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只是冷笑著,少筠看著額娘的神色,心里頗為難過。
她沒想到,阿瑪過來用一頓餐飯,也要如此大費周章。
一切的一切還怪誰呢?怪阿瑪?怪蒙古母子?還是怪阿瑪額娘當(dāng)初的諾言?
一桌膳食已然冷掉,富察氏倒是自己吃了起來。
王嬤嬤很怕大奶奶因為慪氣,而再惹了世子爺不快。
畢竟,事已至此,只能是將傷害降到最低。大奶奶還有筠姐兒,需要為筠姐兒多做考慮。
有了孩子,才會有未來。
“大奶奶,奴婢下去再張羅幾道菜吧,您和筠姐兒也稍等會世子爺才是。”
王嬤嬤說完,轉(zhuǎn)身就要去往廚房。
富察氏放下筷子,不明的笑道:“他來任他來,可也不必大肆張羅,不過吃頓飯而已?!?p> 王嬤嬤左右不是,還待再勸幾句,諾敏已經(jīng)攜木依娜與笙哥兒到了門前。
一干的仆人皆行禮問安,只富察氏和少筠干巴巴的站著。
諾敏不喜不怒,堅毅的臉上保持著淡然。
“你們都下去吧,今日不用伺候?!敝Z敏只擺手將下人都遣了出去,便自顧坐到主座上。
他望了一眼桌上的餐食,明顯吃過的痕跡。
旋即,臉上劃過一絲不悅,心里也堵的難受。
“你們娘倆這是吃過了嗎?”諾敏又招手讓木依娜母子過來。
富察氏不想出聲回話,也不愿去看他。
她與他之間那道鴻溝,早已經(jīng)慢慢挖起,再也過不去了。
少筠俯身請安,有些不明所以:“回阿瑪,是和額娘剛吃過,不知您來的這么快?!?p> 少筠其實是十分的驚異,木依娜這個蒙古女人不只顏色好看,氣場也柔和的很。
她不似其他蒙古貴婦一般張揚個性,而是柔雅靜若,端得如水一樣柔和。
這兩相一比較,倒是額娘有一點的倔強。
“好,吃過了好,那我就有話直說了。今日正好筠姐兒也在,來,笙哥兒,過來給你嫡母磕頭,磕了頭以后,她就是你額娘了!”
諾敏沒管富察氏驚怪的眼神,也忍心忽略木依娜俏紅的眼睛,直拉了傻憨的兒子過來。
“撲通”一下,笙哥兒高壯的身軀直直的跪到富察氏面前。
富察氏接連退后,迷茫的瞪著眼睛。
此刻少筠才了然,可能笙哥兒上族譜的事兒額娘并不知情。
“世子爺且慢,妾身不明白!”富察氏雖不算聰明絕頂,可也不是笨人。
諾敏似笑非笑:“你不明白?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嗎?難道不是你非要求了阿瑪他老人家?木依娜為了給笙哥兒一個身份,已經(jīng)做了讓步,將這孩子寫在你的名下,這回你大可不用擔(dān)心你的地位了!”
諾敏說著,木依娜哭著,仿佛笙哥兒被奪走了般痛心疾首。
少筠腦袋漿住,晃晃悠悠地來回看著阿瑪與額娘。
那一刻,她看到了額娘眼里的恨,雖然淺,但也慢慢的深刻起來。
“諾敏!你不用這樣話里話外的扭曲于我!我這輩子就只筠姐兒一個女兒,也根本不必有個不相親的兒子做依傍。哼,你想錯了,世子夫人的頭銜算什么?你諾敏妻子的身份又算什么?如果你想收回,可以全拿走!”
富察氏在木依娜要哭的那一刻開始,就明白了今天這場戲是誰在主導(dǎo)。
把這孩子記在她的名下,到底最后受益的是誰?看來這女人聰明的很!
富察氏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去和諾敏爭辯些什么,誰是誰非,不過一人之念而已。
夫妻多年至此,反而落得個陰險狠毒的名聲,她和他也許該散場了。
滾燙的淚珠,就這樣的從富察氏的臉上滑落。
不想哭,可奈何情不由已。
終究是有幾分委屈的,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他了。
“你!富察若珍,你如今怎么變成這般的狡詐詭戾!竟然你什么都不要了,為何還要這般的不好相與?”
諾敏像是從來不認(rèn)識她一般,難道自己對于眼前人來說,什么都不如嗎?
“世子爺,大奶奶,您二人不要爭吵了。奴婢是自愿的,只要能給笙哥兒一個身份,笙哥兒以后就是大奶奶的親兒子,奴婢什么也不求。嗚嗚嗚……”木依娜也跪下來,直接跪到諾敏和富察氏中間。
她哭的梨花帶雨,涕淚崩流。
笙哥兒心里也不是滋味,本想著聽阿爸和額吉的話,一切都能順心如意。
富察氏頭暈,一陣惡心涌上喉頭:“爺,你走吧,帶著你的女人和兒子離開這里。我絕不會讓這個孩子記到我的名下,除非我死!”
“你,你放肆!你……”諾敏氣的說不上來話,他也頭疼,怎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富察氏不是想要兒子嗎?他也同意將笙哥兒記在她名下,可為什么她要這么的強烈?
難道不是她自己求了的嗎?她不就是想奪了木依娜的兒子,來惡心木依娜嗎?
“額娘,阿瑪,你們不要再吵了!這件事既然你們都沒有商妥,就再緩緩不遲!”少筠去扶額娘,感受到了她心里的寒冷。
阿瑪如此冤枉人,確實叫人寒心。
可額娘反應(yīng)也太強烈,怎么能什么都不要了?身份地位全不要了,只因咽不下這口氣?
“筠兒,額娘有你一個孩子就夠了,我不要成為他人爭奪權(quán)力富貴的犧牲品!”
富察氏略帶狠厲地看著木依娜,拉著少筠就走了出去。
她腳下帶起的疾風(fēng),滿是恨意。
諾敏再也坐不住了,一身煩躁、憤恨和委屈無處發(fā)泄。
她富察若珍這輩子恐怕都沒將他放在眼里,放在心上。
隨口就能說出,身份地位都可以不要的話語。
她眼里的不屑刺痛著他的眼,他到底該怎么做才能全了各人的心?
從未有過如此的無力之感,這么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仍舊比不過她心里的那個人嗎?
越想越深,越深越難忍。
諾敏看著地上直哭的木依娜,看著垂頭不語的笙哥兒,他們又有什么錯?
他就想有個兒子,都不可以嗎?
大清當(dāng)朝像他這樣可以為了當(dāng)初的諾言而不納妾的男人,能有幾人?
她還是不滿意,還是對他念念不忘。
“嘩啦!”一聲揚起,諾敏掀翻了一桌的美味。
杯盤與殘羹交互在地,訴說著一室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