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秦川一行人入了城,剛找到落腳的客棧,還未來得及休息就被一行人打斷。
只見這一群人一身官兵行頭,為首的人身材魁梧,孔武有力,別在腰間的刀泛著一層滲人的寒光,他們由著一個穿著家丁樣式的男子帶領(lǐng)而來,冷著臉,整齊有力的包圍了客棧。
客棧老板一臉恐慌的走出房間,看到為首的軍爺,便換了一副姿態(tài)。諂媚的嘴臉帶著急不可耐搓動的雙手,“喲,這位軍爺,今兒個是什么風(fēng)把您老人家給吹到小的店里了?您今兒個來呀,可讓小的店蓬蓽生輝,這是三生有幸才能一睹您的風(fēng)采?!卑褳槭字丝淞擞挚?,轉(zhuǎn)身看著跟在身后的小二,一臉嫌棄,“看什么看?還不去準(zhǔn)備好酒好菜來招待各位軍爺!這腦袋是怎么長得?這么沒有眼力見?!?p> 這位軍爺攔住要下去的小二,“不必了。我等只是奉命前來請一位大人的,你們都散了吧?!闭f完,提腳要走,竟是要直接闖入客棧。
“哎哎哎,這位軍爺,您可饒了小的吧。您這哪里是請人啊,您這分明是拿人。咱可是安分守已之人,絕不會窩藏任何的朝廷要犯,還請軍爺明察?!笨蜅@习逡詾樗f的“請人”實則是拿人,害怕自己的小店遭到破壞,想要求得軍爺手下留情,到別處去,再實行抓捕??墒?,他的計劃要落空了。
這位軍爺不顧客棧老板的反對,一揮手,身后跟著的官兵火速行至二樓,從進門處到二樓都是他們的人緊緊的包圍住這個客棧。
客棧老板急得火燒眉毛,卻又不敢得罪這些當(dāng)官的,只得默默祈禱損失不要太過嚴(yán)重。
二樓的五人聽到動靜也是一驚,幾人紛紛從自己房間出來,齊聚在劉鶴引屋內(nèi)?!按笕??”
不待劉鶴引回答,謝秦川和其他幾人對視,樂正輕聲走到門前,撬開一絲縫隙,去看門外發(fā)生的事,梅三娘和無怨護在門后,謝秦川拔出腰間的寶刀,嚴(yán)正以待。
此刻,最為安定的就是劉鶴引了,只見他正不緊不慢的煮著一壺茶。先將茶具皆用開水煮沸,接著將沸水傾入壺中、杯中,給茶具預(yù)熱;接下來,將茶葉緩緩的放入茶壺里,倒入煮好的沸水,輕輕的過一次身,再快速的倒掉煮好的沸水;再將煮好的沸水倒入茶壺中,輕點三次已視敬意;再用壺蓋輕輕的撇去浮沫,蓋上壺蓋,以沸水澆灌之;接著把杯子分明別類放于茶托上,將茶水傾注到各個杯子里,做好一切,屋子的門就被推開了。
樂正抽出軟劍,謝秦川右腳前進一步,幾人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
軍爺沒想到面對這樣的情況還有人能夠如此淡定,想了想說辭,最后還是沒有開口,默默的退守一旁,似乎他推開門只是為了看一眼屋內(nèi)的人是否還在。
謝秦川幾人可不敢放松,繃著弦,盯著站在門口的軍爺和圍著客棧的官兵。
劉鶴引執(zhí)起一個杯子,輕抿一口飄香四溢的茶,直覺唇齒留香,讓人心曠神怡,不免有些陶醉其中。
“既然來了,何不現(xiàn)身?”閉著眼,劉鶴引氣定神閑的說道。
這時,屋外忽的走進一人,穿著一身官服,戴著黑紗帽,腳蹬黑曜靴,眉眼冷峻,端的是挺拔高峻,好一副抹上人如玉之姿,只怕是眾多大家閨秀見到也要自愧不如。他不似劉鶴引的溫和明媚,自帶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氣息,卻在看到劉鶴引之際消失得無影無蹤。
身著的官服,別的人不知,謝秦川卻是知道的,那是九卿大人的特有專屬,這劉大人一個小小的韻令城知府,怎的和京城里的九卿大人扯上關(guān)系了?
雖說都是朝廷之人,但謝秦川還是不敢放松警惕,這是自己拼死也要護住的劉大人,容不得半點閃失。
那位九卿大人,無視其他人,直直的看過來,目光和劉鶴引對上,陽光席卷大地,眾人紛紛感受到了這份溫暖的氣息,不由得放下一絲的警惕,卻在片刻之后,陽光消失,冷冽的氣息更甚,氣憤一度變得十分僵硬。
劉鶴引似乎沒看到這屋子里的劍拔弩張,“坐?!迸?,九卿大人腳步挪動,于劉鶴引對面坐下。
喝了一口茶,“這茶,還是那個味道?!本徘浯笕俗旖呛?。軍爺不經(jīng)意的一瞥,似是嚇到了,后退了兩步,撞到了一側(cè)的官兵身上。
這邊的動靜惹來九卿大人的側(cè)目,兩道寒光射來,軍爺不管被自己踩到的官兵的腳,一推開扶著自己腰的手,扯扯衣裳,“咳咳——”輕輕的咳嗽兩聲,站好。
收回目光,九卿大人眼里只有對面的人,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最后停留在劉鶴引的左眼,那只沒有光芒的眼眸之上。
察覺到他的注意點集中在自己左眼之上,劉鶴引微微側(cè)過身子,用完好無損的右眼凝視著他。
似有千言萬語要說,最后說出口的卻不過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唉——”
“你們都下去吧?!眲ⅩQ引對著謝秦川等人說道。
“大人!”謝秦川還待再說些什么,劉鶴引凝神不再言語。微微抱拳,謝秦川帶著眾人躬身退下,臨出門之際,“大人,我們在隔壁。”
九卿大人也揮退跟來的軍爺和官兵,現(xiàn)下,這屋子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二人皆不說話,劉鶴引默默的飲著拿在手中的茶水,九卿大人凝視著他,似要把他深深的嵌入眼眸,印入腦海,留存于心。目光火熱,劉鶴引偏像是沒發(fā)現(xiàn)這道目光一般,安然的飲著茶水。
“你過得好嗎?”九卿大人終于是忍不住開了口。話一出口,便覺真該咬斷自己的舌頭,胡亂說話。
“挺好。有案子就審審,沒有就咋府中院子里偷閑,坐看云卷云舒,好不愜意?!眲ⅩQ引似是沒看到他的尷尬,自顧自的說著。
“你呢?”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劉鶴引終是心有不忍,詢問出聲。
終于等來這句話,九卿大人急切說道:“不好!我過得很不好?!毙睦镉袩o數(shù)的話想要傾訴,最后說出口的卻只是“不好”二字。九卿大人忍不住垂下頭顱,眼里似有淚花閃過。
劉鶴引終是不再淡然,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墻壁,兩人皆是沉默不語,滿室唯有茶香四溢,分外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