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妖怪半妖齊登場
第二天,終于熬到下班。藍月打著哈欠爭分奪秒地出了公司大門,一種重獲自由的快感讓她的精神為之一振。
她在一家外企工作,工作不錯,干得也非常認真,卻總有種在浪費生命的無力感。就算在工作上付出再多的時間和精力,心里面還是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空洞,慢慢泄著氣,又不知道該如何將他們填補塞滿。下班是一分一秒地盼來了,可接下來又應(yīng)該盼點什么才好?
下了班車,藍月朝著小區(qū)走去,家是她唯一的方向。還沒適應(yīng)外面襲人的寒氣,她使勁兒往外套里縮了又縮,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忽然就覺得眼角余光里有一道白光也跟著閃了一閃。定睛一瞧,原來是一條白色小狗。它蜷縮在馬路對面綠化帶深處的冬青樹下邊,身體一陣一陣地發(fā)著抖。
奇怪的感覺再次襲來了,這情形,這場景,甚至連這夕陽半落的光景,分明在哪里見過。難道是在那個不斷重復(fù)的夢里?也許是自己最近太敏感了,竟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藍月雖然這樣開導(dǎo)著自己,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遠遠地駐足凝望。
看清楚了才發(fā)現(xiàn)這條小狗個頭著實不小,應(yīng)該算是大型犬了。它的長相有點一言難盡,耳朵尖尖的,五官輪廓格外分明,長得不像一般寵物那樣可愛討喜,但是也沒有一點兇惡之氣,反倒是讓人覺得一條狗竟然十分地帥氣。
讓藍月覺得帥氣的寵物著實并不多見,她越看越覺得熟悉。也就是在一念之間,眼前的它竟然同自己記憶深處的那團模糊的白色影子重合了。
“小白?”不受思維控制,脫口而出的兩個字,讓藍月自己都感到心驚。電光火石之間,藍月的腦海深處似乎被劈開了一道縫隙,一些被遺忘的記憶緩緩探出頭來。
她一下子想了起來,正是這樣的一只白狗,一個叫做小白的家伙,曾經(jīng)與她相依為命,溫暖過她孤獨慘淡的童年。記憶里的它擁有通體雪白的絨毛,長長密密的,很有光澤,很柔軟,也很溫暖。除了個頭變大了幾號之外,這眉眼,這身形,分明與眼前的它有著驚人的相似。不,不只是相似,簡直是如出一轍!
難道,真的是它嗎?
藍月開始緊張,像是即將離線的弓箭,突然邁開雙腿,不顧一切地地朝馬路對面跑去。馬路上川流的汽車發(fā)出尖銳的喇叭聲,豆大的雪花在這一刻紛紛揚揚地撒落。藍月不為所動,陰翳的天氣遮不住她眼里的迫切。
原來,徘徊在心底的寂寥與思念,蠢蠢欲動的熱烈與期待統(tǒng)統(tǒng)與它有關(guān)。原來,尋尋覓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這么多年,只是在等待這重逢的一刻。
“嗚!”可是還沒等走近,白狗突然猛地抬起頭,兇相畢露地對著她低低地嘶吼起來。它弓著身子掙扎著站起來的模樣,十足的兇狠,仿佛下一秒就會發(fā)動進攻撲上前來。藍月這才看清楚,原來它的個頭比自己預(yù)想中的還要大?;秀遍g,它滿嘴尖利的犬牙就近在咫尺,一瞬間就能把自己撕成碎片。藍月進退兩難,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噓……小白,是你嗎?我是藍月,你還記得我嗎?”
白狗兇狠的眼神似乎有一秒鐘的遲疑,可是轉(zhuǎn)瞬即逝。
藍月看到它背上雪白的絨毛一根一根炸起,心想完了完了,這次它真要朝自己撲過來了。沒想到它卻突然轉(zhuǎn)身,拖著后腿想要朝灌木叢深處逃去。
要不要追上去?正在猶豫不決,那個剛剛還劍拔弩張的身影卻突然之間頹然倒在了地上。就在剛才它蜷縮過的地方露出一片暗紅色的印記,那是蜿蜒的血跡,十分觸目驚心。
原來它受傷了。
“這只狗厲害得很,在這兒趴了好久了,受了傷,還誰都不讓靠近。你可千萬要小心吶?!迸赃吙礋狒[的大媽湊過來好心地提醒她。
雪更大了,藍月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它送到附近的寵物醫(yī)院去,等處理好了傷口再另做打算。她牟足了力氣,試圖把它從地上抱起來,可來來回回折騰了好久也只不過把它拖動了幾步的距離。感覺到它的身體漸漸變得冰涼,藍月的額頭急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怎么辦呢?路上的行人大多投來異樣的眼光,根本不用指望誰會停下來幫忙。
“交給我吧?!币粋€年輕男人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
藍月剛才并沒有察覺到有人走近,十分意外地抬起頭,沒想到看到了一張讓人驚艷的面孔。她的臉上‘哄’的一下子熱氣上涌,四周陷入空鳴,只能聽到自己嗡嗡的心跳聲。
那人當(dāng)真是從漫畫里走出來的人物,豐神俊朗,神采飛揚。雖然看起來十分年輕,但是渾身上下卻散發(fā)著一股與年齡極不相符的從容強大的氣場。微微卷曲的頭發(fā),不羈地散在額頭耳邊,映襯著白皙的皮膚,有些散亂但是絲毫不顯得散漫。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秀氣的五官似乎比起女孩子還要精致三分。一雙精明的大眼睛,靈氣十足,藏在濃密的睫毛下面,看著她的眼神卻出奇的溫和,又好像蕩漾著一絲隱藏不住的狡黠的笑意。
“你是?”藍月眼神有些閃躲,她最不擅長與人交流,尤其是在面對這樣一個英俊,并且氣場強大的男人的時候,明顯有些不知所措。
“叫我暮辰好了,暮色的暮,星辰的辰。我是,一名醫(yī)生。它不是你的,嗯,寵物吧?”男子挑了挑眉,伸手指了指依舊昏迷不醒白狗。
他說話的時候有幾次不自然的停頓,但是藍月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她只注意到他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又細又長,就連指甲也是最好看的形狀。目光被定住了,一時回不了神,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好一會兒才慌張地想起來要回答人家的問題,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不是。不過我認識它。我是說好像,我小時候好像見過它。”
話音未落,藍月察覺到暮辰突然一愣,驚愕地抬頭看她。他臉上溫柔的神情瞬間消失不見,眼中閃過藍月看不懂的復(fù)雜顏色,就像是聚集著能夠吞噬一切的洶涌波濤。
“我是說可能,也可能不是……”藍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么,不知道他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
正尷尬得不知所措,卻見他的臉色早已恢復(fù)如初,再也看不出一絲波瀾。仍舊若無其事地,嬉笑著對她說:
“哈,你確定?你小時候見過的狗狗,看起來不過才三四歲的樣子?!?p> “……”
“別亂想了,放心交給我吧,我會安排好它。不過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處理好它的傷口,還得麻煩你幫個小忙?!?p> 暮辰好像認定了這個大家伙對藍月來說是個不小的麻煩,自作主張的把所有責(zé)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雖然說得輕描淡寫,其實他心里面早已經(jīng)計劃安排好了一切,根本不打算給她另做打算的機會。
雖然他在對她微笑,看著她的目光溫暖又真摯,就連聲音也是極盡溫和的,但是藍月還是感到了一種強勢。她知道在這樣一個人面前,自己也就只有言聽計從的份兒了。
“你說吧,我愿意幫忙?!?p> “我的診所離這里比較遠,它的傷勢又不能耽誤。”暮辰的神色少見的嚴肅起來,正色道:“麻煩你找個附近的地方,盡快讓我?guī)退幚硪幌聜?。另外我還有急事要去處理,這段時間還得麻煩你暫時照顧它一下,我一定會盡快趕回來把它帶走?!?p> “沒問題,其實讓我照顧它多久都沒關(guān)系的?!彼{月同樣誠懇回應(yīng)他,認真地說,“如果不嫌棄就去我家吧,正好離這里很近?!?p> 暮辰聞言笑著點了點頭,彎腰查看白狗的傷勢。眉眼低垂之際,笑容迅速斂去,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漆黑的眼眸之中的暖意瞬間散盡,嘴角發(fā)出了一聲微乎其微的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