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他的身世
凌寒按下最后一個琴鍵,最后一支曲子演奏完畢。她從琴凳上站起來,躬身行禮,然后走下了表演臺。
今晚幾乎滿座,餐廳人手不足,連老板潘彼得都親自上陣臨時客串服務員的角色。
凌寒表演結(jié)束后并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幫前臺的蘇珊打單子、結(jié)賬。
“凌寒,你真好?!泵Φ脮烆^轉(zhuǎn)向的蘇珊發(fā)自肺腑地對凌寒說。
“反正我一個人回到家也沒什么事情?!绷韬⑿χf。
“自從有微博大V光顧餐廳發(fā)了微博后,咱們餐廳的人氣就更高了。最近兩個周末的客流量都要破店里記錄了。累得我頸椎病都要犯了?!碧K珊小聲對凌寒說。
“老板不是說要找兼職嗎?還沒找到?”凌寒問。
“別提了,現(xiàn)在的兼職太難找了,況且咱們老板有多挑剔你不是不知道。前幾天來了幾個人面試,都被老板——。”蘇珊吐著舌頭,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只是做兼職而已,老板的標準跟全職沒差別?!?p> “因為老板各方面要求高,所以咱們店才會這么受歡迎?!?p> “只希望老板趕緊請到人,要不然就苦了我們了。”蘇珊帶著哭腔說。
凌寒走進小區(qū),快要到樓下的的時候,看到樓門口有兩個人。雖然看得不算分明,可從兩個人的肢體動作判斷,似乎是在爭執(zhí)。
凌寒漸漸走近,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人竟是梅天東,而與他拉扯的那個人正是那天來過的那個中年男子。
“你媽留給你的就是我的。我生你養(yǎng)你,你就得聽我的?!币苍S是怕招來旁人,他雖然態(tài)度兇惡但聲音卻不大。
“我媽留給我的東西你別想拿走?!泵诽鞏|絲毫不退讓。
男子怒不可遏,揚手就要照著梅天東的臉上掄過去,但舉在半空中的手卻被梅天東擋住。
“你沒資格打我,何況你未必打得了我。”梅天東雙眼冷冷地直視著男子,男子竟然有些膽怯了。
梅天東雖然有些瘦削,可他個子卻比男子高出半個頭,男子思索了片刻,悻悻地放下了胳膊。
“好小子,你可真是你媽的好兒子。今天就先算了,我還會再來的。”男子雖不甘心也無可奈何,只好“哼”了一聲,黑著臉轉(zhuǎn)身走了。
梅天東看著男子離去的背影,然后,他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凌寒。
凌寒走到梅天東的身邊:“梅天東,你沒事吧?”
“沒事?!闭f完梅天東轉(zhuǎn)身就走。被凌寒看到這樣的場面,除了離開他不知道該怎么化解這份尷尬。
“其實你不用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封閉自己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绷韬疀_著梅天東的背影大聲說。
梅天東停下腳步,慢慢轉(zhuǎn)過身:“誰也幫不了我。”
凌海見梅天東的態(tài)度有所改變,急忙快步走到對方面前:“曾經(jīng)我也和你想得一樣。是,別人也許幫不上什么忙,可是封閉自己除了會讓你過得不快樂,也是于事無補。”
梅天東半晌沒有說話。
凌寒覺得自己的做法可能有點唐突了,正想著接下來該說什么,耳邊卻響起梅天東的聲音。
“你愿意聽我的故事嗎?”
凌寒堅定地點了點頭。
梅天東的童年還算幸福。他的媽媽吳琳是一家企業(yè)的會計,父親梅一峰自己做點小生意。
梅天東從小就喜歡畫畫,母親吳琳就給他創(chuàng)造條件培養(yǎng)他。他也很爭氣,參加比賽常常獲獎。
在梅天東還小的時候,他就記得父親和母親有時會吵架。為什么吵架,他那個時候太小還不太明白。但是每次吵完架后,父親總會想辦法哄母親高興。一家三口也算是其樂融融。然而,好景不長,等到梅天東上學后,看似和睦的家庭關(guān)系卻開始有了裂痕。
梅一峰被朋友慫恿,將錢拿去炒股,結(jié)果賠得一塌糊涂。妻子勸他腳踏實地做生意,可他卻像著了魔似的,一頭扎進去怎么勸也沒用。
后來,梅一峰為了挽回股市的損失,竟然想通過賭博一夜暴富,結(jié)果欠了一屁股債。梅天東的母親一下子就被氣病了。
福不雙至,禍不單行。不久,梅天東的外公外婆相繼過世,給女兒留下了一套房子,就是現(xiàn)在梅天東住的房子。兩位老人擔心自己的女兒將來沒有依靠,因而早就立下遺囑,將房產(chǎn)贈予女兒。
欠債的梅一峰打起了房子的主意,極力游說妻子將房子賣掉替他還債。吳琳自然不會同意,這套房子是她和兒子遮風擋雨的地方,她將來還要留給兒子用來求學的。
吳琳通過起訴跟丈夫離了婚,兒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歸她。梅一峰欠下的債務由他自己承擔,跟吳琳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婚姻關(guān)系雖然解除了,可血緣關(guān)系卻改變不了。梅一峰時不時打著探望兒子的幌子來找吳琳要錢,對賣房子也仍然不死心。
吳琳早就看透了梅一峰,無論對方如何裝可憐,她都無動于衷。
梅一峰見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三天兩頭就鬧上門。梅一峰精得很,他知道,只要他不越界,警察來了也只能調(diào)解,奈何不了他。
梅天東初三那年,心力交瘁的母親去世了。所幸母親有先見之明,一早就將房子轉(zhuǎn)到兒子名下,還偷偷給了梅天東一張銀行卡??ɡ锏腻X是母親為他攢下的一點錢。
吳琳的遺體剛火化,梅一峰就堵上門,向梅天東要錢要房子。被賭債逼得走投無路的他心里已經(jīng)沒有了骨肉親情。
這些年,梅天東始終不忘母親對他的期望。他考上了最好的藝術(shù)高中,雖然學費昂貴,可是梅天東一直咬牙堅持,母親留下的錢加上他努力打工賺錢,勉強維持著學業(yè)和生計。無論有多難,他都一定要完成母親的心愿。
“這就是我的故事。”梅天東平靜地說,仿佛這一切都發(fā)生在別人身上。
凌寒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雖然她對梅天東的情況也猜到了幾分,可是真實的情況還是令她有些震撼。
她的苦是因為沒有至親,而梅天東的苦卻來自于至親。
凌寒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了梅天東,也說了很多自己的心里話。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她會這么輕易地向這個并不相熟的男孩袒露心扉。也許因為他們都是命苦之人吧。
“其實,我曾經(jīng)深深地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甚至懊惱。我想不明白我的母親為什么要拋棄我。后來我慢慢想通了,我沒辦法選擇我的出身,但我可以選擇我的人生。我要好好地生活,憑借我的努力讓自己過得幸福和快樂。梅天東,你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就算是你的父親也阻擋不了你成為你想成為的人,過上你想要的生活?!?p> “嗯,所以無論再難,我一定要兌現(xiàn)我對媽媽的承諾。讓她知道她的兒子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其實我爸如果不出現(xiàn),我還不覺得自己可憐。每當他找來,都在提醒我,我是個沒有母親又被親生父親欺負的沒有家的孩子?!?p> 自從母親去世后,梅天東從未與人有過這樣交過心。他把自己的內(nèi)心包裹起來,不讓任何人走進。而凌寒溫柔的話語像一股暖流,沁人心脾,讓他的心暖了起來。
話匣子一打開,梅天東把這幾年來憋在心里的委屈一股腦向凌寒和盤托出。說出來了,他覺得自己心里好像輕松了不少。
“不好意思,讓你聽我發(fā)了一晚上的牢騷?!泵诽鞏|不好意思地說。
“沒關(guān)系。以后你想找人傾訴的話,你知道我家在哪里?!绷韬_玩笑道。
“很晚了,咱們該回家了。”
兩人相視一笑,一起往家走。走到各自門前,兩人各自拿出鑰匙開門。
凌寒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問道:“梅天東,有一份兼職工作,你想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