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感覺叫窩心,就是苦悶而沒處發(fā)泄。
臨街而立的玉澤,此刻就是這種感受。
在城里他不愿騎馬,最愛走路。沿街而行的他,自是吸引著路人的目光。
路過圖公府,只見大門緊閉,蕭瑟不已。
“圖府有何事發(fā)生?怎么連中門都沒開?”
玉澤皺眉,回首向肅七兒問道。
這一路行來,都快到王府了,才聽見主子爺一句問話,還是關(guān)于圖家的?
看來今兒爺心情不好,也跟這圖家有關(guān)了?
“回爺話,前兒聽大爺身旁的長隨說了一句,說是圖公爺從御前回來,身子就不大好,吃了些天藥,倒還嚴(yán)重了!還有就是…”
肅七兒對主子那從來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今兒倒還卡住了。
“還有什么?”玉澤心感不妙,微微擔(dān)憂。
他沒有差使,自然是聽不到關(guān)于諾敏的傳聞。
他雖然身為簡親王第六子,前有大哥,后有幼弟。年齡還是輕了些,并未有一個實(shí)職。
可其他眾王府家與他同歲的阿哥們都領(lǐng)了差事,可只他還沒有,心里不免也對自己大哥,也就是肅七兒口中的大爺,有些想法。
他雖為繼福晉所出,與大哥異母兄弟,可也是嫡子啊。
眼看過了年,他就十八歲了,再沒有個差使,豈不是叫人笑話。
他雖然沒有世子之心,可也不是那蓬蒿之人。
“還有就是,傳聞諾敏世子,出現(xiàn)在了噶爾丹大營…”
肅七兒斷斷續(xù)續(xù)的把話說完,怕觸了主子爺?shù)男纳?,畢竟他心里清楚,爺好像很喜歡馬佳小姐的。
“竟有這等傳聞?”玉澤背手而立,又是替他的小丫頭捏了一把汗。
她本就在府里的處境有些為難,一旦自己阿瑪出事,那可真就是死路一條。
一想到她有可能要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他的心緊的有點(diǎn)疼,是怎么回事?
可恨的無力感,又來襲了。
長相塞過潘安又如何?當(dāng)不得飯吃。
文采飛揚(yáng)比詩仙又如何?想幫的忙一點(diǎn)也幫不上。
“走,回府!”
他其實(shí)不是那種真正的玩世之人,只是,身份地位不允許他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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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拐八繞的折回了簡親王府,其實(shí)玉澤是繞了遠(yuǎn)的。
肅七兒跟在后頭,也不敢支聲。
玉澤剛要踏進(jìn)他自己的小書房,便看見額娘笑容燦爛的迎了出來。
他心道,額娘這般笑模樣,一定有事。
“兒子,回來啦?快回正廳,額娘給你準(zhǔn)備了你最愛吃的。”
簡親王福晉博爾濟(jì)吉特氏白皙透亮的臉上,露著明媚的笑容,看著自己的大兒子,心底樂開了花。
她自十六歲那年嫁給簡親王為繼以后,苦盼了兩年才生了第一兒子,那就是玉澤。
玉澤在身份上不只是她的大兒子,而且還是個豐神俊朗,博學(xué)多才的優(yōu)秀兒子。
她現(xiàn)在已有三子,早不是當(dāng)年那個盼子心切的年輕福晉了。
所以,如此優(yōu)秀的玉澤,讓生養(yǎng)了他的福晉額娘十分的榮耀。
所以她的心里對玉澤一直有著殷切的期望,期望他能夠博得簡親王的青睞。
如此,她也會拼盡全力幫助兒子,獲得掌家之權(quán)。
玉澤自是不知道額娘心里所想,只是煩躁郁悶的心情始終還未消散。
“額娘,兒子不餓,您先用膳吧!”玉澤扶了扶自家額娘,輕緩的說道。
簡親王福晉哪里能放跑兒子,今天她是有大事要說的,特意叫小廚房準(zhǔn)備了一桌子菜。
“敬哥兒,額娘有事兒跟你說。你快凈把臉,換了常服去。哎呀…我的優(yōu)秀的兒子,也快要娶福晉了……”
簡親王福晉一邊招手吩咐,一邊自顧的嘆道。
玉澤敏感的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緊繃的張開雙臂,讓小太監(jiān)穿換著外衫。
他一向不喜歡用侍女,覺得女人不僅麻煩,有時候還惱人。
玉澤沒有接福晉的話,凈了臉,抬步去了偏廳。
簡親王府是京城有名的四大王府之一,不僅占地面積大,而且氣派恢宏。
博爾濟(jì)吉特氏雖然是正室福晉,可當(dāng)初入府的時候,因?yàn)槟隁q小,又自視甚高,不得王爺脾性,被分的園子離王爺?shù)恼河行┚嚯x,倒是幽靜了許多。
來往的人少,好處就是說話可以不用那么的小心,畢竟這些年過來,留在福晉身邊的都只剩可靠之人了。
“敬哥兒,快坐,今兒不用拘著,就我們娘倆?!备x仍舊一臉笑容,親自為玉澤布菜,唬得他無所適從。
“額娘,叫下人們布菜,您當(dāng)歇著。弟弟們呢?”
玉澤呷了口茶,緩聲說著,沒有表情。
看著一臉正經(jīng)的兒子,福晉還是笑意盈盈:“他倆有事兒,今天不來這用膳。額娘有事和你說。”
“嗯,兒子聽著?!?p> “前年你表舅查穆?lián)P回京述職的時候帶來的小表妹,麗妍還記得嗎?”
“額娘,您家族龐大,哪個表舅,兒子真不記得了?!?p> 聽話聽音兒,玉澤自是懂了額娘的意思。
“怎么不記得了呢?你就唬額娘,就是那個眼睛大大的,見了你就只說蒙語的姑娘??!”
福晉循循善誘,緩緩?fù)七M(jìn)著對話。
“額娘家的表侄女太多,兒子看都是大眼睛,說蒙古語,無甚印象?!?p> “敬哥兒,你平時書背得那么好,過目不忘的,怎地這姑娘你就一點(diǎn)不記得?”
福晉有些微怒,停下手中的筷子,探看著兒子完美似己的側(cè)臉。
“兒子的腦袋裝滿了詩書,自是記不得旁的,額娘有話直說。”
玉澤也不愿意同額娘拉鋸,瞇著鳳目,看著她。
“敬順!你今兒又犯什么毛病了,跟額娘這般說話!”
福晉慍怒,摔了筷子,氣紅了臉。
自己因?yàn)閮鹤拥幕槭?,真是操碎了心。為了娶得與自己一樣血統(tǒng)尊貴的博爾濟(jì)吉特氏的姑娘,她可是左挑右選,精挑細(xì)選,費(fèi)盡了心思。
只是,她從未問過兒子的心意。
“額娘息怒,兒子錯了。”
玉澤從小到大很少忤逆額娘,知道她在府里的難處。
所以,他從小優(yōu)秀于人。書讀的多,人長的好,為博爾濟(jì)吉特氏的臉上添了不少光彩。
他愿做孝順兒子,在沒遇見那個抓他心扉的人之前,他覺得只要額娘滿意,他娶誰都是娶,可現(xiàn)在他有點(diǎn)抗拒了。
是在聽得她要和自己的好友大婚的那句話開始嗎?
“額娘今天要告訴你,你福晉的人選挑好了,明天她的庚帖就到了,你的庚帖我也發(fā)出去了。太后娘娘也是允了的,何必給額娘擺臉子,忘了你表姐吧!”
福晉說的是掏心掏肺,奈何玉澤仍舊面無表情。
只是當(dāng)聽到表姐二字之時,眼眉明顯一跳。
啥?他什么時候喜歡表姐了?
哦,許是上次因?yàn)轭~娘硬要給他找蒙古姑娘時,他氣說要找也要表姐那樣的滿人閨秀才行,應(yīng)是那時誤會的。
算了,不用解釋也罷。
如果不是可心之人,娶誰也是無妨吧。
“兒子省得了,晚間約了人吃茶,兒子告退!”
玉澤轉(zhuǎn)身,皓月般的臉上少了那日許給她的溫柔,只剩無言的難耐,摧他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