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nèi)金槊在王伊寧手中靈活的上下旋轉(zhuǎn)著,漆成玄色了的櫸木硬桿猶如制造出了一道道黑、金二色的旋風(fēng)般,將武笑酒那招‘八龍劍訣’嚴密的隔絕了住,不僅完好的控制著距離、招架下了每一次不論任何方式的進攻,甚至還能屢屢反打回去、逼得武笑酒退開…
王伊寧此時所展現(xiàn)出來的實力,就連他的伙伴甚至長輩們也皆驚住了;
不論是在第一輪就已出局、如今與兒子一道坐回了清州座區(qū)中的薛元柏,還是臺上正在與他過招的武笑酒,還是此時已晉級四強、在候場區(qū)中靜觀侄兒比武的王鍥,此刻的眼神,都是驚訝中帶著贊許與欣慰…
百斤重的大槊揮舞起來的速度、幾乎與武笑酒用著寬刃大劍時還一般快,還配合著接連施展出來的各式精湛的棍法與槍法,常人皆難以應(yīng)付的軟骨奇絕…
王伊寧在占盡優(yōu)勢的情況下,打出了幾乎完美的發(fā)揮、展現(xiàn)出了自己絕對的硬實力!
曾經(jīng)是看武笑酒出劍、都震驚得幾乎要站起的觀眾們,輪到了是看王伊寧舞槊快過了武笑酒,居然為他是再度站了起來、各皆驚呼嘩然著…
在交打了數(shù)十合后,王伊寧終于將武大伯逼到了擂臺的邊緣處、一招挑飛了他手中的龍王霸劍、當啷一聲掉到了數(shù)丈外的臺上另一處,緊接著再一槊接出、抵在了他頸根與肩部的位置——
這一刻,勝負已然揭曉:
鐺!
銅鼎敲響,第十一場比試正式結(jié)束,王伊寧收回槊來,退開了半步。
“比試結(jié)束,第十一場比試,王伊寧,勝!”
在赫連國師的高聲宣布中,王伊寧持著長槊、抱拳向武大伯行了一揖,“武大伯,承讓了!”
“可以,不錯呀,伊寧!”
武笑酒兩手叉腰的大笑罷,拍拍胸脯罷,便走上了前去、與先前的諸多選手一樣,伸出手與伊寧握過了一道。接著,二人便一齊在臺下觀眾們的歡呼、鼓掌與喝彩聲中,轉(zhuǎn)身向北,先去撿起了龍王霸劍,而后沿著北部的臺階走下、離開了擂臺去…
隨后,全場觀眾的目光、便順著二人的去向,轉(zhuǎn)到了候場區(qū)中。
正此時,還未待赫連國師念到名字,下一場比試的兩位選手——勞仁關(guān)與秦蕙這對師姐弟,便已站起了身來。
……
赤裸著如冰峰般健碩上身的勞仁關(guān),與穿著一身艷紅長裙、形象上幾乎與他是完全相反的秦蕙,此時是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對方去。
勞仁關(guān)的神情是平靜的,只是如今他這副模樣的‘平靜’在他人眼里,便已是有如死尸一般的令人驚悚、膽寒了。
而秦蕙見到,卻沒有絲毫的懼怕或是緊張。
“…師姐,好久不見吶?!?p> 勞仁關(guān)看著數(shù)個座位外的秦蕙、氣色沉重的問候道,“這幾年…別來無恙吧?”
“嗯,我很好。”
秦蕙同樣平靜的應(yīng)罷,便低下了頭,而后轉(zhuǎn)看向了擂臺。
勞仁關(guān)見狀,于是也昂首看向了擂臺…
“第二階段比賽,第十二場比試!”
赫連莊高聲宣道:
“渚州勞家村勞仁關(guān),對陣,南海隼陽島秦蕙!”
“請二位選手上臺!”
話音落罷,勞仁關(guān)與秦蕙便同時踏出大步,邁下候場區(qū),走向了擂臺去。
途中,二人還與往候場區(qū)回來的王伊寧擦肩而過。
勞仁關(guān)露出笑容、對伊寧點頭致意,王伊寧則同樣微笑點頭。
而秦蕙卻一如往常般、只要一看向王伊寧、便始終是露出那副蹙眉擔憂的神色…
隨后,王伊寧便回了候場區(qū)的座位去。而勞仁關(guān)與秦蕙也在全場觀眾的注目下、皆登上了擂臺,而后分別走到了往東西兩端、相隔了約十丈左右遠的對應(yīng)位置上。
“決賽第二階段,第十二場比試,勞仁關(guān)對秦蕙,現(xiàn)在開…”
“等等!”
就與適才的第七場一般模樣,赫連國師站在擂臺中央、還未及宣布開始,便被擂臺東端的秦蕙給叫住了。赫連莊疑惑剎那、看向秦蕙去,又很快想到了什么,立即轉(zhuǎn)頭看向秦瑝——
遠處候場區(qū)中的秦瑝,這時是架起腿、盤著手,神情悠然愜意,見赫連莊看向他來、便微笑著點了點頭。
隨即,赫連莊便又看向了秦蕙去:“秦蕙選手,你該不會是…”
“是的,赫連國師?!?p> 秦蕙還未打開腕刃,便已先舉起了右手、看向他去說道,“我要放棄這場比試,我申請投降?!?p>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當即又引起了臺下萬眾的一大片震驚與嘩然,就連臺上對面的勞仁關(guān)、候場區(qū)中的王伊寧、朝廷區(qū)中的太子及其眾近侍、甚至是渚州座區(qū)中的眾秦氏族人,都不約而同露出了或疑惑、或詫異的神情…
赫連莊沒有應(yīng)答,而是神情嚴肅、語氣莊重,轉(zhuǎn)看向了另一邊的勞仁關(guān)去。
“我無所謂?!?p> 勞仁關(guān)盤著兩手答道,“隨她的便?!?p> 赫連莊見狀,便又看向了秦蕙去。
“秦蕙,你想申請投降,你確定嗎?”
赫連莊嚴肅問道,“你可以投降,雖然你仍可以名列八強,但你將…”
“確定,清楚,明白!”
在萬眾矚目之中,這位秦正武的長孫女、隼陽門副門主、秦氏副族長‘秦蕙’,就此語氣堅定的打斷了赫連國師,并點了點頭、重復(fù)強調(diào)了自己的這一選擇。
“…好?!?p> 赫連莊遂也不再猶疑,轉(zhuǎn)頭抬望向裁判席,點頭向他們示意一番后、便直接高聲宣布了道:
“秦蕙,投降!”
“比試結(jié)束,第十二場比試,勞仁關(guān),勝!”
鐺!
隨著敲銅鼎聲響起,這第十二場可以決定四強選手名額的比試,就這樣還未開始便匆匆結(jié)束了。
這回,不再是有什么歡呼,而是整個會場內(nèi)外、都喧然起一片的唏噓聲來了。
決定國師的決賽這天、竟有兩場比試都有人未戰(zhàn)先降,再是愚笨的將官、武者或群眾,都已能察覺出今年這屆天下武林會的‘不對勁’了。
在這片喧嘩聲中,勞仁關(guān)轉(zhuǎn)朝向北,走下擂臺,返回了選手候場區(qū)。
秦蕙則是向南,回了渚州座區(qū)、坐滿了秦氏族人的那一片位置去。
……
第十二場比試的結(jié)束,也代表了決賽第二階段的結(jié)束、以及四強選手的產(chǎn)生,接下來,就要進入四進二比賽,即第三階段的半決賽了。
赫連莊手捧著帛書,再次宣布了四強的名號、以及各自的對決順序:
第十三場,勞仁關(guān),對陣,秦瑝。
第十四場,王鍥,對陣,王伊寧。
很明顯也很刻意,所有的一切都在推導(dǎo)著那呼聲最高的二人、在最后的擂臺上決出最終的勝負,以及國師人選了。
隨后,便又是一刻鐘的半場休息時間。
此時,只見那選手候場區(qū)中、此時是只剩下了一位老伯與三位青年。
而那位在先前的兩場比試上、都要與人借兵器上場的‘老伯’王鍥,這回卻是安坐在座位中,甚至還與秦瑝是一樣的姿勢與表情,架起腿、盤著手,盡顯從容愜意。
王伊寧注意到鍥伯的反應(yīng),頓時疑惑不已。
“鍥伯?”
王伊寧看向他去問道,“你…接下來要與我對打呀,我可不能再借你槊了,你…不去找一把來嗎?”
“不去?!?p> 王鍥搖了搖頭道,“用不著?!?p> “啊,為什么?”
王伊寧訝異道,“難不成…你也要跟武大伯一樣,直接送我上去…與那秦瑝對打嗎?”
“阿武…呵!他可不是送你上去的喔?!?p> 王鍥爽朗的笑道,“他不像咱們吶,更沒法像皇上…頭發(fā)完全花白、眼瞅著奔六十的人了,還手拿那樣一把重劍,再加上常年酗酒成性、氣虛體弱,還有多少力氣能與年輕人、尤其是你這樣的斗呢?自信點,你是真的把你‘武大伯’打敗啦!”
“這…”
王伊寧聽罷,想起從小到大、二十多年來武大伯的模樣與變化,曾經(jīng)的他…二十歲出頭時,就以一把破鐵劍,在封城郊外的河谷里,在招式上將當時名滿江湖的‘陰陽八龍杰’都逐一擊敗了。
如今的他卻已是頭發(fā)花白,與自己同站到這張臺上,連曾經(jīng)看著長大的后輩、都已再不是敵手了…
王伊寧想到,不由亦是感慨萬分、唏噓不已…
“那…”
很快,王伊寧便調(diào)整回心態(tài)、又想到了正題上,“鍥伯究竟是為何…”
“因為這場,我仍然要借用你的槊。”
王鍥看向王伊寧來,眼神堅定、絲毫不像在開玩笑,“而伊寧,你,就用空手…來與我對打。”
“什么?!”
王伊寧聽罷震驚,差點要從座位上站起、又立即被鍥伯按著肩膀壓了下來。
旁邊的勞仁關(guān)與秦瑝都注意到了此刻二人的反應(yīng),面露疑惑的朝他們看了過來,秦瑝只看得到是那王氏族長對王伊寧說了些什么、才導(dǎo)致他反應(yīng)如此夸張,但剛才不曾動用內(nèi)力,因而是未能聽清具體的內(nèi)容…
而觀察到秦瑝的反應(yīng)后,王鍥接下來,則是換成了發(fā)動‘傳音入密’之術(shù)——
嘴是緊閉的,話語聲則送到了伊寧耳內(nèi)。
“不論那秦瑝…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今天所要做的,自始至終都很簡單,就是…打敗他!”
“而且,越能挫敗他自尊心的方式,你就越是要用!”
王鍥語氣堅定道,“現(xiàn)在的他…盡學(xué)了他爺爺?shù)哪且簧肀臼?,全身掛滿各式刀兵上去與人過招,雖有他爺爺?shù)哪菐追謽幼?,但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你用一丈長的長兵打敗他,世人只知是長克短,且你也用同樣方式贏過他已兩次了,反響并不會有多高?!?p> “但是…若你放下長兵,用他們秦家最引以為傲的手上功夫,去與他過招的話,不僅對觀眾而言、都已是耳目一新,若是打贏了的話,對他秦瑝本人、甚至他們整個秦家,都是最有效的挫傷!”
“因為,不論長短,不論是十四年前還是今天,你王伊寧都代表著王家、把這位代表著秦家的秦瑝…給完全打敗了!”
“那樣,他們折去的面子,就遠比什么‘你王伊寧當上國師’要多得多!”
“而在與他對打前、就要你先空手與鍥伯對打,便正是給觀眾的一個預(yù)告,亦是對他們秦家的一個警醒。”
王鍥強調(diào)道,“警醒他們,咱們這條白蟒…也是有一雙能高飛的翅膀的!”
“好…我明白了!”
聽罷鍥伯的一番解釋,王伊寧恍然大悟,原先臉上的驚訝頓時一掃而空,轉(zhuǎn)而全部化為了對戰(zhàn)斗的渴望、以及對全面大勝的信心。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的秦瑝看出來了王氏族長已改成了說‘悄悄話’,便也不再刻意關(guān)注,而是坐回了原狀去、繼續(xù)等候著休息時間的結(jié)束。
卻見在這時,他接下來的對手‘勞仁關(guān)’來到他面前、主動向他搭起了話:
“喂!”
勞仁關(guān)居高臨下的看著秦瑝、態(tài)度嚴冷而高傲,“你小子,剛才叫我?guī)熃阃督?,打的是什么算盤?呵,是怕我將她踹疼了嗎?”
“喲,還‘師姐’吶?”
秦瑝抬看向勞仁關(guān)、嗤笑著應(yīng)道,“你們師父‘周藍’墳頭草都不知幾尺高了,你倒是還挺念舊情的。不過一看你這樣子,便知是練《五毒邪功》練過了頭,呵,倒也不奇怪了。”
“再說了,踹疼?”
“要我說啊,大個子,你剛才那一腳…踹的是你們自己人,你當然會覺得自己夠厲害啦?!?p> 秦瑝得意道,“換成阿蕙呀…要是來真的,你的腿在半空中時,就已經(jīng)被剁下來了!你還想‘踹疼’她?你以為她這二把手的位置,是我當哥哥的給她走后門上來的么?她若是沒有真本事,能服眾么?”
“呵?!?p> 勞仁關(guān)冷厲的應(yīng)道,“…要是來真的,我能一拳將你的頭打得爆開來…連粒肉沫也不給你剩下?!?p> “哈哈,好好好…”
秦瑝大笑道,“那你待會最好讓我好好見識一下吧,看看你這個不肯學(xué)兵器的莽夫,練三十年的拳頭,能硬到哪去吧!對了,可千萬別氣急上了頭,被自己練的毒功反噬,又變回了鴆毒林里的‘野人’了喔!哈哈…”
“…呵,秦瑝,你放心好了。”
作為一個外人、尤其是他秦瑝,對著自己當面提起此事,勞仁關(guān)頓時是兩眼微瞇、雙拳攥緊,心中是已同樣生出了對他的殺意,“反正伊寧今年來參賽…只是要阻止你奪冠當國師而已。若是只需我來便能阻止你、根本不必他出手的話,那我倒是很樂意全力以赴…把你‘打敗’的?!?p> 二人彼此互看著對方之際,又是幾乎話語間便廝殺過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