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大拳飛劍
然而,陸孟俊極為了得,其拳如鐵如鋼,在豪氣利劍的砍斫下竟然沒有入肉,沒有流血,
拳頭與利劍旗鼓相當(dāng)!
“砰!”
一番較量后,兩人皆各退數(shù)十丈,終于停止下來,各自站定,相互凝視。
陸孟俊長身玉立,兩條發(fā)絲略略遮蓋面部與眼睛,使其看上去有幾分高冷,在高冷的映襯下他更顯俊英。此刻他的眉眼之際蘊藏著濃重的殺意,只是殺意融化在他的神情之中,與其成熟氣質(zhì)相合,并不顯得沖動與幼稚。
徐子京稍稍飛躍,也進(jìn)入了這第二十層中來。
兩人嚴(yán)峻對峙著,各自的神色皆是凝肅至極。
忽然徐子京放松一笑,使得氣氛和緩了許多。
“這位兄臺好重的殺氣啊,難道你真的這么想殺我嗎?”徐子京面上微帶笑意,以一種略帶玩笑的態(tài)度問道。
陸孟俊也不失禮,既然人家擺出好面孔,自己也當(dāng)以好面孔對待,于是他也微微笑道:“此處乃是我琉璃玉宮內(nèi)門重地,兄臺貿(mào)然闖入,兄臺說,我該不該殺你?”
“呵呵,該殺!該殺!只是你我萍水相逢,何不通報姓名后再論生死殺人之事?在下先說,在下是徐子京,泔淡寺弟子?!?p> “在下陸孟俊,琉璃玉宮內(nèi)門弟子。原來你是泔淡寺的弟子,你們泔淡寺有假天大典,現(xiàn)在正是大典舉行期間吧?”
“陸兄消息好靈通啊,正是!”
“那么我知道你來此的目的了。你是想奪回旭旭明明大佛?!?p> “陸兄如此爽快直言,那在下也明說了,在下此來正是為此。陸兄,旭旭明明大佛本來就是我泔淡寺的,乃因你琉璃玉宮強行搶奪,才致于此,于情于理,我們拿回自己的東西并無錯誤,還請陸兄理解!”徐子京是真心想拿回大佛,讓人們虔誠供奉,這是善事。他也不想與陸孟俊大動干戈。
但是陸孟俊的回答令他失望:“徐兄,看來你是涉世不深啊。方今天下,武道為尊,而武道精神中又以霸道為上,所以可以說方今天下是霸者的天下,請君試想,如此之天下還有所謂你我他嗎?只有強者而已,弱者敗,強者勝,他年以后,青史所載的只有強者,弱者必將湮沒無聞。所以,我琉璃玉宮搶奪你們泔淡寺的大佛,那是合情合理,有本事,你們來奪回呀!”
陸孟俊的一席話,使得徐子京如當(dāng)頭一棒,醍醐灌頂,一下之間,洞悉了乃今的世道。然,雖然徐子京明白方今世道,但他不同意,他始終認(rèn)為,仁者方無敵。
道不同不相為謀,也不需多言,唯有一戰(zhàn)爾!
徐子京眼中泛著幽光,道:“如此說來,你我唯有一戰(zhàn)嘍?”
陸孟俊不怒反笑,道:“這才對嘛!”
陸孟俊又道:“徐兄,霸者推崇霸道,同時也光明磊落,我愿將我的修為情況告知于你,我的武學(xué)在清化初境,可祭出大倫氣勢。你呢?”
徐子京也全盤托出:“我修煉的并非是武學(xué),乃是詩修,如今我是運轉(zhuǎn)境界?!?p> “詩修?千年前有大詩皇朝,那是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不可復(fù)制的偉大朝代,詩修便是產(chǎn)生于那時。然而當(dāng)今已極少有人修此功法,徐兄真是與眾不同呀?!标懨峡〉馈?p> “不知我的詩修與足下的武學(xué)相戰(zhàn),何方得勝呢?”徐子京道。
“那要戰(zhàn)過方知。徐兄,你無非為旭旭明明大佛而來,請你看向那邊,大佛就在那處?!?p> 說罷二人共同看向左邊數(shù)十丈之外,其上放置著一個大缸,大缸能容得下一頭成年大象。
陸孟俊道:“大佛就放在琉璃大缸之內(nèi)?!?p> 看向大缸之內(nèi),只見,一尊渾體金黃的佛陀正安然置于其中,缸內(nèi)有“琉璃瓊漿”,浸泡著大佛?!傲鹆Л倽{”乃是多種物質(zhì)的融合液體,先是碾碎琉璃,碾成粉末狀,此時的琉璃粉末,粒粒皆放射琉璃之光,點點光芒相匯為一,散發(fā)著別樣的琉璃之光。再后與酒液混合融匯,共同置于琉璃大缸之內(nèi),須歷經(jīng)五百日。如此,琉璃瓊漿乃成。
制作琉璃瓊漿不為其他,全為熔煉這尊旭旭明明大佛。此大佛是泔淡寺的重寶,內(nèi)藏大能量,非輕易可熔煉。而大佛最忌諱的便是酒,以酒破佛,定可功成,琉璃玉宮以琉璃為底蘊,自然會加入琉璃,與瓊漿相融,便為琉璃瓊漿,更能破除大佛的封印,使其能量釋放。
大缸之面,瓊漿之上,統(tǒng)皆冒著琉璃之光。所謂琉璃之光并不神秘,也有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七色,只是在色澤之上又不同于其他,多了一層獨屬于琉璃的玲瓏剔透的光彩。
“大佛已浸泡許久,估計其上的封印將要破開,你要加緊時間打贏我,不然過了時間,大佛融化了,你就是贏了我也拿不回去了!”
陸孟俊以一種略帶調(diào)謔的態(tài)度言道。
接下來,兩人便對戰(zhàn)在一起了。
此中的動靜當(dāng)然為外面守衛(wèi)的十六大護(hù)衛(wèi)所察覺了,只是陸孟俊已用特殊手段告知了他們————吾與兄臺切磋,外人不可進(jìn)入。故而,他們才沒有進(jìn)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君不見…………”
心中念動絕世詩歌,一片畫境超然化成,陸孟俊便已身在畫境之中。
此次徐子京制成的是李元白的《將進(jìn)酒》的畫境,此詩同樣是詩仙的代表作,享譽寰宇,詩朝之時世人皆愛,到了后世也頗受追捧。作此詩時,詩人飲酒正酣,全詩簡直是酒意化成,彌漫著陣陣酒氣。
此時,身在畫境中的陸孟俊看到的是,黃河之水自遠(yuǎn)天之上漂流猛至,渾濁不堪,激起滂沱大氣勢。高堂明鏡,萬人皆是黑首少年,遽爾間卻都白發(fā)三千丈。又有千金萬銀擺在眼前,黃金之光耀人眼目,成堆如山。人人目睹此景,皆移心轉(zhuǎn)目,念念于這些身外之物,不能自已。唯有一人不為所動,兀自干著自己的事,那便是飲酒,此人便是詩仙李元白。
酣然大醉,狂然高歌,瀟然作詩,這就是蕓蕓眾生中的李元白!
徐子京能從《將進(jìn)酒》這首長詩中迅速抓住主題,突出“酒”的重要性,可見他詩修修為已很高。
畫境之中充滿迷幻,酒意精神彌天滿地,顛覆乾坤,面對此種情況,陸孟俊不疾不徐。他在琉璃玉宮既修習(xí)武學(xué),也熟讀經(jīng)史,對于詩修也有所了解,所以他知道眼前這些皆是幻境。
欲破除幻境,自己本身須不亂,所以陸孟俊先是穩(wěn)守六神,保持心靜。
《將進(jìn)酒》的主要情感仍是豪情,只是此豪情與《蜀道難》的有別,此中的豪情是酒意豪情,也即泛著酒意精神的豪情。
但見得,畫境中,陣陣冒著酒氣的豪情飄然而至,涌向陸孟俊。
陸孟俊默守心神,同時皮表之內(nèi)的氣血骨肉則在涌動騰躍,如同火山爆發(fā)前的巖漿、猛虎奔騰前的蓄滿力量的肌肉!
陸孟俊正待反擊,他準(zhǔn)備使用他的“登閎共貫大拳”。
登閎共貫大拳,乃是陸孟俊精研修煉多年的絕招?!暗情b”是高大、高遠(yuǎn)之意,“共貫”是貫通、連貫之意,這一招的主旨是將高大高遠(yuǎn)的武道精神融會貫通,達(dá)到左右逢源,無處不通,乃至能溝通天地、連接陰陽的境界。此招主要有兩大境界,其一是武者自身武道精神的貫通,其二是溝通天地。
陸孟俊浸淫多年,也僅僅修到第一大境,可見此招修煉的艱難。
“登閎共貫大拳!大拳!”
陸孟俊怒聲如雷,暴喊通天,一個巨大的拳頭已緊緊握成,巨拳之上,有千絲萬縷的青色的大倫之氣環(huán)繞,聳人心腑!
他掄起重拳,如揮動錘子般砸向畫境中的李元白。
李元白身著灰白色的長袍,須發(fā)飄飄,兀自喝著酒,不知不覺,完全沒有防備陸孟俊的拳頭,驀地,他被巨拳轟擊而中,身形飛倒而退,但他仍舊手拿酒壺,仍然喝著濁酒。
也即,李元白仍在醉鄉(xiāng),尚未清醒。
《將進(jìn)酒》的主旨精神是“醉”,只要李元白沉醉不醒,則畫境便不會破壞,因之,陸孟俊再來一拳,
“詩仙又如何?真能永世沉醉,恒久不醒么?再吃吾一拳!”
陸孟俊拳勢不衰,力度雄猛,隨著空間中現(xiàn)出層層迷幻的拳影,他的一拳再度轟出,李元白再度飛退倒地。
仍未醒,又吃一拳,仍不醒,又吃一拳,就此循環(huán)…………
終于,李元白鼻青臉腫,渾身是傷,站都站不起來,但手中的酒壺仍在,似乎酒壺就是酒的源泉,源源不絕。
但是,陸孟俊沒有給他機(jī)會,他再度一拳,轟碎酒壺,酒壺一碎,李元白也倒下了。
詩仙以酒為命,以酒作為自己存活在世的證明,如今,酒壺破碎,酒水無存,他自己當(dāng)然也就嗚呼哀哉了!
“轟隆!”
畫境破滅,陸孟俊戰(zhàn)勝了徐子京!
徐子京速速做出反應(yīng),準(zhǔn)備好了豪氣飛劍,在畫境之外等待著陸孟俊。
陸孟俊的戰(zhàn)意也持久不衰,轟倒李元白,破除畫境后,緊隨著又雙手持拳,飛身而出。
“豪氣飛劍!”
徐子京展動火翼,手擎豪氣飛劍,凌空撲了過去。
“登閎共貫大拳!”
陸孟俊也身形飛起。
于是,在此高敞疏闊的宮殿之中,兩人一以大拳,一以豪氣飛劍,在空中對峙著。
“轟!”
“彭彭!”
拳勢橫溢!劍氣側(cè)漏!旁帶出的威勢灑落四方,落到凳椅上,則凳破椅碎;落到地板上,則地板開裂。
青色的大倫之氣發(fā)自陸孟俊的大拳,飄蕩于空中,又分化為一條一條的絲線,四處勾連。赤金色的豪氣發(fā)自徐子京的豪氣飛劍,散發(fā)成羅網(wǎng),囊括著空間,似欲破解空間而去。
對峙良久,終于以徐子京失敗告終。
但見得,徐子京的三柄豪氣飛劍皆被折斷為二,金光黯然,徐子京一口大血狂噴,從空中飛落,隨之他整個身體也斜斜地墜落而去,火翼已無力,再也不能支撐他了…………
真是極為湊巧,徐子京正正落入琉璃大缸之中,頓時,整個大缸琉璃之光閃閃爍爍,熠熠生輝,缸中的琉璃瓊漿也如浪般蕩起,大佛卻是安然如初。
隨后,又是恢復(fù)平靜。
陸孟俊看著琉璃大缸,眼神有些凝重,自言自語道:“徐子京落入琉璃大缸會有何結(jié)果呢?旭旭明明大佛乃是高等佛像,靈性豐富,徐子京這是冒瀆大佛,必受佛的懲罰,恐怕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陸孟俊并不感到高興,他與徐子京只是志道不同,并非仇敵,拋開這些,他還真的想與之成為好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