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陽光漸盛,熱氣蒸騰,蕭傾抱著小懶其實(shí)手心已經(jīng)有汗??墒撬齾s緊緊抱著,半分沒有松開的意思。
傅明奕落后她半步走著,見她一言不發(fā),只顧走路,眼眸沉了沉,眸底劃過一絲難辨的深色。
“陛下沒有什么想問的嗎?”
蕭傾腳步微頓,其實(shí)她當(dāng)然有問題想問,可是她內(nèi)心趨利避害的直覺又告訴她,不問似乎更加安全。
所以,她還是搖搖頭,“太傅處理得很好。”
可是傅明奕卻不放過她。
“陛下覺得,那張字條是臣寫的嗎?”
要了命了。
太傅到底想做什么,就是換個人當(dāng)皇帝,用這么麻煩嗎?
“不是太傅?!?p> 如果是的話,這叫釣魚執(zhí)法。
傅明奕笑了一下,“那么如何解釋微臣今日寫的那行字?!?p> 出來的時候,傅明奕留下一應(yīng)證物,只帶走了自己寫的那張字。
蕭傾無奈了,這不是該問你自己嗎?
再說了,就算他會模仿別人的字,這一定需要她說出來嗎?
太傅到底想干嘛?
“陛下對梅疏的恩人也不好奇嗎?”
地位尊貴,遠(yuǎn)在千里,不便于行……
“太傅。”蕭傾終于轉(zhuǎn)過身來,“朕覺得大男人做事情,還是直接一點(diǎn)的好。朕并不介意太傅會不會有為朕解惑的意思。事實(shí)上,太傅也應(yīng)該清楚,太傅做任何事情,朕都沒有反對,也不會反對?!?p> 她大膽地抬頭看太傅,神色認(rèn)真,卻暗含諷意。
“任何事嗎?”太傅似笑非笑,陽光灑在他的身后,墜落在他寬闊的肩膀上,卻讓他的臉龐陷入陰暗之中,讓他嘴角的笑意顯得詭異莫測。
蕭傾抱緊小懶后退了一步。
她絕對不會承認(rèn)自己被嚇了一跳。
她狀似無事地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繼續(xù)走。
“正好,臣有件事情,本來以為陛下不會同意,既然如此,臣就放心了。如果陛下沒有任何疑問的話,臣這便去準(zhǔn)備,稍后啟稟陛下。”
蕭傾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可思議。
太傅這樣,難道是她還得罪他了嗎?
她很快就為自己夸下的海口付出了代價。
午后,陽光正烈,可蕭傾還是讓馬洪給她把躺椅搬到外面的樹蔭下,舒服地躺上去瞇了眼。
小懶上午睡夠了,這會兒在樹蔭下走來走去,一會兒望著遠(yuǎn)方,像是在看它的兄弟和小妹怎么還沒回來。
才剛剛?cè)雺?,她就聽到旁邊傳來明岫的聲音?p> “陛下,晏殿下和太傅來了?!?p> 迷迷糊糊的蕭傾一骨碌爬起來,順勢用袖子在嘴角擦了下,這才轉(zhuǎn)過來一本正經(jīng)地坐好。
不過她其實(shí)腦子還有些昏沉。
“皇帝哥哥安好?!笔掙痰拖律碜?,溫和地問好。
蕭傾隱約看到他懷里抱著的一團(tuán),頓時醒神了。
是小小。
它睡在蕭晏的懷里。
她趕緊起身走過去,“小小怎么了?”
沒想到蕭晏竟然退后一步,躲到了傅明奕的身后。
蕭傾這才看到了傅明奕。
她愣了一下,也不知道看了太傅多久,心里一團(tuán)亂糟。
她有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小小睡著了。晏是來謝謝皇帝哥哥賞賜的?!?p> 蕭傾氣得臉都紅了,“誰賞賜……”
“陛下,”傅明奕往前站了一步,“上位者言出必行,信守承諾。”
蕭傾突然想到傅明奕上午走之前說的最后一段話。
她腦子里“轟”地一下,像是有座火山爆發(fā)了。
她想要忍耐的。
她真的想過,既然如此,就隨了太傅的心意。
可當(dāng)她看到蕭晏縮在傅明奕后面,緩慢地露出半顆腦袋,手上抱著明明不喜歡午睡卻已經(jīng)睡著的小小,眼睛里似乎流轉(zhuǎn)著某種古怪的好奇時,她就覺得自己不能忍了。
管你們什么打算,皇位給你們,我的貓還給我!
蕭傾一言不發(fā)地走過去,一把搶回了小小,甚至她還很孩子氣地撞開傅明奕,然后狠狠瞪了一眼蕭晏。
媽的,太傅還你貓還我!
“陛下?!?p> “皇帝哥哥?”
蕭傾走回躺椅邊把小小放下,然后輕輕拍拍它的腦袋,“醒醒,懶家伙!”
小懶也跳上來,用腳踢著小小。
小小不勝煩擾,動了動爪子表示抗議后,轉(zhuǎn)身又睡了。
蕭傾稍微放下心來。
蕭晏道:“皇帝哥哥,小小可能是上午玩的太瘋了,才會睡得這么沉。臣弟……臣弟……”他有些慌張失措的樣子,可是蕭傾卻不愿意看。
她轉(zhuǎn)過身,“謝謝你把朕的貓送回來,朕會賞賜你的?!?p> 蕭晏連忙擺手,“不是的,皇帝哥哥已經(jīng)賜了臣弟承光宮,這……臣弟前來謝恩……”
蕭傾愣了一下。
難道是她會錯意?
可是太傅?
蕭傾轉(zhuǎn)過目光,手心里還是濕漉漉的。
她仔細(xì)回想了一下,感覺自己真的有可能會錯意了。
這就尷尬了。
蕭傾別過臉,耳根有些發(fā)熱。
所以,她是無緣無故對一個小孩子發(fā)了脾氣,還因此狠狠撞開了太傅嗎?
天?。∷擦颂?!
“唔,不必多禮?!彼X得自己必須補(bǔ)救一下。
她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因?yàn)槁殬I(yè)需要,她不能穿戴女孩子的飾物,而她在獨(dú)處之時向來都不愿意在身上掛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臇|西,戴塊玉都嫌重,所以全身上下唯一還能算拿得出手的,大概只有被她收在隨身錦袋里的那塊玉。
那是她準(zhǔn)備送給趙右辰的,她昨日撿了個耳朵,聽說趙將軍生辰將近了,好巧不巧還是個特別好的日子,蕭傾準(zhǔn)備在那一天送出去。
應(yīng)景。
算了,再去倉庫找找吧?剛才她可是說要給這孩子賞賜的。
不過,等他當(dāng)了皇帝,那倉庫還不都是他……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蕭晏拉了拉傅明奕的袖子,道:“那,臣弟就告退了?!?p> 他又小聲道:“太傅?”
傅明奕收回目光,再次將心底的情緒壓了壓,道:“微臣告退?!?p> 竟然,走了?
蕭傾覺得這個世界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了?
她抓了抓腦袋,再躺回去之后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而在前往承光宮的路上,蕭晏拉著傅眀奕的衣袖,不解又忐忑地問:“太傅,晏覺得皇帝哥哥不喜歡晏?!?p> 太傅摸摸他的頭,“會的,只是喜歡一個人需要一點(diǎn)時間?!?p> “就像晏想要一只小貓,也需要一點(diǎn)時間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