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姜信就領(lǐng)頭朝前走去。
一旁的張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圍著的其他的村民也看出了不對,每個人都冷肅臉,警惕的察看著這邊的動靜。
本來喧嘩吵鬧蓋房的村口,突然安靜了下來。
蘇云明在這些他一向視如螻蟻般低賤流民的安靜沉默中,竟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壓力。
本要勃然發(fā)作的怒火,也在這壓力下漸漸消散。
“咳咳?!?p> 蘇云明作勢清了清嗓子,負起雙手,對周圍的流民視而不見,帶著身后自己的兩個差役隨著姜信而去。
而張勇和這一片的流民則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計,面無表情,默默的跟在了蘇云明一行人的身后。
被這一樣一群陰沉的人跟在身后,蘇云明走路邁腿都有些不自然起來,卻又不甘心失了自己的面子,只好愈加傲然的擺出了官威,走得愈發(fā)倨傲起來
居養(yǎng)院就在村子的西頭,后面緊挨著荒山。
白珞早已經(jīng)得到了王海的報信,正筆直的立在居養(yǎng)院門口等候。
蘇云明看到剛剛還在縣衙見過,現(xiàn)在卻先他一步到白珞身邊的王海,哪里還不不知道自己被這個姜信帶著繞了路,耽擱了時間,這才讓王海趕在了他的前頭,來給白珞報信。
看到蘇云明抬頭挺胸威風(fēng)八面的走過來,白珞就笑了笑,行禮道:“蘇大人遠道而來,請恕下官有失遠迎,還請大人恕罪。”
“哼?!碧K云明這進了安寧縣已經(jīng)逛游了大半天了,什么牛鬼蛇神刁民賤民都見完了,憋了一肚子氣。這會才終于見到了白珞。
他冷哼一聲,細細打量白珞,這一打量之下,心中卻是一驚。
早就聽說這安寧縣縣令俊美非常,可今日這一見,才發(fā)覺這白珞漂亮得也太不像話了。
只見白珞立在居養(yǎng)院門口,長身玉立,風(fēng)流倜儻。
面如冠玉,眉目如畫,一雙杏眼似含脈脈春水,長眉入鬢,鼻子挺拔小巧,唇紅齒白櫻桃小口,盛美譬如牡丹,嬌艷更勝春花。
更加之他脖頸修長,楚腰纖細,顧盼之間,熠熠生輝,蘊藉風(fēng)流。
端的好一個絕色美男子。
竟比蘭州燕春樓的花魁還要美貌艷麗,比松竹館的頭牌小倌還要嬌柔嫵媚。
這樣的相貌身材真是極品啊。
蘇云明看著眼前的白珞,腦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位爺?shù)膼酆?,猥瑣的想,若是能把白珞獻給那位大爺,估計自己這個久久不曾動過的五品同知,也能向上再挪上一步了。
本來這個白珞身為官身,囚禁狎褻官員可是重罪,倒不好操作此事。
可如今機會正好能把白珞的官身去了,待白珞以待罪之身送入蘭州知府大牢還不是任人處置。
介時自己再把這一計獻給知府,知府得了好處,能忘了自己嗎?
若此事果然成功,則自己升官就指日可待了。
蘇云明越想心頭越是火熱,想要把白珞拉下馬的心更急切了。
他收斂了心思,正色對白珞道:“我也不多廢話了,如今高臺臨澤兩位知縣聯(lián)名上告你貪污瀆職,現(xiàn)知府大人已經(jīng)發(fā)出公文,要免你官職,徹查你的貪污罪行。這是知府開具的免職文書?!碧K云明從懷中拿出文書遞給白珞,然后斜著眼睛居高臨下的喝問白珞。
“白珞,你可認罪?!?p> 白珞雙手接過文書,打開來細細讀完,才慢慢仔細的合上文書,杏眼坦然看著蘇云明反問道:“請問蘇同知,白珞,何罪之有?”
蘇云明見白珞拒不認罪,皺眉呵斥道:“白珞,你還敢狡辯?非要本官細數(shù)出你的罪狀不成?”
白珞灑然一笑,道:“還請大人賜教?!?p> “罪一,你貪墨成性,搜刮民脂民膏;罪二,你擅自安置流民,自作主張?!?p> 蘇云明讓身后的差役把從陳立那里搬來的文冊從褡褳里拿出來,舉高讓眾人觀看,厲聲喝道:“你的貪污事項樁樁件件有據(jù)可查,這兩項罪名已是板上釘釘,你還不認?”
白珞上前取過文冊,翻了幾冊,笑道:“難為蘇大人幸苦,竟收集的如此齊全,可惜,這些銀兩都在他們自己手里,我手中一兩也無。”
蘇云明在心中暗道:果然被那陳立說中,這白珞果然已經(jīng)把貪污銀兩全部退還,不過,幸好還有這最致命的一條。
這一條可是陳立給他的殺手锏。
蘇云明毫不慌亂,“嘿嘿”冷笑一聲,卻不再糾結(jié)白珞的罪狀,轉(zhuǎn)而問道:“敢問白大人一年俸祿多少?”
“45兩?!?p> “再敢問白大人家境如何?”蘇云明又緊跟著問。
“下官十一歲已是孤兒,無家之人自無家境可言?!卑诅筇谷换卮穑穆臍v都在戶部有存檔,她清楚,蘇云明也清楚,此事自然無從狡賴。
蘇云明又從袖袋中取出一張紙來,正是謄抄自公告欄的縣衙開支記錄。
蘇云明當眾讀了起來:
安寧縣衙安置流民購買糧食七千七百三十四石,總計花費白銀一千九百三十四兩;
安置流民購買布匹二百五十匹,總計花費白銀二十五兩;
付流民房屋補貼一千三百人,計白銀六百五十兩;
付手藝活流民本金補貼五百人,計白銀二百五十兩;
又追加補貼流民一千三百兩生活費,計白銀六百五十兩。
以上共計白銀三千五百零九兩。
蘇云明朗聲當眾讀完,慢慢的合上手中的宣紙,笑著問:“敢問白大人,這些銀子從何處而來?可是私自動用了庫銀?”
“沒有上峰的命令,下官絕不敢私動庫銀?!卑诅笞匀粨u頭否認,突然似想到了什么,臉上的笑意突然一僵。
話已至此,白珞已經(jīng)明白了蘇云明找到了她什么把柄了。
她不由對蘇云明心生佩服,這位蘇同知才到安寧縣一日而已,就能這么快想到從此處入手,已是不易。
而為了讓她能妥妥貼貼的掉進坑里,不疾不徐的步步為營,繞圈問話,布置言語陷阱,更是老辣。
而她也果然如蘇云明所料,準準的落入蘇同知挖的坑里。
這一問一答之間,蘇云明慢條斯理的挖坑,白珞避無可避的跳坑。
短短的三言兩語之間,蘇云明便如一位武林高手出招,流光劍影,招招致命。
白珞則如三歲小兒,面對蘇云明的招招緊逼,毫無招架之力。
白珞不由感嘆這位蘇同知的手段真可謂老辣,不愧是浸淫官場多年的老吏,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則又準又狠,直拿七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