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是何居心?
哥哥被她說愣了，只歪著頭看她，一雙漆黑的眼睛閃著猶疑的光：“小珠兒，怎么了？”
“你可知那人是誰？”她一臉凝重。
哥哥臉上現(xiàn)出猶豫的神情，頓了一會，方回答說：“我自是知道?！?p> “那他又為什么受傷？”她不依不饒追問。
“那個……我也是知道的?！备绺缈戳丝此?，張了張嘴似乎本來想說出來，最后嘴里的話變了。
“你一直不肯說你們是干了什么，你又為什么選擇幫他，那我也便不問?？墒俏乙膊碌贸瞿銈冏龅囊欢ㄊ且患姴坏萌说碾U(xiǎn)事。我只問你一句，若此事敗露，對我沈家如何？”她盯著哥哥，聲音漸漸嚴(yán)厲起來。
“這……”哥哥的臉色凝重了起來，也變得難看，最后嘴里飄出來兩個字，“不好?！?p> “豈止不好？”一起長大十五年，她太了解哥哥凡是避重就輕，就算大事也不放在心上的那種生活態(tài)度?！安缓谩眱蓚€字定是他撿著最輕的效果說。
她沒有等哥哥再說話，徑自說道：“閨閣女子本不當(dāng)收男子送的衣物。更何況，他送的這腰帶還這么貴重這么別致？整個京都都找不出第二件。這卻是什么意思？”
她頓了頓，仰頭看著哥哥，一臉很鐵不成鋼的模樣：“若我收下來，穿戴被人看見，豈不是相當(dāng)于主動告訴別人，沈府和他已經(jīng)有莫大的關(guān)系？”
哥哥低頭，皺了眉，半晌不語。
沈明珠將腰帶輕輕折疊，又放在盒子里，蓋上了盒子蓋：“若我是哥哥，倒是要問問他，送這個來究竟是何等居心？”
綠檀透著隱隱約約的幽香，盒中的腰帶是每個京都女孩都為之眼睛一亮的東西，只是已被封存。
哥哥抬頭，目光帶著疑慮，說：“妹妹，也許是你想多了。他用了你的腰帶，所以想還你一條腰帶。他家有錢得很，你又救了他。你口中說的貴重別致，對他只是一件能拿得出手能表示謝意的禮物？”
“不管如何，我不能冒這個險(xiǎn)。”她說著將盒子推了出去，“就請哥哥還給他，轉(zhuǎn)我話說：我用自己腰帶給他包扎只是情況緊急下權(quán)益之計(jì)，不用他謝?！?p> 哥哥將盒子又揣到了懷里，皺著眉毛看她，一雙漆黑的眼睛上下打量：“妹妹呀，你小小年紀(jì)，怎么如今心思這么重起來？”
“哥哥，你在外結(jié)交還要謹(jǐn)慎，特別是出行定要注意?！彼龥]有解釋，只細(xì)細(xì)叮囑他。上一世，哥哥墜馬被送回來的時(shí)候，已經(jīng)冰冷還無一絲氣息，他嘴角還帶著無憂的笑意，而全家墜入無邊的苦痛中。那種痛失親人的感覺，她不想再經(jīng)歷。
“知道了，怎得比咱娘親還煩！”哥哥露出不耐煩的神情，抬腿走了。
柿兒進(jìn)門來，正要回稟書籍整理的情況，就見大少爺臉色難看地邁步走了。而桌子旁的大小姐也一臉愁容。大大少爺和大小姐一向感情很好，大少爺還為大小姐買了這么多的書，剛剛兩人還好好的，竟然吵架了么？
柿兒正探頭想著，只覺得背后被人一拍，轉(zhuǎn)過身一看，是桃兒。桃兒低頭看著她，說：“不干活，在這探頭探腦做什么？”
柿兒癟著小嘴，“我正要回大小姐?！?p> 她聽見聲音，注意到門口站著的兩個小丫鬟，“有什么事，進(jìn)來說吧?！?p> “稟大小姐，大少爺給您的書我已經(jīng)整好了，都放在東廂房?！笔羶寒?dāng)先邁出幾步，站在她跟前，昂首說著。
“嗯，很好。”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露出笑意，淡淡的。
“稟大小姐，你上午讓我查的人我已經(jīng)查到了?！碧覂涸谝粋?cè)垂手說，“那孩子的爹叫武大虎，原是老太太院里的一個雜物差役，因有些力氣，前幾日剛被提了護(hù)院；那孩子的娘叫李萍，是二房如惠姨娘下的末等嬤嬤，側(cè)房倉庫值夜守?zé)舻摹Ｋ麄兗揖驮谠鄹镂髂辖堑募叶≡豪?，看起來屋子破落?！?p> 她臉上的笑意換上了擔(dān)憂的神情，打斷了桃兒的敘述，急切地問：“那孩子過得好不好？”
桃兒垂眸答說：“不怎么好。聽說她爹愛喝酒，喝多了就經(jīng)常打罵家里幾個女兒。那幾個孩子都被打得過鼻青臉腫的，他喝多的時(shí)候還木棍子抽她們，一鬧起來整個院子里都聽得到。原來還有人勸勸和管管，但她爹有次抄著斧頭瞪著眼，差點(diǎn)把管事的人砍了。自此便沒人敢說話了?！?p> 原本以為果兒的日子會辛苦些，最多就是受窮挨罵。沒想到小小的女孩就要受拳腳相加，連棍棒都上了！
一旁的柿兒也聽得睜大了眼睛。
沈明珠咬著唇，低聲說：“可惡！那當(dāng)娘也不管么？”
桃兒抬眼看了一眼她，說著：“她娘守夜，晚上并不在家里。其實(shí)便在家里也管不了那么周全。別人說李嬤嬤性格懦弱，一向都輕言細(xì)語的，在院里也混得不行，并無地位，在家也是受欺負(fù)的主。她的那個男人翻起臉來連外人都怕，更何況她一個弱女子?！?p> 她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身來：“走，咱們?nèi)フ疫^去，把那個女孩要回來。”
“大小姐……”桃兒抬頭，不解大小姐為什么為一個不相干的家生子如此動怒，“咱們貿(mào)然找去，這不太妥當(dāng)吧！”
柿兒一拽桃兒的袖子，說：“桃兒姐姐，大小姐的是咱府里頂厲害的人，有什么不妥當(dāng)。她要救那小姑娘，是那小姑娘的造化呢！”
“我只怕耽擱得久了，那孩子吃的苦更多?！彼ь^，在虛空中好像看到果兒那畏畏縮縮的小臉。上一世，這孩子一向膽小，辦事有些遲鈍，顯得笨手笨腳的，她那時(shí)候還不知道為什么，原來是從小被打怕了呀。
“走，咱這就去！”
穿過沈府西側(cè)角門，走過長長夾壁的廊道，到了家生下人們的院落里。這里零落散布著一片錯落低矮的小屋子，屋頂黑灰蒼涼，屋壁是油褐色的木頭，有的屋子門口樹杈上晾著五顏六色衣服，和主宅高門大戶雕梁畫棟完全不同，這里一番混亂破敗的景象。
在桃兒的指引下，他們來到果兒家的門口。站在門口，聽見里面有嗚咽的哭泣聲，抽噎壓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