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從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從急促到平緩,整個人才慢慢地冷靜了下來。最近幾天的信息量太大了,他的體力精力都受不住崩盤了,有多久沒做那個夢了…
說夢吧,其實也不是,是回憶吧…
他,害怕了…
小時候,父母更多的注意力精力放在做生意上。一個留守兒童的正確表現(xiàn)就是不添亂,不讓父母操心,敏感的孩子大多都早熟。郝俊就是個不讓家里人操心的孩子。
他,害怕了…
害怕冗長的沉默,害怕孤寂的黑夜,害怕讓郝建軍一個人…
媽媽走了,卻從沒有人問過郝俊一句他好不好…
凌晨四點,天將亮未亮,路燈的冷光照進房內(nèi)…思緒混沌…
今天上午,靈堂里。
“建軍啊,家不能亂啊,趁年輕,重新找一個唄。再過幾年,你也退休了,正好有個伴。老伴,老伴,到老才是伴…”說話的是老趙頭,村頭第一家。兒子早年間好像是考了個大學生,現(xiàn)在是村里有名的風光,凡事都愛指手畫腳,說道一番。
郝俊默默地在心上記了一筆。
“建軍啊,雪蓮是個福薄的,這一世,你們的緣分盡了…你要想開點,人找到了,也是好事,省得你牽腸掛肚。等過些時候,你心情平復一下,我這里有的是好女人介紹給你…”郝建軍三十年前的老友崔志剛,開了一家汽修店。最近空泛時間多,老拉著郝建軍喝酒拉呱,逼逼叨…
這個崔志剛,自己就包了小三,養(yǎng)了二奶。整天后院起火不說,自己的屁股都沒有擦干凈。還敢尋思給自己的爹找對象。這個人要重點防護!
“真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沒想到啊,明明你們剛結(jié)婚都是眼前的事情,沒想到出了這么一檔子事情…我好話也不會說,俊那,以后有叔叔幫得上的地方,盡管開口…可憐了我的侄子…唉…”唐山侃侃而談,面露悲切,看著竟是比郝建軍和郝俊二人還要傷心難過,說到動情處,還掉了幾滴眼淚。
真真是鱷魚的眼淚啊…
當初老媽做生意,說好借3000塊周轉(zhuǎn)。1995年的3000元,到現(xiàn)在連根毛都沒還,居然還跑到這里“戲精”,敢情真當他爸是唐僧了。
“郝俊,處對象了嗎?你張姨可有個好姑娘,等改天你有空出來見見嗷~”
可拉倒吧,想做媒想瘋了吧,先把你自己的小女兒嫁出去再說!
晚飯的時候,郝俊看著郝建軍欲言又止…
“爸,你和我媽是怎么認識的?”郝俊假意扒了口飯。
“相親啊,問這個做什么,人都故去了…”郝建軍點了根煙,又捏滅了,別在了耳后…
“當初是我媽追的你,還是你追的我媽呀?”郝俊一瞬不瞬地盯著郝建軍的眼睛,仿佛這樣就能看到他心底去…
“都說了,背后不好講故去的人的。照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我不想回憶了,都忘記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吞吞吐吐,話都說不靈清?”
郝建軍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很鄭重其事地說了句:“臭小子,把心放回肚子里,不會給你找后媽了的…”
不讓郝建軍再找,是郝俊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