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身體雖然沒有從前那般靈活,但該有的警覺還是一點都沒退步,早在那輕微的開窗聲響起時江欽栩就察覺到有人要翻窗進來,她悄悄放下手里的扇面,往前一挪,哧溜下一滾進了床底。
行動十分順利,頓時江欽栩心下十分安慰,這段時間的晨練沒白費。
幾乎是同時,一個黑色的身影從窗戶里翻了進來,此人蒙面,帶著一股血腥味,說不上濃,然動作十分利落,幾乎沒有什么聲響,一看便是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刺客。
江欽栩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
窗與門正好一個朝南一個朝北,加上深受重傷,黑衣人并未察覺這個房間的門外有人守著,只以為是一個空著的廂房。只見他徑直朝鏡臺走去,拉開抽屜,江欽栩只看到對方一雙腳走來走去,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難不成這個刺客是個女的,殺完人想再補個妝?
不!憑著這雙鞋的碼數(shù)對方明顯是個男的。
上頭久久沒動靜,直到一股淺淺的藥箱藏在血腥味中鉆入她的鼻孔,她才微微一驚,對方怎么知道這里有藥?
此處院落所居之人非富即貴,如果是內(nèi)訌倒說的過去,她只要向這里的小和尚打聽一下這個房間之前住的是什么人,不能肯定對方一定是兇手,但絕對脫不了干系。
這時候,刺客又動了,江欽栩再次聽到輕微的開窗聲,過了一會兒,房間里沒了動靜。
她松了口氣,手腳并用地從床底下爬出來,鬼使神差地往窗邊走去,手剛碰到關(guān)著的窗便收了回來,還是——不要作死了。
這時,窗外傳來了很細微的響動,她趕緊把耳朵貼在窗上。
“你怎么弄成這副樣子?”
“是我大意了,本以為那陸珩珈是個粗人,沒想到心思如此縝密,我暗殺不成,反被他身邊的人重傷?!?p> “都說了讓你不要輕敵,聽聞這次的雇主前前后后派了不知多少高手,都沒一次成功的?!?p> “那群廢物怎么能和我們伏機閣比,陸珩珈千防萬防,也不會算到我在那龍息香中也下了毒,此刻咱們兄弟應(yīng)該已經(jīng)將他身邊的人引開了,狼子不一會兒就趕到,你也去,別浪費了這次機會?!?p> “那你......”
“區(qū)區(qū)小傷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外面又恢復(fù)了安靜,李問龍強作鎮(zhèn)定的臉再也繃不住了,額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冒出來,心里暗罵見鬼,不是說陸珩珈常年外出身邊最多只帶一條狗嗎?那個突然冒出來比他還擅長暗殺的男人是什么情況?
暗覺腹部的傷口的痛又開始劇烈起來,李文龍右手按著傷口,左手顫顫巍巍地想從懷里掏粒止痛藥出來忽然后腦一痛,便不省人事了。
江欽栩放下手里的凳子,有點驚魂未定,他們剛才說想殺誰?
麻蛋,她還沒死呢!居然敢對陸珩珈動手!
江欽栩腦袋一熱,提起礙事的裙擺就往前跑,大概算是心里的擔(dān)憂占了主導(dǎo)地位,她一路猶如陸璃的軀體附身,翻墻翻得那叫一個暢通無阻。
這些行為都是熱血攛掇下的無腦行為,但不知是不是她踩了狗屎運的關(guān)系,她這一路以來就沒遇到別的刺客了。
陸珩珈站在中間,白衣飄飄,赤手空拳,像極了武俠小說里的男主角。
雖說不至于將眼前這三個人秒殺,但對方也占不了好處,只不過場面就這么僵持著。
江欽栩爬上墻頭,正好看見的一幕就是三個五大三粗的蒙面殺手圍著翩翩如玉的陸珩珈,一臉猥瑣的表情以多欺少,還乘機對其上下其手。
想到之前那個男殺手對自己房間的熟悉程度,江欽栩臉上立刻露出鄙夷,一群死不要臉的基佬!
熱血溢上大腦,江欽栩一手撐著身體翻過半米寬的墻頭,一手指著底下的人,“光天化日竟敢調(diào)戲良家婦——哎?。 ?p> “砰”地一聲,江欽栩一腳踩空,直接從墻上翻滾了下來,她顧不上痛,麻利地支起身子,深呼吸,大吼,“救命啊,有刺客,殺人了!”
這變故實在是來得太快太快,連暗中伺機而動保護陸珩珈的人都蒙了,更別提現(xiàn)場那三個殺手了。
伏機閣的殺手是屬于比較有原則的那種,不會為目標殃及無辜,既然有旁人來了他們也不好再作停留,虛晃幾招后便紛紛撤退。
沒原則的江欽栩立馬蹦跶起來,“王爺,別讓他們跑了!”
這種事有一有二再有三,不一次性清除干凈后患無窮!
陸珩珈負手而立,似乎根本沒把對方的話聽進去,江欽栩那幾聲吼聲到底還是招來了不少人,不知是不是巧合,此刻陸執(zhí)正好回來,將門外涌動的人群紛紛攔下。
至于里頭那個怎么會爬到這兒來的,暗中觀看全程的桑榆表示——主子沒命令她當然只能全程看著了。
江欽栩此刻腦海中隱約閃過李文龍說過的話,她心里一提,陸珩珈好像中毒了!
兄控的熱血隱有沸騰的跡象,江欽栩一下子就忘了陸珩珈似乎最近不太想打理她,屁顛屁顛地就貼上去了,果然,她在門口就聞到了房中濃濃的龍息香味,而陸珩珈此刻,已經(jīng)回到書案前發(fā)呆了。
即使陸珩珈心里在憂國憂民思考大事,但在江欽栩眼里就是在發(fā)呆,也可能是被毒傻了。
“王爺,我剛剛聽到殺手說他在你的龍息香里投了毒。”
“嗯。”陸珩珈才注意到房間里多了個人,視線微微從對方狼狽的裝束掃過,無波無瀾。
“.......”“嗯”就完了?江欽栩眨眨眼,“王爺,要不你先去我的房間?”
陸珩珈巍然不動,“卿這是自薦枕席?”
“......”看樣子她是白擔(dān)心了,江欽栩松了口氣,變回那副溫柔無害的模樣,“對了,王爺,妾房外還有個刺客暈著,王爺要不要拷問一下?”
“不必?!标戠耒煲琅f目光淡淡,仿佛始終游離在世外,冷眼看周圍發(fā)生的事情,這是一種漠視。
一瞬間,頭頂好似有一盆冰水傾瀉而下,從頭到腳,涼徹心扉。
江欽栩忽然有些看懂了現(xiàn)在的陸珩珈,他并非刻意地不在意她,包括周邊的所有人,他甚至連他自己都不在意!
所以他不屑伏機閣殺手,不懼龍息香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