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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不在

第6章 退無可退

帝心不在 小魚笑了 2030 2019-01-06 23:46:24

  沖動是魔鬼。

  蕭傾聽到茶杯摔成渣渣的聲音,就知道自己這次談話怕是也要跟著談成涼涼了。

  傅明奕絕對不是溫吞乖巧的兔子。

  他殺伐果斷,心思深沉,即便披著一層謙虛謹慎,有禮有德的外皮,卻絕不是能容忍人搓圓捏扁的人物。

  她先發(fā)了火,她也實在是憋屈了這么久,心中焦慮,壓不住火。

  想她跟著傅明奕一路南奔至今,即便是在城中安定下來了,但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會看不會聽不會想的傻子。

  什么國家被外敵入侵之后需要君臣一起逃亡?那多半就離亡國不遠了。而且,她這一路來南定,路上絲毫沒有看到有援軍,即便到了南定,傅明奕帶她見的似乎也都是些文人。

  這就說明一個很危險的問題——他們這幫人沒有軍隊在手上。

  某位偉大的爺爺都曾說過,槍桿子里出政權。

  也曾有古人說過,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之類的話。

  她就算并沒有正兒八經讀過多少史書,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自己被架在“皇帝”這個位置上,下場將會多么凄慘。

  她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要是在顛簸的馬車上被傅明奕喂毒死了,她也沒什么好怕的了。

  可是現在,她度過了那些顛沛流離,如今在南定城安定下來了,只要想一想以后,她都覺得自己不能這么不明不白去死了。

  更重要的是,無知無覺地去死和被命運凄慘玩弄過后去死,那完全就是兩種感覺好嗎?

  她瞪著眼看傅明奕,雖然還是很生氣,而且覺得自己有理由生氣,但是當她看到傅明奕無動于衷地跪在那里,眼皮都沒動一下的沉默姿態(tài)時,心里開始覺得莫名有些心虛膽怯了。

  為了掩飾內心那一點不受控制的變化,她冷著臉,一副煩躁的樣子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坐著,眼睛看向一邊,以減少來自傅明奕的壓力。

  似乎陷入了一個死結,她說什么傅明奕都只會冠冕堂皇地回避。

  那還談個屁啊!

  總不能叫她去跟傅明奕講:我其實是穿來的,不是你們的小皇帝吧?

  這樣豈不是更沒活路?

  她不知道,傅明奕作為蕭傾太子的太傅,雖然對蕭顏了解不多,但是也絕不是看不出來她和蕭顏之間的區(qū)別的。

  傅明奕一直在觀察,一直在等待,這次她一發(fā)火,傅明奕心里已經有七成的把握——她并不是小公主蕭顏了。

  那么問題來了。

  明明是蕭顏,卻又不是蕭顏,那她是誰呢?

  她是真的不想當這個皇帝,還是故作姿態(tài)?

  如果是真的,那她真的是因為她所說的不想接受一個“爛攤子”,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

  一個十歲的女娃娃,之前就是個畏畏縮縮,見到人從來不敢大聲說話,只會往后面躲的這種女娃娃,竟然能勞動他想了這么多,但從這一點來說,傅明奕都不會小瞧了蕭傾。

  而實際上,傅明奕從來不輕敵。

  即便有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對蕭傾是心軟了的。

  而能讓他心軟這樣的事實,其實也正是在這風雨飄搖的現實中,讓他更加心生警惕的存在。

  傅明奕腦子里轉了九曲十八彎,此刻卻只做沉默的姿態(tài),仿佛之前那些蕭傾說過的話都不是對他說的。

  他也不會正面回答她的任何有關“不想做皇帝”這種的問題。

  原諒傅明奕沒有見過穿越人士,更沒有聽說過這方面的趣聞,所以是死活也想不到這個層面來的。

  不然,他一定會覺得——自己真的想多了。

  蕭傾卻是平靜了半天之后,終于決定還是不要來什么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把戲了。

  “太傅,我不跟你兜圈子了。古有賢者禪位以為德,我自認為賢德比不過太傅,今想效仿之,只要太傅有個穩(wěn)妥的法子,我愿意配合,如何?”

  說完之后,蕭傾悲哀地發(fā)現,自己還是兜了個圈子。

  可是傅明奕卻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頭磕下去,雖然沒有前兩次那么響,但說出來的話卻不怎么好聽了。

  “陛下,讀史雖然使人明智,但也需有所甄別,多思多慮。比如……”

  要了老命了。

  傅明奕這樣的人精,直來直去或者迂回婉轉似乎都沒什么用。只要他不想做的,大約一定不會做,所以不想說的,也一定不會說。

  蕭傾不想再聽他廢話一籮筐地瞎忽悠,于是煩躁地擺擺手,“好了好了,你不要說了。”

  傅明奕很乖巧地住嘴了。

  蕭傾覺得十分無力。

  她懶懶地坐著,努力培養(yǎng)了一會兒情緒,然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請問太傅,如此將一個女子裝作是皇子推上皇位,太傅可有想過自己的退路?”

  傅明奕終于抬起頭,毫不避諱地看著她,看了很久。

  蕭傾覺得他的眼神似乎太沉,太重,其實這樣的眼神讓她很難與他保持對視。

  但是正是認識到了這一點,她越發(fā)覺得自己不能移開目光,不能表現出退縮,一點一滴都不能。

  所以她也看著他,幾乎是握緊了拳頭地看著他,幾乎用盡了力氣的看著他,絕不讓自己敗下陣來。

  傅明奕看了許久之后,竟然輕輕地笑了。

  “萬丈冰刃,烈火相焚,臣,早無退路可言?!?p>  傅明奕什么時候退出去的,蕭傾已經記不清楚了。

  她只記得他走之前,從袖中抽出一本奏折放在她的手邊,然后轉過身去,背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都有些模糊了。

  而她,在他用那樣淡漠的語氣說完那句話之后,竟然,居然,就被震住了?!

  她揉了揉太陽穴看向窗外,不知不覺竟已經要入夜了。

  她和太傅談事情,談了幾乎有半日了,最后一點成效都沒有不說,還被太傅甩了一本奏折作為課后作業(yè)嗎?

  我靠!

  蕭傾暴躁地抄起那本奏折摔下去,讓它和那粉身碎骨渾不怕的茶杯做了伴,然后氣呼呼地轉身往內殿走去。

  太傅,好說不做,要人發(fā)惡。

  今日你如此無情地拒絕了我懷著坦率赤誠之心伸出去的橄欖枝,那就不要怪我給你搞事情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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