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D,小兔崽子……兇什么兇!”顏大海咽了一口唾沫,用更加兇狠的語氣,來掩飾自己內(nèi)心升起的恐懼。
岑閑沒理他,他的目光徘徊在高立和周銘之間,沒想明白他們兩個人為什么會一起出現(xiàn)在這里。
然而,顏大海沒給他那么多時間思考,他猛地推了一把岑閑,將他推得一個踉蹌。雖然周銘和高立沒有動手的意思,可顏大海一個人,就已經(jīng)讓他幾乎沒有還手之力了。
就算岑閑經(jīng)常打架,可是常年干苦力活的男人,還是有著絕對優(yōu)勢。
“我TM再問你一遍!顏未在哪?”顏大海一腳踹在岑閑的小腹上,他沒站穩(wěn),后背撞在堆雜物的架子上面,新傷和舊傷疊在一起,痛得讓他呼吸一滯。
岑閑悶哼一聲,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
“我根本沒有見過顏未,那天不是你們把她拉走了?跑到我這兒來找人,有毛病是不是……”
“我昨天晚上親眼看到你把她拉走了,你趕緊讓顏未出來,媽/的,那個死bi.ao子還敢跳窗跑,看老子不整死她?!?p> 顏未縮在廁所角落里,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fā)出半點聲音。透過門縫,她只能看到岑閑一次又一次倒在地上的樣子,滿眶熱淚都變成蒼白和無力。
少女無聲抽泣著,一口氣堵在她的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窒息感撲面而來,她的手指變得冰涼,正不受她控制地顫抖著。
岑閑,岑閑……
求求你了,不要再扛了,說出去啊!說顏未就在那個廁所里,說她是自愿跟著你跑出來的,跟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岑閑,說??!
顏未!你也真是爛透了,你只知道在這兒看著,你有本事自己……走出去啊……
“周老師,帶著人來學(xué)生家里毆打?qū)W生……您這個……人民教師可真是稱職?!贬e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自己唇邊的血跡,眼神落在周銘身上,直勾勾的,仿佛能夠洞察一切。
周銘和馮麗不約而同地臉色一變,兩個人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落在別人眼里,就顯得格外可疑。
“岑閑……也是你們實在太囂張了,平日里在學(xué)校打架斗毆欺負(fù)弱小就算了,這回還把主意打到我班上的學(xué)生上了,你也別怪人家家長找上門來,你說你也是,帶著人家女孩子夜不歸宿,傳出去像什么話!”
周銘一副“我都是為了你好”的表情,虛偽得讓人惡心。岑閑冷笑了一聲,沒有跟他爭下去的意思。
他猜都猜得到,周銘能跟著一起來,多半是因為馮麗的原因。而高立,多半是來給他們帶路的,他連著在岑閑面前丟了兩次面子,恐怕很樂意看到岑閑吃癟。
岑閑盯著那三個人,總覺得中間還有一個環(huán)節(jié)沒扣上,他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對勁。
“你給老/子閉嘴!你們學(xué)校他TM的也脫不了干系,等我把顏未和這小子收拾了,遲早也會找你們算賬?!?p> 顏大海沖著周銘咆哮了一聲,他話音剛落,卻轉(zhuǎn)過來瞪了馮麗一眼,馮麗無所謂地笑笑,一臉不以為然。
而高立始終站在一邊,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站在門外面,圍觀著這一場鬧劇。
他那個表情好像在說:你不是拽嗎?我治不了你,總有人能治你。
岑閑突然在這一刻明白了,被他遺忘掉的那一環(huán)就是高立!高立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這兒的?那周銘……又是怎么知道高立和自己有仇的?
一個人的名字劃過他的腦海,不過瞬間便消失不見,顏大海并沒有沒有給他太多的思考時間。
“不說是吧,老子親自找,給我滾開?!鳖伌蠛3蹲♂e的衣領(lǐng)把他往一旁摔去,自己跨過他,走進(jìn)了房間里面。
“嘭!”岑閑被摔在木架子上,發(fā)出一聲巨響,那整個架子都被撞散架了,上面的東西“噼里啪啦”地摔在他的身上,有個很重的搪瓷盆子砸在了他的額頭上,磕出了血跡。
顏未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她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將自己的牙齒陷進(jìn)了肉里,輕輕地動了一下小腿。
蹲久了之后腿有些麻了,她慢慢地挪動身體,站了起來。耳畔不受控制地響起岑閑說過的那些話……
明天將迎接黎明。
等高中畢業(yè),我們一起逃。
跳下來的時候你不害怕嗎?
聽話……
突然!她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想起岑閑最后和她說過的那兩個字:聽話。
透過門縫,顏未看見了躺在廢墟里的岑閑,他望著她,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糾纏,他輕輕地?fù)u了一下頭,無聲地告訴她“別動”。
不要出來,把自己藏好。就算現(xiàn)在是漫漫長夜,但是,黎明總會來的。
顏未不動了,她小心翼翼地蹲了下來,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顏大海在房間里面轉(zhuǎn)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顏未,他好像沒有留意到那個小小的衛(wèi)生間,只是瞥了一眼那個方向,就匆匆別開了目光。
“你找到人沒有啊,磨磨唧唧的也不吭聲……顏大海,你說你這么個窩囊廢,要你有什么用,連個女兒都能搞丟了,哎,這兒找不到就算了,我們再麻煩周老師問問學(xué)校里面的情況。”
馮麗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進(jìn)來。
顏大海沒出聲,他看了馮麗一眼,再看看周銘,突然很奇怪地笑了一下,然后推開馮麗,徑直走了出去。
“找毛找,她愛在哪鬼混在哪鬼混,反正都要離婚了,她死在外面關(guān)老子屁事,也就你指望她養(yǎng)老。”
他啐了一口,平日里偽裝的那層皮都被一寸一寸的撕下來了,都要離婚了,他還在馮麗面前裝什么孫子。
看著顏大海向外走,顏未松了一口氣,可還沒等她完全松懈下來,馮麗突然怪叫了一聲:
“顏大海!你別走,顏未肯定來過這里!這是她校服!”
藍(lán)白相間的運動款校服安靜地躺在小床里邊,馮麗一眼就看到了校服上面的大片墨漬,她記得有一次顏未被人故意甩了一身墨水,當(dāng)時顏未回家找她要錢換校服,還被她拒絕了,所以對她這團(tuán)墨漬印象特別深刻。
聞言,顏大海也轉(zhuǎn)過頭來,朝著馮麗手中的運動校服看去……
完了。顏未的心“咚”的一聲墜入了谷底,她頹廢地坐在地上,從馮麗扯出校服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已經(jīng)完了。
在顏大海和馮麗張牙舞爪地沖進(jìn)來之前,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岑閑的那個方向,無奈地笑了一下,她想哭,可眼睛干涸得連眼淚都沒有了,連哭都哭不出來,只剩下滿腔窒息和絕望。
她仿佛已經(jīng)麻木,被困在這個長夜里面,怎么都走不出去。
無所謂了,怎么都好。
日出,不會再來了……
遠(yuǎn)陶
日出的聲音,是海水拍打海岸線,浪潮在耳邊涌動、遠(yuǎn)處一大片白鴿騰空而起...火車“嗚嗚”地穿梭而過,少年少女在它身后追逐打鬧,田野間的向日葵倏爾綻放,渺小的蟋蟀落在泥土里,不知名的老伯在河對面吆喝叫賣。吶,是日出啊。 她還未睜開眼睛,就已經(jīng)聽到了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