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兒晚上要祭祖的，福潤這樣的孫女兒們也不能缺席，雖說她們連祠堂都進(jìn)不去，可是衣裳首飾都是提前備好的，這一套衣裳大奶奶親自吩咐人裁的，大太太檢查了不止一遍，老太太也讓她們捧過去看過，面面俱到了，才說了句，“也算齊整?！?p> 時間一到，一大家子浩浩蕩蕩的在祠堂跟前兒齊聚，馮家的分支，旁支，嫡出，庶出的都攜家?guī)Э诘牡搅遂籼酶皟海髮④姼堑罩?，大將軍是族長，大太太是宗婦，大將軍站在男人的最前頭，大太太站在女人的最前頭，福潤等女孩兒，又是小輩，站的地方連祠堂里的排位都看不清，更別想聽清大將軍嘀嘀咕咕的與馮家的祖宗們說的話了，“這就是祭祖？”福潤嘴角微抽，虧得她還期待了半天，原來有沒有她，根本沒人能看見！
站在福潤身邊兒是三房的嫡女沁兒，沁兒也眨巴來了眨巴眼，“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也是，自沁兒記事兒她就是在三老爺?shù)娜紊线^年了，一房一共那么幾口子人，她又是嫡女，自然與這個人山人海，誰也找不到誰的情況不同了。
站在兩人前面的喜珠兒因有孕，是被大丫頭琉璃扶著的，這會兒轉(zhuǎn)頭看了福潤一眼，溫溫潤潤的，看起來氣色不錯。
吹了大半個時辰的風(fēng)，這祭祖總算是結(jié)束了，馮家的祖宗們都被大將軍問候遍了，按規(guī)矩擺上了上好的酒菜，大家齊齊跪下，磕了頭，也算是禮成了。
“祝老太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過年好！”家里的老爺太太們先給老太太拜了年，接著是小輩兒排著上前磕頭拜年，一個個吉祥話不斷，這個說，“老太太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那個說，“老太太一年更比一年青，長命百歲……”，又有那嘴巧的說，“老太太貌美如花，一年比一年更好看……”老太太的屋子進(jìn)深長，房梁高，平時東西擺的滿滿的還顯空曠的，偏這會兒滿屋子都是人，加上今年三老爺也拖家?guī)Э诘幕貋砹?，老太太更是樂的合不攏嘴，“好好好，都好，都好！”
如今過年時要守歲的，一家子和和樂樂的用了團(tuán)圓飯，就聚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守歲，葉子牌，投壺，木射之類是文雅的，還有人擲骰子，吃著小酒兒賭錢耍樂，今兒老太太俱不管的，還放了話兒，“輸了算老婆子我的，都樂呵樂呵，玩玩，玩玩?！崩咸彩莻€寵兒孫的，更何況又是過年，不興說教的。
子時剛至，一家子放下了手頭的玩意兒，個個都到老太太跟前兒磕頭，老太太樂呵呵的吩咐雨松，“都給他們上好的封兒，是我給他們壓歲的。”這個里面是裝金銀裸子的，老太太出嫁前是貴女，進(jìn)門兒又是宗婦，一輩子攢的體己厚的很，如今上了年紀(jì)越發(fā)慈悲，個個兒給的都是金裸子，有些窮困的旁支，也是指著這個過年的紅封兒過日子的。又囑咐雨松，“別忘了去外面撒銅子兒，那些街上的乞兒等著呢……”
大太太趕緊接了話兒，“老太太放心吧，銅子兒都準(zhǔn)備了幾筐，剛剛子時的更聲響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人出去撒了，外面熱鬧著呢……”大太太也不甚在意這幾個錢，這才幾兩銀子？既然老太太年年都安排人去給那些小乞兒撒銅子兒，她嗯沒必要改了，不過是過年樂呵樂呵。
“老祖宗放心吧，孫媳安排巧云跟著去了，巧云丫頭最是穩(wěn)重不過，再不用擔(dān)心的。”大奶奶也趕緊表態(tài)，她可是連身邊最器重過的大丫頭都安排出去了，也就是今天過年，要不然她身邊兒的大丫頭，哪里是外面人隨意能見得？
老太太這才高興了，又叫家里的男人們，“老大，老二，老三，還有你們哥幾個兒，趕緊給孩子們討紅封兒，平時一個個都是撒出去千金都不帶眨眼的，這會兒怎么小氣起來了？”原來剛才的功夫，孩子們已經(jīng)又給家里的爺們們磕了頭，一個個等著接紅封兒呢，笑鬧成了一團(tuán)，“嘻嘻哈哈……”
鬧騰了好一場，像福潤這樣的也拿出了幾個紅封兒給了侄子侄女，只不過算到最后還是賺的缽盆滿溢，一個個都喜笑顏開的，“謝老祖宗?！?p> 大將軍一直嚴(yán)肅示人的，這次也玩笑了句，“我給了厚厚的封兒，竟然都去謝老祖宗了！”滿屋子哄堂大笑，底下的那些勾心斗角像是都抹去了，在外間兒坐著的姨娘們也笑嘻嘻的吃著干果，玩著葉子牌，接了幾個紅封兒，個個紅光滿面，心滿意足的。
笑鬧過后，大家才覺出困來，特別是玩兒葉子牌的，更是出的錯誤百出，百子壓了萬貫，萬貫打不過文錢，該贏的輸了個底兒掉，該輸?shù)姆炊鴵Я艘慌蹂X，后來反應(yīng)過來又笑鬧成了一團(tuán)，也不知道這錢該歸誰了……
福潤依在老太太懷里，昏昏欲睡，偏老太太年紀(jì)大了，覺少，這會兒玩牌玩的精神呢，福潤剛瞇瞪著，又被老太太一句，“我贏了！”給驚醒了，“老祖宗……”
老太太哄了兩句，“你好好兒看著哈，到時候老祖宗贏了錢都給你玩兒。”福潤只能硬撐著頭瞎指揮，被福潤著“明白人”指揮了兩把，老太太都輸了！還是大太太和二太太有意放水的情況下，大太太和二太太憋著笑，老太太氣的指頭都戳到福潤頭上了，“你快給我消停些吧……”
直到一屋子人都有些東倒西歪，連興致勃勃的老太太也有些頭疼了，才好容易看見了天兒蒙蒙亮，“可算是熬過來了……”
老太太這才松了口兒，“都回去睡吧，睡前喝碗燕窩粥，昨兒熬了一晚上，暖了胃再睡啊?！?p> 大家零零散散的應(yīng)了，福潤這樣睡在老太太院子里的還好，西府的還要坐轎，坐車的，要不是喜珠兒面色還不錯，福潤都不敢放心，二奶奶和喜珠兒都懷著孕呢，也跟著熬了一晚上，“回屋吧?！备櫵土舜蠹易吡?，這才招呼雨株，“困的睜不開眼了……”
不等雨株給福潤拆完了釵環(huán)，福潤已經(jīng)迷糊過去了，雨株輕手輕腳的拆完了，招了個小丫頭一起扶著福潤躺好，又細(xì)細(xì)的掖好了被子，也撐不住迷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