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東區(qū),
東京都23區(qū)之一,
是都內(nèi)最古老也是面積最小的一個區(qū)。
擁有以東京最古老的寺廟淺草寺為中心的江戶風情游樂街,
不論男女老少所有人都喜歡的世界級巨星熊貓鎮(zhèn)場的上野動物園。
聽起來似乎會很受歡迎,
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和理由,和國人對它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早在江戶時代,這片區(qū)域就是“庶民區(qū)”,也就是窮人比較集中的地方。
延續(xù)到近代,附近的山谷地區(qū)又進一步成為都內(nèi)最窮最亂、不折不扣的貧民窟。
因此,縱然上野周邊的設(shè)施已經(jīng)修建得非常漂亮,
大家對臺東區(qū)更多的印象仍停留在“雖然有歷史但總覺得亂糟糟”的地方,
腦海里根深蒂固的惡劣印象依然沒有得到完全徹底的扭轉(zhuǎn)。
說實在的,
其實不能怪東京人以偏概全一棒打死,
臺東區(qū)的確有一些“有歷史但亂糟糟”的地方仍然存在,
比如筱田麻里子現(xiàn)在通過的這段街區(qū)就是這樣。
不久前的一個下午,
她特意請了假期前來反復(fù)確認過,
陽光下的街區(qū)極具歷史感,很有幾分懷舊的味道,
甚至可以作為某種元素加入她將來要設(shè)計的時尚單品和飾件。
誰知到夜幕籠罩時,這里竟然會變得那么破敗和蕭瑟,讓她大為吃驚。
就說眼前這棟極其典型的三層建筑吧,
時時翻新、光鮮亮麗的底層小超商擱置一邊不談。
好似被煙熏火燎過,覆滿二三層樓面外墻,黑紅交夾的斑駁漆面在充足的陽光照射下顯出一種缺憾卻艷麗的美感。
加上一塊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風格,
用大小不一的“片假名文字”寫就的長方形橫幅看板。
周邊還豎著幾根顏色、材質(zhì)、形態(tài)各不相同,
一眼就能看出每根豎立的時間段都各有不同的電線桿。
走在這附近就好像踏進《永遠的三丁目夕陽》的世界一樣,
被濃郁的歷史氣息所圍繞,如入畫中。
但是現(xiàn)在,
夜色深重的現(xiàn)在,
這里完全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街道兩旁,并不密實的路燈有些亮有些不亮,
光明籠罩的區(qū)域也隨之稀稀拉拉地無法連接成片,照不亮所有。
早早關(guān)門的一層小超商黑燈瞎火的不提供絲毫照明,
原本缺憾卻艷麗的斑駁墻壁影藏在無力又朦朧的光線中看不真切,
僅剩黑漆漆的一團和更深更黑的暗影,好似體型巨大的食人赤鬼般高高矗立。
嗞啦啦啦,
刺耳的電流音突然響起,
本就有些昏暗的路燈忽亮忽暗地閃爍了幾下。
被拉得長長的影子也跟著時隱時現(xiàn),仿佛恐怖片里行蹤詭異的幽靈。
表面爽朗大氣什么都不怕的筱田麻里子其實對妖魔鬼怪之類的東東弱氣得很。
和朋友一起去游樂園的話,恐怖屋她是絕對不去的。
但現(xiàn)在,呃——!
她抖抖索索地不敢再往上看,
又不敢死盯著腳下張牙舞爪的黑影,
只得勉力維持著水平的視線,迅速通過這段現(xiàn)實版恐怖街道。
不愧是位列東京人最不想居住地區(qū)排行榜第五的淺草,快步如飛的女孩碎碎念。
一想到今后每個晚上都要獨身孤行在這條鬼怪密布的街道,
網(wǎng)絡(luò)上多方提示深夜孤身女性在附近遭難的可怕傳聞,
再想想周圍晃來晃去,依靠救濟金度日的流浪漢,
筱田麻里子一邊捏著從淺草寺求來的交通安全符加速前進,
一邊考慮著僅靠半個白天的考察就作出暫住于此的決定是否有些冒失。
思來想去,
和多方關(guān)礙與諸多的不利因素相比,
僅需四萬四千四百日元的便宜月租吸引力似乎也沒那么大了。
要不然,干脆去千葉租間公寓和大崛惠作伴算咧。
不對,我現(xiàn)在到哪了?
那間公寓是在哪個方位來著?
夜幕中的老社區(qū),紛亂又相似的低矮建筑,
筱田麻里子對照著自己描繪的地圖左瞧右看全然分不清楚。
好吧,用不著糾結(jié)了!
她還是乖乖地回拳擊館去吧!
不過在此之前,先得和房東打個電話說聲抱歉。
稍遠處,照不到任何光線的陰暗角落,
幾坨或長或短或圓或扁的不明物體被疊成一堆。
堆疊邊側(cè),一個昂藏健碩的男子放下卷起的襯衣袖管,簡單地提振西裝。
稍頃,他撥通電話向另一邊的上級輕聲匯報:
“嗨,小山桑,嗨,周圍都清理干凈了。
呃,那女孩停下不走了,她似乎打算……她調(diào)頭離開了。
嗨,嗨,她還沒和‘房東’接觸就離開了。
嗨,我立刻跟上,明白,以確保她的安全為第一要務(wù)。”
……………………………………
半新不舊的拳擊館,
既沒有久遠的歷史也不怎么出名,
更沒有著名的拳擊手或是名教頭加盟坐陣。
除去傳說中曾經(jīng)常駐拳館提升或維持身體狀態(tài)的無差別格斗選手,
交過會費卻極難得出現(xiàn)鍛(減)煉(肥)身(復(fù))體(?。┑恼幸酝?,
就只有每隔幾天來這里發(fā)泄壓力的十來個相熟老客。
通常情況下,
每天晚上十點鐘左右,
打夠沙包一身臭汗的客人就會慢慢散去。
拳擊館也將從漫天飛舞的下流搞笑段子和啪啪啪的擊打聲中安靜下來。
為什么不是砰砰砰的聲音?
拳頭和沙袋相撞不應(yīng)該是砰砰砰咩?
拜托,打沙袋的又不是什么職業(yè)拳擊選手。
只不過是幾個來發(fā)泄生活和工作壓力的會社員,
能“啪啪啪”,而不是“嗒嗒嗒”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一般等最后一位客人離開之后,
一條疤痕從左上額到右下顎直直貫穿,
面相和善得讓人心尖發(fā)顫的老板就會打烊離開,
接下來就輪到臨時守夜人筱田麻里子童鞋的打掃時間。
不管老板是否在旁監(jiān)工,她都會保質(zhì)保量地做好份內(nèi)的清潔整理工作。
這大概是那位面容和善的老板之所以把拳館所有的鑰匙都交托給她的緣由吧。
今天也不例外,
即便到館時間已是深夜十一點零五分,
拳擊館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一個身影大門鎖得緊緊,
筱田麻里子仍舊自覺地拿起掃帚、鐵桶和拖布開始清理場地。
館外的街道上,一輛純黑加長款梅賽德斯緩緩?fù)O隆?p> 車門打開,三井恭介悠悠然起身邁開腳步。
抬頭打量著拳館左高右低略顯偏斜的老舊招牌,
他忍俊不禁地呲了呲牙:
犬川拳館,(她)居然在這兒!
摸不到的小爪
其實我是真想寫鴨川拳館的,但考慮到某些問題,終究還是……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