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菜鋪伙計的臉都要皺成苦瓜了,可又沒辦法,只好忍著氣慢吞吞的把菜裝到菜筐里。
胖大海倒也不介意這伙計的態(tài)度,就站在旁邊耐心的看伙計裝菜。
白珞聽到身旁的菜農(nóng)嘆了口氣:“唉,這姜記菜鋪真是倒霉啊。”
蹲著的白珞就問:“大爺,什么倒霉???”
這菜農(nóng)已經(jīng)是60多歲了,在古代已經(jīng)是高壽了。
不知是頭昏眼花看不清,還是白珞蹲著的角度正好擋住了老農(nóng)的視線,這老農(nóng)居然沒注意到白珞這張艷光四射的臉蛋,徑自注視菜鋪的方向搖著頭。
聽到白珞的問話,老農(nóng)也沒回頭,一邊關(guān)注著菜鋪那邊的情況,一邊回答白珞的問題:“胖大爺都已經(jīng)在他們鋪子連買了七天菜了,還不倒霉?”
語氣又是同情又是譏諷。
“有客人不是好事嗎?”白珞不解了,怎么古代不是希望客人越多越好嗎?
“有客人是好事,不過這客人是胖大爺就不是好事嘍。不信你接著看?!崩限r(nóng)哂到。
白珞依言抻著脖子看。
只見胖大海看著菜鋪伙計裝好了菜,又親自用一截黑炭在上面劃了個記號,以防伙計掉包,這才掏出一個銅板放在柜臺上,背著手邁著八字步大搖大擺的走了。
等他走遠了,菜鋪伙計才憤憤的捏起柜臺上胖大海留下的那個銅板,對著胖大海的背影“呸”的一聲,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旁邊幾個膽子大的菜農(nóng)也一起鄙夷的向胖大海的背影“呸”了一口唾沫。
柴胡低垂著眼簾,視若無睹,自從跟著少爺以后,他早就習慣了被人戳脊梁骨了。
胖大海也一樣。
他們倆跟著少爺歷經(jīng)風雨,早就練出了一身刀槍不入的厚臉皮和鋼鐵般的脊梁!
“一筐菜才一個銅板么?這么便宜?”白珞看著伙計捏著的銅板驚訝道。
古代的物價這么低的么?
“便宜?這一個銅板只能買幾片菜葉,這許多菜蔬怎么也要兩貫錢!”那個老農(nóng)終于不再看菜鋪方向,低著頭憤憤道。
聲音很小,似是生怕被遠處的胖大海聽到。
語氣卻很憤怒,卻又很無奈。
白珞白玉般細膩白皙的臉“刷”的通紅。
胖大海可是她的人,卻青天白日的公然做出如此讓人不齒的行徑。
白珞很羞愧,可是她還是開口問道:“這胖大爺就等于是明搶?。磕銈冊趺床蝗ジ嬖V縣令?”
“告訴縣令?我們的縣令老爺上個月去李老爺家的玉石鋪子里拿了十對翡翠手鐲,一尊白玉觀音,還有二十支金釵,兩顆金剛石,哦,聽說還有一槲個個頂個拇指大小的南珠,連一個銅板都沒給!”
“聽說玉石鋪的李老爺白天笑著恭送了縣令大人,當天夜里就發(fā)了急病,現(xiàn)在還在靠人參吊著命,沒從榻上爬起來呢!”
“告訴縣令?為了這一筐菜告訴縣令,只怕縣令老爺真來了,這一整個菜鋪都不夠他搬走的?!?p> “這縣令老爺就是一個無底洞,也不知道要搜刮多少才能填滿!”
菜農(nóng)心里估計是憋得狠了,一番連譏帶諷的話說出來,把白珞臊得俏臉通紅。
白珞“啪”的展開手里的扇子遮住臉,站起身就要走,回頭卻又不見了柴胡。
白珞左右張望,過了一會才看見柴胡背著手邁著八字步,大搖大擺的從一旁的文軒齋里出來,手里捧著一個檀木匣子。
柴胡這魔鬼的步伐似曾相識。
哦對,和剛剛離開的胖大海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白珞舉著扇子,掩面低頭靠過去,問:“柴胡,這是什么?”
“銀票啊,100兩?!辈窈硭斎坏幕卮?。
“銀票?”白珞訝異,“什么銀票?”
“少爺你忘了?上上上個月,您說為百姓殫精竭慮的撰寫法規(guī),這筆墨實在費錢,親自去找了這文軒齋的張老板要了一成的干股做您的洗筆費,每三個月100兩,算做他為安寧縣百姓做的貢獻。”柴胡細細回答的同時,同情用看失憶病人的眼神看著白珞。
咱假少爺命苦啊,大病了一回,腦子都不好使了。
白珞左手舉著扇子遮臉,把右手也默默的舉了起來,寬大的衣袖擋在了扇子外面。
整張臉被她捂得嚴嚴實實,只剩一雙無地自容的眼睛和一對羞臊到通紅的耳垂露在外面。
嗚嗚嗚,她實在沒臉見安寧縣的百姓了。
回到了縣衙,她就開了會客廳,臉色嚴肅的坐在太師椅上,讓胖大海和柴胡把今天在街上“買”的和拿的紅利帶過來。
兩個人動作都很麻利,沒一會就帶著東西邁著魔鬼八字步來到了后衙的會客廳。
胖大海帶來了五個竹筐,柴胡捧來了四個匣子。
白珞嘴角抽了抽,就這么一會功夫怎么又多了這么多竹筐和匣子?
抖著手指問胖大海:“不是就一筐菜嗎?怎么又多出這么多筐來?”
“哦,我還去西街馮老板的肉鋪里買了豬肉,南街水碼頭于老板的魚攤子上買了幾條魚,又在容記糧鋪買了點米面?!迸执蠛9Ь吹姆A道。
猛的又想起什么,一拍腦門道:“哦,對了,家里的油也沒了,去了菜老板的鋪子里打了壺菜籽油忘了帶過來給少爺過目?!?p> 白珞額角青筋直跳,咬著后槽牙猙獰的問:“都是一個銅板買的?”
“稟少爺,都是一個銅板買的,謹尊少爺?shù)姆愿?,決不敢多拿半個銅板?!迸执蠛V倚墓⒐⒌幕卮稹?p> 白珞僵硬的扭頭,看向柴胡,“你呢?我記得不就文軒齋一個匣子嗎?”
“我那會看您是要查賬的意思,我就抽空把旁邊的玲瓏胭脂坊、錦繡成衣鋪和古記雜貨鋪的干股分紅銀子也都收了一下?!?p> “您這幾天生病,我忙著照顧您,也就沒顧上收這分紅銀子,不過我會在這兩天把剩下的店鋪分紅銀子都收齊,決不耽誤少爺?shù)氖?。?p> “我一定會守護好少爺?shù)母晒?,決不少收一個銅板?!辈窈s緊解釋,生怕白珞怪他辦事不力。
白珞氣得心火都要竄天靈蓋了,原來的白珞是窮瘋了還是怎么地?
他這是要把安寧縣地皮刮三尺!
把安寧縣的百姓刮掉一層皮??!
這個萬惡的貪官,要是自己還是警察,非抓了這個貪污犯不可!
白珞看著胖大海和柴胡兩人疑惑的看著自己,閉了閉眼睛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雖然自己知道這都是白珞造得孽,和她沒半毛錢關(guān)系,可在別人眼里可就都是自己身上的孽了。
要好好處理,不要著急,古人不是說了,“治大國,若烹小鮮”,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好不容易讓自己冷靜下來,余光看到地上和桌上的筐子和匣子,白珞顫巍巍的捂住心口,一股火又直往心口竄,天爺,她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