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她來過
梅天東站在D市福利院的門口，踟躕了很久也沒有勇氣走進去。
曾經(jīng)他以凌寒學(xué)生的身份見過凌院長和其他老師，還參加過慈善義賣活動。如今，再次來到這里，他該用什么樣的身份呢？對福利院的凌院長和其他老師來說，他唯一的身份就是連累凌寒坐牢的罪人。如果是這樣的身份，他一定是最不受歡迎的人。
可這里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有可能會有凌寒消息的地方。思前想后，他決定無論走進這扇門后會面對怎樣的際遇，他都要試一試。
“你找誰？”
“我想找凌院長。”
“你有什么事嗎？”
“我叫梅天東。麻煩你轉(zhuǎn)告凌院長，我想見她?！?p> 五分鐘后，梅天東來到了凌院長的辦公室。
再次見到凌院長，梅天東覺得她和幾年前相比蒼老了。原來頭發(fā)只是有些斑白，現(xiàn)在多半已是白霜。
凌院長打量了一下梅天東：“你這幾年變化挺大?！?p> 的確如此，幾年前凌院長見到的梅天東又高又瘦，站在凌寒身后，是個有些羞澀又沉默寡言的男孩，現(xiàn)在的他外表高大健碩，眼神中多了幾分自信和堅毅。
“我以為您不會見我?！?p>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因為......因為凌寒......”
“孩子，你錯了。我是因為凌寒才會見你?！?p>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凌寒她來過?！?p> “什么？”梅天東聽到后，一個箭步?jīng)_到凌院長的辦公桌前，“凌寒她來過？她什么時候來的？她說了什么？她有沒有說她要去哪兒？......”
梅天東連珠炮似地問了一大堆問題，他越說越激動，聲音也哽咽起來。
“你一下子問了我這么多問題，我都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凌院長走出辦公桌，拉著梅天東的手臂，將他帶到沙發(fā)旁，讓他坐下來，“你別激動，靜靜地聽我說，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p> 那天，凌寒離開左瀾家后，她本想直接去火車站?？珊髞硭淖兞俗⒁猓陔x開D市前，她想去福利院看看。那里曾是她的“家”，她這次離開也許不會再回來，她應(yīng)該跟凌院長告別。
當(dāng)她出現(xiàn)在凌院長面前的時候，凌院長一時之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過了半天才一下子將她抱住，嘴里反復(fù)地說著“小寒，出來就好。你受苦了。”
凌院長松開凌寒的時候，看到了凌寒身旁的行李箱：“孩子，你這是？”
“院長，我要離開這座城市了。走之前，我想再來看看您。”
“你要走？為什么啊？”
“院長，我不能在這個城市里待下去了。這個城市留給我的記憶已經(jīng)不再是美好的了。而且......這里有我在乎的人，因為在乎他們，所以我不能成為他們的包袱?！?p> 凌院長握住凌寒的手，眼中是心疼，是疼惜：“小寒，你不要這么想。你不是任何人的包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嗎？一切都會好起來?！?p> “我的生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凌寒眼中噙著淚，她拼命忍著，不想讓眼淚掉下來，“院長，我一定要走。今天我來就是想跟您告別。也許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能回來看您了?！?p> 說完這句，凌寒眼中的淚終究還是掉了下來。這一來，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止不住。
“孩子，你要去哪兒??？”凌院長也紅了眼眶。
凌寒努力平復(fù)著情緒，輕聲說：“我不知道。對我來說，只要能離開這里，去哪里都行?！?p> “孩子，你等下?！绷柙洪L打開身后一個帶鎖的柜子，從里面取出一個小小的錦盒，“這是屬于你的東西，應(yīng)該還給你。”
凌寒知道凌院長說的是什么。她看著凌院長手中的錦盒，二十多年了，這樣?xùn)|西一直放在凌院長那里。她18歲的時候，凌院長曾想交還給她，那次她沒有要。她在這個城市的時候沒有想要回它的念頭，如今她要離開了，仍然沒有想帶走它的打算。在她看來，這樣?xùn)|西對她沒有什么意義。
“院長，您繼續(xù)替我保管它吧。它屬于我的過去，我不想再和過去有任何聯(lián)系?！?p> “好吧，我繼續(xù)幫你保管它。將來有一天你想拿回去，隨時都可以。”
應(yīng)該不會有那么一天吧。凌寒心想。
“小寒，還有件事我要告訴你。那個叫梅天東的男孩，他這幾年一直在給院里寄錢。他說他是替你照顧院里的孩子?！?p> “是嗎？”聽到梅天東的名字，凌寒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如果他向我問起你，我該怎么跟他說？”
提到梅天東，凌寒的心里五味雜陳。梅天東和左瀾都是她既怕見又想見到的人。出獄那天，當(dāng)她看到只有左瀾一個人時，她松了口氣。她最不想讓梅天東見到她現(xiàn)在的樣子，而且她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梅天東。
她在心里說服自己，現(xiàn)在這樣對他們彼此都好。然而不知為何，她心里又莫名生出幾分失落。
此刻聽到凌院長提到梅天東替她給福利院寄錢，她知道他這樣做的用意。
“您就告訴他，讓他好好生活吧?！?p> 凌寒相信只要她離開，時間久了，梅天東就會忘記一切，忘記她，重新開始新生活。
“院長，我走了，您要保重身體?！绷韬粗柙洪L，眼角再度泛起淚光。
凌院長將凌寒送到福利院門口，一直到凌寒的身影遠去，才關(guān)上了福利院的大門。
“凌院長，她真的沒有告訴您她要去哪里？如果您知道，求您一定告訴我！”梅天東用祈求的口吻說。
凌院長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不愿意相信他是真的失去了凌寒的消息。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她在哪兒，過得好不好。可我了解小寒，她如果決定離開，就不會讓人知道她的去向。”
“那她就只給我留下了那么一句話？”梅天東還是不甘心。
“是的。她只讓我轉(zhuǎn)告你要好好生活?！?p> 梅天東頹然地癱坐在沙發(fā)上，整個人如同一只泄了氣的氣球。他最后的希望也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