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先帝末年的進士,在二甲第三十名,成績說不上好,但也絕對不差。雖然入不了翰林院,但補個縣令,卻是綽綽有余。恰好蜀地有缺,便著他上了這兒補缺來。
孟萍生此人,雖在詩文學問上算不得頂聰明,但于經(jīng)濟為人一道,卻是絕頂聰明。他心思機敏,手腕外柔內(nèi)剛,到得縣令任上,把上峰、衙屬、地方鄉(xiāng)紳、豪強地主等各方關系,都處理得圓融和洽。更兼之勤政愛民,勸課農(nóng)桑,也是趕上了好年頭,風調(diào)雨順,民生安定。因此三年之后的考評,妥妥地得了個上上。正好此時他的上峰調(diào)往京城,便舉薦了他上位。
自后,他一路升遷,政聲極佳。朝廷的大員們對他也有所耳聞,按道理來說,也該將他調(diào)回京師去任京官才對。只是禮部尚書劉炳德、也是他當年的恩師,百般推阻,只說讓他繼續(xù)歷練,日后等時機成熟,自然會召他回去。孟萍生無法,也只能在川蜀之地兢兢業(yè)業(yè)地繼續(xù)干。
這一干,就是七八年。
而就在一天前,恩師突然著人給他送來密信。信上只有一句話:“時機已到,伺時而動?!?p> 孟萍生心中既喜且憂。喜是因為,苦守蜀地十余載,如今總算可以調(diào)往京師,進入國家機構(gòu)的權力中心去,一展抱負;憂是因為,恩師所說的時機已到,必然意味著京師格局動蕩,國家即將不穩(wěn)。自古以來,權力更替都免不了刀光劍影,亦不知到時又是怎樣一場腥風血雨。
聽聞了孟瑤所述,孟萍生微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問道:“這個蘭亭是什么人,你知道嗎?”
孟瑤搖搖頭:“我與他相識于兩年前,當時我和墨曉在眉山的山腰亭中喝酒,突然見他一身布衫,背了個藥簍下山來,藥簍里還有一柄藥鋤,儼然一副采藥人打扮。偏偏他面貌清秀、氣質(zhì)清華,又不似一般的采藥人。兒子一時好奇,便上前去攀談。誰知這一談之下,更是心驚:他的言語談吐,讓我直以為自己是個不學無術之徒了。于是便傾心相交,墨曉那般淡然的性子,居然看起來也頗為喜歡他,所以那之后他在眉山逗留的時間里,我們?nèi)私?jīng)常一起把酒言歡。他離開之后也通過幾封信的,此次他突然回來借人,而且聽墨曉的意思,他應該是勛貴子弟,只怕地位還不低?!?p> 孟萍生在腦海中搜索片刻,道:“京師并未聽說有姓蘭的勛貴人家,莫非是化名了?對了,你說他懂藥。勛貴家極少有人會把門下子弟送去學藥,除非是家學淵源。說到家學,如今的太醫(yī)院院正為首的榆林穆氏,便是醫(yī)學世家。但穆院正只有兩個女兒,并沒有任何一個嫁入蘭姓人家啊,莫非是化名?懂醫(yī),還能在軍中行走,想來也只有勇毅侯府那位了?!?p> 孟瑤問道:“父親,您知道他是誰了?”
孟萍生笑道:“我聽聞穆院正此女嫁入勇毅侯府,得了一子名曰白青行,次子據(jù)說自小聰明伶俐,但深居簡出,便是京城中人也很少有人熟識他。既懂醫(yī)術,又能在軍中擔任如此重任,想來也就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