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街上明燈如晝,過往的行人或坐于沿街的攤子吃著零嘴;或臥于畫舫喝酒彈曲;或聚于青樓放浪形骸,醉生夢死;或藏于帷幕之后表演惟妙惟肖的口技絕活,他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別有一番滋味。
皇宮,御書房。
李總管進(jìn)屋掌了燈,看到跪于桌前的兩人,無奈的長嘆一聲,不知是為了皇上還是為了跪著的兩人。安靜的退下,關(guān)好門,挺直身子守在屋前。
皇上在側(cè)室內(nèi)批閱著奏章,檀香裊裊,洇染出詩意?;噬厦佳圯p灼,只需輕輕一瞥便如同冬日的寒梅綻放,也許不該用傾城二字形容,但除了這兩字已再無其他詞可以形容。
絲絲縷縷的香氣朝著肩上爬來,或落于發(fā)梢;或臥于頸側(cè);或流于唇間,只需輕啟唇,便要滑落喉間,與這如玉之人融為一體。
眼瞳墨玉,斜斜的黑色旋渦緊緊的抓住心弦,如鴉長睫輕輕顫動,一飛一舞便是天下。
他似乎沉浸在繁雜的文字當(dāng)中不能自拔,忘記了前室還跪著兩人。一陣風(fēng)輕輕的吹來,他似是才反應(yīng)過來前室還有兩人在等著自己,放下手里的奏章,捏了捏額角,他起身,投下一片陰影。
前室。
樂正和劉鶴引并排齊跪于地,皇上行至桌前坐下,以手輕敲桌面,似有旋律的曲子,又似乎是隨意的胡亂敲擊。劉鶴引和樂正低垂著頭,紋絲不動,哪怕額頭上汗珠一顆顆的沿著臉頰滑落。
皇上終是停下動作,“你,抬起頭來?!?p> 雖然沒有點明是誰,但樂正知道皇上叫的人是自己,緩緩的抬起頭,樂正眨也不眨的看著皇上。
“你倒是大膽。不怕朕砍你的頭嗎?”皇上嗤笑一聲,冷著臉,言語寒冷的道。
“不會?;噬夏敲骶粫驗檫@個原因就斬殺民女?!睒氛慌滤赖目粗噬系?。
“哦?你倒是敢說?!?p> “你可知,你此次進(jìn)京是違抗旨意?”
“民女知?!?p> 皇上生氣的一拍桌子,“你知?!你既然知道是違抗旨意還敢進(jìn)京?朕看你是不知才對!”
樂正無畏的看著皇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皇上您可知民女為何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皇上捏緊手掌,不言語。
“皇上,求您成全!”樂正接著叩頭,大聲道。
“你可知這事涉及之廣?稍有不慎便是掉腦袋的事,你不怕?”
“父親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身為祁家人,寧為站著死,不為跪著生!我只求無愧于身后這祁家軍的名號!”
“好,真不愧是祁家兒郎!”
走過去,扶起樂正,扶起劉鶴引,皇上激動的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話鋒一轉(zhuǎn),“朕可以答應(yīng)你們,讓你們翻案。但是你們可知當(dāng)年祁老將軍是為何被貶至邊塞,終身不得踏入皇城半步,違者斬?那是國舅搞的鬼。你們又可知是誰克扣了你們的軍糧嗎?那也是國舅搞的鬼。國舅一系盤根錯雜,早已根深蒂固在朝堂,非得一次便斬草除根,否則后患無窮啊。這一次牽扯必是半個朝廷都要沒了,你們可敢去做?”
“萬死不辭!”
“萬死不辭!”
兩人異口同聲的道。
“好!明里朕不方便出手,朕會給你們一支軍隊,必要的時候保護(hù)你們,再給你們一塊令牌,讓你們可以調(diào)動這京里各府。你們千萬不要讓朕失望?!?p> “臣定當(dāng)不負(fù)使命。”
“民女定不負(fù)皇恩浩蕩?!?p> “好!”拍了拍手,身后忽的出來一個黑衣人,躬身側(cè)立于后。
看著兩人,“這是暗一,朕的一支暗衛(wèi)?!鞭D(zhuǎn)向暗一,“朕命令你從今以后聽從劉大人差遣,誓死護(hù)住他們二人!”
暗一領(lǐng)命,上前一步,單膝跪地,抱拳,“暗一見過大人?!?p> 揮了揮手,暗一忽的消失。
“從今以后,暗一帶領(lǐng)的暗衛(wèi)會在暗中保護(hù)你們,必要的時候可以調(diào)用他們?yōu)槟銈冏鍪?,但是,切記,他們的首要職?zé)是保護(hù)你們,非到萬不得已,不要讓他們遠(yuǎn)離你們身側(cè)?!?p> “謝皇上?!?p> 憂心的看了看劉鶴引,長嘆一聲,樂正見狀,“皇上放心,民女必會護(hù)住劉大人。”
“那好,我就把我的師兄交給你了,一定要保護(hù)好他?!?p> “是!我會的?!?p> 三人談話結(jié)束,劉鶴引、樂正二人跟著一個護(hù)衛(wèi)軍出了宮。宮門外,九卿側(cè)坐于馬車之上,看到劉鶴引安然無恙的走出來,眼睛一亮,跳下馬車,奔至人前。細(xì)細(xì)的打量一番,沒有傷痕,并無疲色,徹底放松下來。
護(hù)衛(wèi)軍行了一禮,“大人,小的便送您二人至此,還望大人莫要讓皇上失望?!?p> 劉鶴引回禮,“嗯,謝過大人。至此便可,之后的路,我們會好好走下去?!?p> 再次行了一禮,護(hù)衛(wèi)軍轉(zhuǎn)身離去。
九卿拉起劉鶴引的手,引著兩人倒得馬車前,催促著二人上了馬車。
“以后,你幾人便落于我的府上,雖不如皇宮嚴(yán)防,但還是相對安全?!闭f完,偷偷看了眼劉鶴引,想著若是他不答應(yīng)便打暈人,帶回府上。
“嗯?!辈幌雱ⅩQ引竟是直接同意,九卿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你,你同意了?”
“嗯?!眲ⅩQ引像是看白癡一般瞪了他一眼,再次回答道。
九卿激動的想要站起來,忽的想起這是馬車上,捂著嘴偷偷的發(fā)笑。像極了偷得油的老鼠。
九卿府。
帶的兩人消失在眼前,九卿揮手招來暗衛(wèi),“加強(qiáng)戒備?!?p> “是?!?p> 尤不放心的招來管家,“加強(qiáng)戒備?!?p> “是。”
這天,終于要變了,暴風(fēng)雨正在襲來,不知某些人是否準(zhǔn)備好了。
韻令城外。
歸云被滴落的雨滴打醒,動了動身子,腳上傳來陣陣痛意,想必是之前從崖上滾下摔傷了腿。臉上有些火辣辣的痛,動動手指,胳膊處也傳來絲絲痛意,看來,今夜是走不了。
翻過身,看著天空漸漸落下的雨滴,有加大的趨勢。不行,這樣我可能會死,我還要帶母親來游玩呢。我不能出事。
咬著牙,歸云齜著嘴動了動身子,朝著前方爬去。努力的爬行了幾米,她伸出手抓住頭上的一顆樹杈,慢慢的直起身子。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雨漸漸的變大,細(xì)密的雨絲打在身上,歸云有些難受的深吸了一口氣。
靠著樹,大口的喘氣,“呼——呼——”待休息一會兒以后,歸云伸手抹下臉上的水珠,步履蹣跚的朝著前方挪去。
客棧。
某個屋內(nèi)。
“你說什么?”震驚語氣。
“人,不見了。是我大意了,她趁我不注意,向我扔了一把草,那草著實傷眼,待我睜開眼后,人便不見,我奮起直追,到得崖上也不見人影,想必是逃到其他地方去了,也許。。。。。?!?p> “也許什么?”
“也許會迷路,受傷?!?p> “那還不去找?!”
“僅我一人之力可能有些困難?!?p> “。。。。。。。”
“下去吧?!?p> 待雨聲漫過耳際,沈浣溪忽的有些心悸,不知為何。在屋子里徘徊多次,這心悸的感覺不但沒有消失還越加的強(qiáng)烈,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
推開門,他現(xiàn)在最放不下的是歸云,去看看。
來到歸云屋前,忽覺有些無理。但轉(zhuǎn)眼一想,這是自己的妹妹便釋然了。敲了敲門,無人應(yīng)答。睡著了?
轉(zhuǎn)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倒轉(zhuǎn)回來,不對勁。
加大敲門力度,歸云,開門啊,歸云。
還是無人回應(yīng),一咬牙,推開門,屋內(nèi)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隨著門口的風(fēng)吹去,屋內(nèi)的一股迷人的香味傳來,沈浣溪輕輕的一嗅,眼睛忽的瞪大,這是!
走到床前,果然,沒有人。走到窗前,動手推了推,可以推動。拿出火折子,掌了燈,看著屋里的一切,沈浣溪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歸云被擄走了。
沿路拍開沈府人的門,召集大家到樓下大堂集合。
沈浣溪站在門前,轉(zhuǎn)身看著眾人,“歸云不見了,現(xiàn)在拿著雨具出去找人?!庇行┍г沟穆曇繇懫?,“公子,您確定嗎?”
“公子,這外面這么大的雨,怎么找???”
沈傳慢慢踱步下來,“怎么回事?”
“歸云不見了?!?p> “你那個貼身丫鬟?”
“是。”
吳氏傍著沈傳,“不就是一個丫鬟嗎?丟了再換新的就是了,何必這么興師動眾的?”還未說完,收到兩列凌厲的視線。
“我,我說的不對嗎?”吳氏抖著肩,往沈傳懷里鉆。
推開吳氏,沈傳下令,“全部出去找人!”
走過吳氏,狠狠的瞪了一眼她,“老爺,我做錯什么了嘛?”吳氏眼淚滑落,惹人垂憐的表情配著那微微顫抖的動作,更加惹人目光??上В@里無人愿意觀看。
沈浣溪疑惑的看著父親,沈傳這才反應(yīng)過來,把吳氏摟在懷里,輕聲安慰道:“你還說你沒做錯?你可知,這丫頭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被擄走,那就證明這擄人的是老手,萬一他還想著擄其他人呢?萬一他再來擄走你呢?”
吳氏終于破涕為笑,嬌嗔的拋了一個媚眼,“我就知道老爺最好了?!?p> 沈浣溪聽到這回答,消除了疑惑,跟著眾人拿了雨具,正待出門,沈傳喚來客棧小二,“溪兒,你帶上客棧之人,這樣方便尋人?!?p> 沈浣溪明悟的點頭,冒著雨,出了門。
歸云,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