幃,她也跟著探頭去看。床上那人也向他們看了過來。他目光中神采綻放,看起來比原來精神多了。
哥哥看到他舒了一口氣,低聲說著:“你醒了。”
“嗯。”那人答。
哥哥伸手去攙扶那人,將他扶了起來,攙著下了床,快走到門口,哥哥突然問:“小珠兒,我叮囑你的事,你沒有背著哥哥不聽話吧?”
沈明珠知道他是指不要看那人的臉的囑咐??粗藭r哥哥摟著那人的腰,那人胳膊搭在哥哥背上,兩個男人配合默契地向外走著的身影,還真有點不一樣呢,她笑盈盈地說:“你放心。你的小情人,我不感興趣?!?p> 聽到她的話,那人身形明顯一滯,而哥哥扭了臉,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小珠兒,你可不要亂想。我們不是這樣的?!?p> 她一臉笑意,悠然說:“哥哥,如今城西的胡記包子已經(jīng)不能堵住我的嘴了。要想我不說話,還需要皇城對面李記的糖糍粑。”
“好好,糖糍粑?!备绺缁仡^,正看著她的笑得彎下腰,伸手指著她,幾乎氣結,“仔細笑岔氣?!?p> 那人也跟著扭頭,那雙陰郁的眼睛看著她,他說:“我們還會再見。”他聲音暗啞,帶著磁性,如箏的低音,充盈一室。
她愣了一下,內(nèi)心有些后悔。這個人氣質(zhì)十分神秘,言語頗為自信,和哥哥之間似乎很有默契。自己實在該弄清這個人究竟是誰,哥哥又和他是怎樣的關系。
看哥哥離去的背影,她想到還沒有來的及問成玉的事情。不過今天畢竟有外人在,等明天她病好,她就親自去見成玉。
次日,陽光透過窗楞照進來,灑下一室溫暖明亮。沈明珠從床上起身,穿著中衣信步走到窗邊,沐浴著外面的陽光。清晨的沈府靜寂而安詳,窗外中庭高大的泡桐樹正是開花的時節(jié),紫紅色的花朵盛開在湛藍的天空下,美得仿若夢境。
可是沈府總是有人不甘寂寞,想要破壞這份寧靜美麗。
她回轉(zhuǎn)身坐在梳妝臺前,打開梳妝匣,拿出銅鏡,審視鏡子里的人。十五歲的自己皮膚光潔緊實,面若凝脂,膚光勝雪,眉若遠黛,眸若點漆,顧盼生輝,貌可傾城。眉眼間雖還露些稚嫩,卻透著雍容雅貴的高門嫡女氣度。她對著鏡子滿意的微笑,鏡中人笑靨如花,一副嬌美姿態(tài),偏眼底里有著暗潮涌動,沉落于瞳仁中一片的黑色海洋。
雖然是十五歲,但她內(nèi)里的芯子已經(jīng)歷經(jīng)二十載風雨,不可同日而語。此刻,她的病已然全好,又在屋里憋著休養(yǎng)了幾天,是時候該出門了。沈明珠已經(jīng)痊愈了。那些找事的人,也該讓她們重新認識下現(xiàn)在的沈大小姐了。
沈明玥不是病著嗎?她今天就給她看病去!一定把她“治”好。想到這里,她嘴角露出一個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