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名雄壯的騎兵挾萬鈞之勢殺來,即便是當世一品也不可能在這等聲勢的軍鋒戰(zhàn)陣下安然無恙。
任青卻是恍若未聞,輕手輕腳的將惜福放到梅池韻身邊:
“煩請先生施救照顧?!?p> 憑梅池韻的醫(yī)道修為,只一眼便看出惜福已經(jīng)是將死之軀,全靠任青的一縷天人氣機強行接續(xù)性命。
除非是他特別調制出來的白虎護命丹,可是這等丹藥乃是動用了宮中無數(shù)珍藏,多年煉制也只成功了六顆,都是國寶級物件,專門留給當今圣上續(xù)命用的,如何能用在區(qū)區(qū)一介民女身上?
他嘆息一聲,望著站立都有些不穩(wěn)的任青:
“任大家何以至此?京都此后怕是再無百草堂,速速逃命去吧?!?p> 任青不久前還來找他看過病,梅池韻那時還不曾想屈尊救治一個江湖九流的戲子,只是見了陛下欽賜的金牌才得知,這位是日后要與狄戎對陣的義士,兩人都算是草莽江湖中人,經(jīng)過這次也算是相識一場的朋友。
“請先生施救照顧?!?p> 任青像一只牽線的木偶,對著梅池韻重復著這句話,后者對上她遍布血絲的雙眼,心下竟無端生出一股寒意,明知那已經(jīng)是不可再為的事情,卻不得已還是點頭應下。
見到梅池韻點頭,任青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身后蹄聲如雷,轟然逼近,她笑的像是一個獻寶的孩子,欣然帶著無限的歡喜,對著尚是一頭霧水的梅池韻道:
“先生妙手相助,惜福定能轉醒過來,任某無以為報,便幫先生驅趕這些毛賊匪徒吧!”
任青說完,竟是強撐起搖搖晃晃的身子,歡喜不盡的站在了轟轟殺來的騎兵之前。
直到此刻,梅池韻才明白,原來這位名滿京都的任大家已經(jīng)瘋了,竟然只身就想攔住百人禁軍的騎兵沖鋒。
面對奔騰而來的騎兵,任青不僅沒有拔劍迎敵,反而將大圣遺音信手插在了地面上,然后她雙臂伸展,氣機浩蕩,迎面沖撞的眾多騎兵馬頭之上,宛如被一只無形大手摁住。
馬匹一聲悲鳴,似乎想要發(fā)力掙脫,后腿筋肉塊塊鼓起,近百名騎兵便在任青一掌之下止步不前,好似被人抵住了馬頭,在進不得絲毫。
梅池韻瞪大了眼睛,看的心潮澎湃。
任青沉腰坐馬,雙臂如攬明月,翻掌沉腰下壓。
摁馬頭!
戰(zhàn)馬長嘶,足足有兩千斤的宮廷御馬,馬頭忽地一聲砸向地面,整匹戰(zhàn)馬后半截身子扭曲折斷,發(fā)出讓人心寒的骨折聲。
眼見到近百名高頭大馬的騎兵,在瞬間被齊齊摁倒的壯闊場面,這位金吾將軍倨傲的臉上二話不說,調轉馬頭就跑。
主將一走剩余的士兵也不敢再留,慌張的跟在后面溜之大吉。
百草堂內(nèi),除了百十具倒地身死的戰(zhàn)馬仍在抽搐之外,再無一個兵卒敢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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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yǎng)心殿血跡處處蜿蜒,肅王李恒昂然步入其中,深雪楠在門外守護。
穿過帳幔,肅王直進龍床,他手中捏著一粒黝黑的藥丸,送到神宗皇帝口中,喂他服下。
片刻之后,于皇宮之中號令天下二十年的神宗幽幽睜開了雙眼,入目的是肅王含笑坐在床邊的樣子,他吃了一驚,就聽李恒帶著幾分欣喜的道:
“父皇龍體可曾好轉了?”
神宗皇帝面無表情的看著肅王:“是你?!?p> 語氣里沒有疑問,只有肯定。
肅王好像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什么是我?當然是兒臣在這里守護父皇了。兒臣今日入宮給母妃請安,一聽說父皇病倒了就急忙忙的趕過來看望,那個殿外值守的將軍真可惡,還攔著兒臣不讓進來,父皇病的都要死了,做兒子的趕過來見一面是多么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父皇你說他是不是該死?”
神宗皇帝喘了口氣,不答反問:“太子正持我兵符趕來,你就敢這么放肆了?”
肅王聞言又變成了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大哥聽說父皇病倒了,居然帶兵入宮,已經(jīng)被兒臣殺了,還有父皇身邊的那個老太監(jiān)也是同謀,可惜他修為太高,戰(zhàn)場上被他跑了?!?p> 肅王仍在喋喋不休的數(shù)落著太子一系人馬的不是,可病床上的神宗皇帝已經(jīng)怒火沖天,他漲紅著臉強自坐了起來,伸手就要打肅王李恒:
“逆子,我殺了你!”
肅王輕松的躲開,嘴里不停說這陛下息怒,保重龍體,兒臣再也不敢的廢話。
粗重的喘息聲響徹整個寢宮,神宗皇帝心痛如刀絞,眼中怒火漸漸被理智強行壓制下去,他看著渾然無事的肅王,澀聲問:
“京都守軍全看朕兵符調度,倉促間就算調兵不多,你又從哪里來的兵力抗衡?樞密院權力在大,京中卻無實質兵權,兵部頂多是調配一些維護治安的兵馬司,根本不可能和禁軍抗衡!”
肅王笑著鼓掌:
“厲害厲害,父皇倉促間還能想到這么多事情,兒臣佩服。只是父皇忘了城外的狄戎使團了嗎?”
憑肅王在朝在野的勢力,想要讓京都城關放狄戎兵馬入城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是吩咐狄戎人喬裝入城,然后和城防上的守將打一個招呼也就是了。
“你竟敢!”
神宗皇帝激動之下連連咳嗽,一口又一口的污血從嘴里噴出來,落在衣襟床單上。
肅王十分誠懇:
“我也不想啊,可是父皇你不給我權利,只想把我當作是平衡皇兄勢力發(fā)展的棋子,你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要是有天你死了,皇兄登上大位之后會怎么看我?”
肅王緩步走到神宗皇帝的床前,一直虛情假意都在表演的臉上,終于顯露出了內(nèi)心深處的猙獰:
“這都是你逼的!”
熱淚滾滾而下,神宗皇帝閉上了雙眼,半晌之后方才嘶啞著嗓子:
“好,好,好手段,好手段!”
“記得小時候父皇就教我們,話不說盡,事不做絕。兒臣要先去安撫朝臣了,希望回來的時候能見到父皇的詔書?!?p> 肅王大步出門,對著門外看守的深雪楠冷聲道:
“看著陛下把詔書寫完?!?p> “是,樓主?!?p> 肅王腳步一頓,回頭看著深雪楠奇道:
“你叫我什么?”
“微臣失言,陛下恕罪!”
深雪楠聞言立刻躬身行禮,肅王哈哈大笑,邁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