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璃沉默不語,哥哥是不會喜歡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的,云璃又怎么敢讓他知道哪?
看云璃的模樣,安夜笙知道她是在乎云陌的,不然以剛才她與七娘對話的伶俐和對姚姑姑的狠厲來說,不會被自己問的說不出話。
沒有關(guān)系,云陌是云璃的哥哥,他們兄妹情深,倒也無所謂。
安夜笙柔聲勸云璃:“阿璃,天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繁華,這亂世之中,朝堂之上,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簡單,不是逞口舌之快就可以解決的,現(xiàn)在你若抽身而退,一切都還來得及,跟我回江南,做我的世子妃,我會護(hù)著云家,也會護(hù)著你,就算我做不到,還有江南安家,他們也會護(hù)著你。”
安夜笙說的情真意切,其實,若不是云璃了解前世的他,也許她真的會答應(yīng)安夜笙,跟他回到江南安家,披上屬于自己嫁衣,一步步跟著安夜笙鋪好的路前行。
就算哥哥不情愿,爹爹為了讓自己開心,哥哥也不會拒絕自己的要求,哥哥對自己從來都是有求必應(yīng)。
算上這一世,哥哥和爹爹護(hù)了自己兩世了,以前或是如今在安夜笙的棋局里,或者在其他人的棋局里定然是容不下他們,不如就以這天下作為棋盤,各自為棋,看看最后,到底是誰笑到最后?
云璃為了云陌請七娘幫忙,甚至心甘情愿的在自己身上種下了蠱蟲,那自己已經(jīng)是旁人棋盤上的棋子了,若是不想聽天由命,那就只好拿著自己的性命去拼出一條路來。
“來不及了。”云璃認(rèn)真的對安夜笙說道。
安夜笙不信,端著茶盞的指尖微微冰涼,只當(dāng)云璃看不清形勢一意孤行:“怎么會來不及,你失蹤不過三個月,對天下局勢尚不了解,也并沒有卷入其中,傾城居背后就算有西楚撐腰也不敢拿你怎么樣,南瑞這邊就算知道是云家大小姐得罪了慕楓,以云家的勢力還是可以護(hù)你周全。”
對局勢的分析,安夜笙不知比云璃強(qiáng)了多少倍,對于那些人背后的勢力,他也是一清二楚,權(quán)衡利弊,明哲保身,要怎樣做,求誰庇護(hù),這些安夜笙比云璃更加清楚,他實在不想要讓阿璃卷入這些紛爭。
云璃對安夜笙的維護(hù)多少有些感動,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后悔也好,愧疚也罷。
安夜笙現(xiàn)在至少是關(guān)心自己,以安夜笙的聰慧一定可以看出自己與前世的云璃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對重生的安夜笙來說這是第二世,于云璃來講,已經(jīng)是三世孽緣。
云璃也就不瞞著安夜笙了道:“我知道安世子因為愧疚才對我深情如斯,不過你大可不必如此,前世今生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你其實沒有什么太多的關(guān)系?!?p> “阿璃在說什么,我聽不懂?!?p> 是的,安夜笙聽不懂,他也不想聽懂。
云璃輕輕笑著,嘴角的弧度很淺,很淺,傾世的容顏上有淡淡的憂傷,安夜笙從來沒有看到過云璃這般模樣,從前的云璃總是顯得無憂無慮,不知道煩惱為何物,什么時候開始云璃也開始這般哀傷了那哪?
恍惚之間,有一朵凄美的花兒在云璃的額間綻放,忽明忽暗,似有若無,安夜笙看那圖案好生熟悉,倒是似曾相識的感覺。
“子詹哥哥,也是阿璃最后一次這樣喚你,我們的婚約,就此解除吧!”云璃垂著頭低聲的說著,沒有去看安夜笙的表情。
安夜笙在云璃的語氣里沒有聽到不舍和牽掛,只有決然的解脫。
前世的云璃,神智不清,為了安夜笙披上嫁衣,在不知不知覺下為了他牽制哥哥,而云璃做的這一切,安夜笙都沒有珍惜,現(xiàn)在,由她提出解除婚約,對云璃和云陌,甚至整個云家都是一種解脫。
云璃在今生第一次喚了子詹哥哥,求得卻是與安夜笙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安夜笙一把扣住了云璃的手腕,攔著她的腰,云璃一時站立不穩(wěn),但安夜笙已經(jīng)把云璃逼到了墻邊,退無可退。
安夜笙清雅的面容上布滿了憤怒,自小醫(yī)術(shù)冠絕天下的他,此時雙目通紅,眼眶里似是有淚滑落,低啞的在云璃身邊說到:“阿璃,我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收回你剛才說的話?!?p> 云璃被他逼得退無可退背靠著墻壁,她手扶著墻壁,不讓自己摔倒,勇敢直視他的眼睛,不退一步,云璃什么也沒有說,安夜笙卻感受到那股決然的氣氛更加濃郁。
他們兩個的人的氣息離得那樣近,近到云璃抬頭就可以碰上安夜笙的唇瓣。
那雙眼睛里的淡然優(yōu)雅目光,不染凡塵的眼眸,以及對萬物生靈的憐惜,已經(jīng)全部支離破碎,不負(fù)存在。
高高在上的安世子,現(xiàn)在為了云璃,跌下九天攬月的仙境,在紅塵江山中卷入七情六欲的掙扎,求而不得。
這算是復(fù)仇嗎?
或者因果輪回,不管是什么,那都已經(jīng)不在重要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安夜笙錯過了云璃的一世,云璃放棄了安夜笙的生生世世。
“我不會收回的?!痹屏瑯記Q然的回答了安夜笙的問題,這種決然,安夜笙比云璃更加的熟悉,它曾像噩夢一般困擾安夜笙的午夜夢回,夢里的阿璃對她笑著,不看他一眼然后轉(zhuǎn)身就走,空氣中只留一句:今生之過,以血銘記,若有來世,再無瓜葛。
安夜笙一把扣住了云璃的手腕,緊緊的扣著,云璃吃痛的皺了皺眉,沒有說出一個痛字,云璃回想起哥哥也這樣牢牢的抓住自己的手,把她手腕弄得生疼不肯放手。
哥哥,如果你可以再次抓住璃兒的手。
那么璃兒這次也不會放開你的手了,碧落黃泉,天上人間,你我兄妹同甘共苦,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云璃癡癡的笑出聲來,陷入了某段美好生活記憶。
安夜笙的手緊緊的抓住云璃,表情一直盯著云璃,看她還能笑出聲,猶如癡傻,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以為她還是在意自己的不由心頭一軟:“你笑什么?!?p> “沒什么,安世子,男女授受不親,能放開我嗎?”云璃拿著自己的名聲說話。
名聲這個東西說起來也算是身在之物,只是云璃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想再和安夜笙有什么糾纏,與舊情一刀兩斷。
自此以后,他做他的安世子,她做她的云姑娘,棋局波動,各憑本事。
“你真的是我的阿璃嗎?”安夜笙終于開始懷疑,眼前的夢雪是不是別人假扮來騙自己的。
“我從來就不是你的阿璃?!?p> 要是換做從前,云璃也會問自己,是不是占據(jù)了別人的人生,可那些記憶現(xiàn)在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腦海里,她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不去接受。
原來,那日在竹林,以白綾為媒,虛幻夢境,云璃看到的不是娘親的一生,那是自己荒唐無知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