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舌君仙蹤

　　又趕了一天的路才到聞仙山。入山者都在山下望海城歇腳，待聞仙山的人前來接應(yīng)，不請自來者無法入山，或離開，或在望海城久居觀望。憑著東海聞仙山的名氣，望海城很是繁華。不同于京都衛(wèi)昌城的端莊，這里更加市井，江湖氣息濃厚，各種雜耍藝人，江湖豪杰，文豪大家聚集，魚龍混雜。

　　入住安頓好，大約酉時(shí)，趁著天還沒黑，我和羅弋到了街上逛逛。一路上太多貧窮的小城和村落，如今到了如此繁華的望海城，而且即將去聞仙山拜訪，我們興致很高，掃貨能力蹭蹭上漲。

　　購物狂歡之后，就去了‘仙蹤林’?？蜅Ｕ乒竦恼f這是望海城最好的茶樓。羅弋望著茶肆屋檐飄的幌子念道‘仙蹤林’。

　　“這就是望海城最好的茶樓?。靠粗矝]什么稀奇的啊”看著這個(gè)既不奢華也不是很精巧的茶館，客人不多，沒什么達(dá)官貴人，甚至幾個(gè)褲卷上帶著泥巴的漢子坐在茶樓外的長凳子上大碗的喝茶。

　　“或許是茶葉好”羅弋解釋道。

　　我示意羅弋看一眼門口喝大碗茶的人“什么好茶是這樣大碗豪飲的？”

　　“小熙，你腿不累啊，來都來了歇一歇腳嘛”

　　“知道，不是隨你帶路了嘛”言語間進(jìn)了茶館。

　　茶館的伙計(jì)麻利地迎了上來“客官里面請”

　　“有沒有靠窗看景的雅間??？”我問道。‘仙蹤林’臨河，想必對著窗飲茶看景應(yīng)該不錯(cuò)。

　　“有的，樓上請”伙計(jì)帶路上了樓梯，嘴里吆喝著“南廂正房五位客官”

　　我翻看了下茶水單子，問道“你這茶樓有什么特別的？聽聞?wù)f是最好的茶樓，不知道好在何處??？”

　　忽聞一聲高喊“舌君來了”?；镉?jì)聞聲回我道“來啦，哈哈，好就好在咱們有‘舌君’啊”

　　“舌君是什么？”

　　“客官稍后，我待會(huì)上來給您解釋”說著伙計(jì)小跑著下樓去了。

　　我和羅弋幾人跟著出去站在二樓向下觀望，只見樓下人群迅速聚集涌進(jìn)來，方才冷冷清清的茶樓瞬間賓客滿滿，落腳的地方都沒了，二樓也不停的上來新的客人。小秋和侍衛(wèi)羅夕義，陳奕君護(hù)著我和羅弋?dāng)D擠攘攘地回了包間。

　　“什么情況？”小秋呼呼喘氣，心神未定。

　　“曠世大美女嗎？”我對這位‘舌君’充滿疑問。其他人也一臉好奇，不知何為‘舌君’。轉(zhuǎn)頭看到窗外橋頭上人流似乎也朝著這邊過來，起身走到窗口查看。橋上擠擠挨挨的人頭，過于擁塞，距離‘仙蹤林’不過幾十米的距離卻絲毫靠不近不得。茶肆和河之間的窄小的行廊也都是人。岸上滿了，水面的船只一個(gè)個(gè)也聚攏而來，每個(gè)船上幾人都圍著個(gè)小茶桌子坐著，對著茶樓內(nèi)翹首以盼。

　　“這么熱鬧”羅弋催著羅夕義道“義大叔，快去幫我瞧瞧怎么回事”

　　著實(shí)羅夕義是個(gè)練家子的，擠出去也十分困難。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羅夕義回來了，把手里的伙計(jì)一扔，說道“沒瞧見，讓他給說說吧”

　　伙計(jì)爬起來也不惱，給自個(gè)兒拍拍衣服，滿臉堆笑地回道“客官別急嘛，嘻嘻，小的本也是打算晚些時(shí)候過來伺候的。這不是‘舌君’來了，外面人多，過去張羅了嘛”

　　“快說說‘舌君’，說完可以出去了”羅弋催促道。

　　“客官定是初到本地，嘿嘿，還不是很了解”伙計(jì)回道“‘舌君’是咱們酒樓的招牌呀，他人氣高，咱們茶樓跟著沾了沾光，要不然怎么是咱城里最好最熱鬧的茶樓呢？哈哈”

　　“有意思，這‘舌君’是誰？為何人氣高？可否見上一見？”多結(jié)識些江湖的名人，有利無害哦。

　　“舌君還沒到，來的是送話的伙計(jì)。這舌君，因他擅長說些奇聞異事，傳聞秘辛，所以得了個(gè)‘舌君’的稱號。真名誰也不知道，他只在咱們茶樓說故事，每次來都提前派伙計(jì)小離前來報(bào)信。好在他只在咱們茶樓出現(xiàn)，所以每次來時(shí)，咱們茶樓人滿為患啊”

　　是個(gè)說書的啊。“你們怎么不換個(gè)大點(diǎn)的地方，讓舌君給你們說故事攬客啊”

　　“客官有所不知，這舌君可不是咱們茶樓請的，他是自己來的。最初，他在‘緣’字間說事，掌柜的隔著門聽到了提醒他，他說‘故事本就是給人聽的’。掌柜的聽著，覺得他的故事很有意思，跟他商量著讓他常來茶館說事攬客。那人沉默了會(huì)，立下了幾條規(guī)矩答應(yīng)了。一，他愛來就來，不可打探行蹤。二，他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不許打擾。三，留下‘緣’字間備下茶水候著，不許窺探。掌柜的欲給與酬金，卻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不見了。后來因?yàn)椤嗑铇巧夂茫嵙诵╁X，掌柜的把酬金放在‘緣’字間，卻從未見人取走錢財(cái)。您也知道，咱們這望海城藏龍臥虎的，這‘舌君’估摸著是個(gè)高人，咱們這小茶樓小本生意誰也不敢得罪啊?！嗑敢庾鲈蹅儾铇堑膿u錢樹，賞咱們飯吃，咱們也要守人家的規(guī)矩，不能沖撞了貴人不是。”

　　“神神秘秘的，說了半天姓名不詳年齡不詳戶籍不詳，”羅弋氣惱問道“‘緣’字間在哪？可否引見下這位‘舌君’？”

　　“客官，現(xiàn)在人多，去也去不得啊。稍安勿躁，先在此等候聽聽‘舌君’說故事也不白來一趟是不是?？凸俜判模嗑曇艉榱?，門外河面上也是依稀可以聽到的，這里距離‘緣’字間也畢竟近，到時(shí)候聽的清清楚楚?！被镉?jì)又叮囑道“我見幾位客官舉止不凡，也是有身份的人，我跟掌柜的說說，看看能不能‘舌君’來了后引薦一二”

　　“如此也好，你現(xiàn)在去跟掌柜的說”

　　“得嘞”伙計(jì)開門，正聽樓下一聲響木聲“乓”伙計(jì)轉(zhuǎn)身對我們說道“舌君來啦，開始啦”激動(dòng)地鉆走了。

　　只聽樓下傳來“今天說的是閻羅門”

　　閻羅門？江湖上最為兇殘而飄渺的殺手組織。所有人立即豎起了耳朵，再無雜聲。

　　那聲音陰陽頓挫，引人入勝。“閻羅門不知具體何時(shí)建立，似乎衛(wèi)國有的時(shí)候閻羅門便有了。閻羅門，門如其名，入門者身屬閻羅，或化身厲鬼與閻羅為伍，或身死魂滅再無蹤跡。與閻羅門有干系的，除了死人就是他門內(nèi)的自家鬼魅了。稱其為鬼魅，毫不為過。閻羅門若要?dú)⒛?，自己?huì)找上門來，你躲也躲不掉；閻羅門要是懶得理你，你找也找不到。官府和江湖上的有名門派，都曾立了名目要討伐閻羅門，可是連閻羅門在哪都沒找到。追著一些鬼影子，被戲弄的跑來跑去，貽笑大方。

　　閻羅門殺人，沒有規(guī)律可循，也不知受命與誰，為何人殺人。也有人放出話來要重金請閻羅門殺自己的仇家，可是并未收到回應(yīng)。哈哈，者閻羅門哪，你不知道自己會(huì)不會(huì)被閻羅門殺死，想找閻羅門殺人也無處可找。神秘，神秘，神秘！

　　那為何知道閻羅門殺人了呢？閻羅門所過之處，沒有活口，不說那青壯男人，就連老弱婦孺，甚至路過的鳥獸也都逃不過一死，橫尸四處，鮮血侵染地面數(shù)尺，之后一把火燒的干干凈凈。一夜過后，端壁殘?jiān)?，燒焦的尸體掩埋在坍塌的黑木之中。慘狀非閻羅殿不可比擬?。?p>　　說了這么多，都是江湖中傳聞，大家可能或多或少聽過。不過下面這件事情，可是熱乎的呢！且聽聞道來。

　　閻羅門有個(gè)鬼死而復(fù)生了。這鬼自小養(yǎng)在閻羅門，是門主最得意的門徒，常帶領(lǐng)眾鬼出行，做下武當(dāng)山滅門，三山派滅門，青峰莊滅門等樁樁慘案。

　　說到這，那些參加過十幾年前江湖上百門派討伐閻羅門的豪杰們應(yīng)該猜到是誰了。就是這鬼，最近死而復(fù)生，冒了出來。不過，這鬼喜歡上了某個(gè)深閨小姐，嘗到了人間的甜頭，不愿意再做鬼了。當(dāng)年詐死脫身，與小姐雙宿雙飛，近日卻露出了蹤跡。一入閻羅門，生死皆是閻羅門。這鬼躲了這么久，不愧是閻羅門教導(dǎo)出的最優(yōu)秀的鬼。不過，這次還逃得掉嘛？

　　這能不能逃得掉，下回，我再來說?！?p>　　“乒”又一聲醒木聲，外面開始嘈雜起來。

　　“怎么了？怎么不說了？”我奇怪地站起來，出門查看，人影攢動(dòng)，人聲嘈雜。陳奕君怕我被門外的人擠到出事，伸手拎了個(gè)人進(jìn)來問道“外面怎么回事??？突然這么吵，怎么聽故事啊”

　　“??？沒有了啊，舌君走了，一敲木頭就結(jié)束了，人自然就開始談?wù)撈饋?，慢慢散了啊”那人攏了攏被抓松的衣領(lǐng)“那個(gè)，大爺沒什么事，我先走了哈”膽怯地慢慢靠近門邊一閃身擠進(jìn)了人流。

　　一盞茶后茶樓恢復(fù)了安靜。伙計(jì)弓著腰進(jìn)來告罪“幾位客官，實(shí)在對不住，舌君已經(jīng)走了，沒趕得上給各位引見”。

　　“啊？好可惜?。　蔽疑罡羞z憾和不滿。

　　羅弋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又說道“我寫份拜帖留在你們這，下次舌君來了還望交給他。”

　　寫好后，我瞧了眼，只見羅弋拜帖以‘聞仙山’弟子自稱，我憋著笑不說話。待伙計(jì)離開，我爆笑出聲“好你個(gè)羅弋，好不知羞，還沒有拜師呢，就自稱聞仙山弟子啦”

　　“唉，遲早的事兒嘛”羅弋說道“我還不是看你難過，才留帖結(jié)交舌君的。你想想來這望海城的，多半仰慕聞仙山的。這一看我受教與聞仙山，自然高看一眼不是?！?p>　　“抱住聞仙山高徒的大腿”我嬉笑著抱住了羅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