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那感覺當(dāng)然不好。
可是貿(mào)然開口打斷對方,沈坤并不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仍在等待,看看唐萬天怎么說。
劉天賜目光這會跟著瞅向唐萬天,后者成為焦點,他沉吟了片刻,道:“劉總,許文良是我們天寶齋的掌柜,他既然同意這七十萬的價格,我這個老板也不能多說??蛇@個端硯是天寶齋和沈坤的伙貨,我們還是要問一下沈坤的意見?!?p> 唐萬天果然考慮周全,他并沒有忘記沈坤的存在。
劉天賜這會目光掃向沈坤,他的眼神卻帶有一絲異樣。
“沈坤,你說說你的看法吧?”
剛才不好說,當(dāng)下有機會了,沈坤自然要說道一下:“既然唐總問我意見,我就說了?!鄙蚶ふ苏恚骸霸S掌柜,唐總,現(xiàn)在是我們兩方的伙貨,你們要賣,我攔著也不好。但如果你們真的要七十萬出手這龍搶珠的話,我的意見是,不如就讓我把這龍搶珠收下,而且,我收購的價格不會比劉總少,我出七十一萬,可以嗎?”
沈坤說話并沒有多么張狂,他淡淡的語氣,卻仿佛是這個疆域上的王者,無疑是這句話自帶的殺傷力。
“你出七十一萬收?沈坤,你沒開玩笑?”許文良不太理解這個沈坤了,要說唐萬天沒有鑒賞,他覺得可能有什么自己沒看出的學(xué)問??商评习宀徽f話,七十萬的價格想來沒多少升值了。
沈坤笑了:“我沒開玩笑,其實當(dāng)時伙貨我也是不想直接攔一道,畢竟是許掌柜你要活拿的物件,可現(xiàn)在你又要賣出去,我想還是直接我收了為好?!?p> 唐萬天本以為沈坤這小子懂規(guī)矩,可自己伙貨的物件自己買回去,這分明有揚價的嫌疑。
他對著劉天賜道:“你別見怪,他七十一萬,我們不會出的。沈坤,你要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揚價,我勸你不要耍小聰明?!?p> 沈坤道:“我并沒有?!?p> “自己伙貨來的東西,自己買回去,為什么你們之前沒溝通呢,沈坤,我希望你懂這行的規(guī)矩?!碧迫f天臉色通紅道。
沈坤才不管什么規(guī)矩呢,說賣這個,許文良也沒和自己商量啊,沈坤繼續(xù)要說話,劉天賜直接上手攔下了沈坤:“好了,小伙子,你們別爭論了,要不,我也出七十一萬,還是我收了!”劉天賜這招雪中送炭玩得夠狠,人都說雪中送炭、患難幫貧那是最讓人感動的。
可沈坤卻發(fā)現(xiàn)這個老家伙不簡單。
他攔住自己,做了好人,莫不是他從一開始就看出了這龍搶珠的端倪,否則咬死了七十萬的他,看自己出價,就又加了一萬呢。
唐萬天身在廬山不知山高遠,唐糖在旁邊卻覺得很詭異了。
這個劉天賜很是狡黠,他如果不看重了這東西,無論如何都不會加價的。
這么說來,一定是這端硯有貓膩。
唐糖不去專業(yè)的鑒定,她只是最簡單的人性考量,見著父親和沈坤吵起來了,這一刻,唐糖站在了沈坤跟前:“沈坤哥哥,我支持你,自己覺得好的東西怎么可以輕易讓給別人,我覺得你可以七十二萬買下來?!?p> “胡鬧!”唐萬天嚴肅了,他拔高嗓門道。
沈坤則義氣凜然,不甘示弱:“唐總,我并不是胡鬧。劉總,我也聲明,我可不是一時興起說的剛剛那些話,反而是我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才講出來那些話的。所以,你如果非要七十一萬的話,我就跟唐糖說的一樣,我出七十二萬,總而言之,我的價格只會比你高一萬,我的伙貨也不會輕易出手!”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我看你資質(zhì)不錯,但沒想你這么不懂規(guī)矩?!碧迫f天苛責(zé)人的嚴肅,真的叫人害怕。
他那雙眼睛如同空中正在獵食的雄鷹,若是別人,一定會被唐萬天嚇到,但這一刻,沈坤沒有,他挺胸更是走到了唐萬天跟前,他這時的那種放肆甚至叫唐萬天覺得有些侵略。
“唐總,我對許掌柜之前說過,我很喜歡這端硯,我現(xiàn)在還是這句,這件龍搶珠端硯我特別喜歡,喜歡到瘋狂。”
“所以我堅信它的價值超過七十萬,如果您非要七十一萬出手,那煩請您七十一萬把它給我收,我會按照伙貨的差額補給天寶齋?!?p> “還有,您覺得我有失禮數(shù),不懂古玩行規(guī)矩,那我也可以不在您面前出現(xiàn),我可以走,但是,這個端硯,我也要一并帶走!因為這是我的伙貨,我也有份!”
沈坤的性格即是如此,一言不合就能大干一場,唐萬天哪里被晚輩這么說過,立即不悅道:“沈坤,你這么說的話,那我天寶齋還真的留不住你了。許文良,這個沈坤不管他多么厲害,我天寶齋也不會考慮錄用?!?p> “至于這個端硯,我還是覺得要按照規(guī)矩來!”唐萬天,多么高高在上的存在,他性格雖然溫潤,但一旦他火爆起來,那絕對是非??膳碌?。
唐萬天捍衛(wèi)著圈里的行規(guī),許文良已經(jīng)過來勸沈坤了,看這小伙子平素很聰明,怎么現(xiàn)在就變傻了呢。
他跟唐萬天叫板,不是找死!
兩人目光交錯,刀光劍影,這是沒有血的江湖,但卻比那種江湖更加可怕。
“沈坤,你還是放棄這個端硯吧?”
“許掌柜,我就算離開天寶齋,這個端硯,我也不會撒手?!鄙蚶っ鎸窠?,不服。
唐萬天聲音更大:“我也說了,只要是劉天賜不退出,我絕不會讓你沈坤買走自己伙貨的東西。要是買,這應(yīng)該發(fā)生在劉天賜買貨之前,現(xiàn)在你要買,絕不可能?!?p> 沈坤目光篤定,唐萬天一絲不茍,兩團火焰在劇烈的燃燒,整個屋子的溫度因為兩人的沖突都有升高,這樣僵持下去,沈坤和唐萬天會發(fā)生什么,不敢預(yù)料。
唐糖站在其中,這會她快速走到了父親身邊,湊到耳邊溫柔道:“爸,我覺得未必不能給沈坤收啊,這本來就是沈坤的東西,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嗎。還有,沈坤是個人才,你真考慮不要他?”
唐萬天怒道:“你別跟這臭小子說好話。他太不懂禮數(shù)了?!?p> “爸,我覺得今天是你不對?!碧铺怯直砻髁俗约毫觥?p> 成為現(xiàn)在的狀況,劉天賜也沒料到。
唐糖見說不通唐父,對著劉天賜道:“劉總,你也看出來了,沈坤是這個端硯的一半擁有者,作為兩人的伙貨,他是不可能出手的。那么,您還是退出吧?”
劉天賜他玩深藏不露,就是想便宜買寶,吃仙丹呢。
他是看出了寶珠的不同尋常,可他萬萬沒想到,騙過了許文良,瞞過了唐萬天,沈坤卻是他最后那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他機關(guān)算盡也為時已晚了。
這個東西,并不屬于他,有沈坤在,他就只能作為一個欣賞者。
看眼下的局勢,他說再多都無用,就算唐萬天有他在古玩行的這個身份,地位,但奈何沈坤這小子完全不吃這一套。
唐糖的話把劉天賜推到了一個萬丈深淵,如果再不選擇放手,那可能,就是摔得粉身碎骨。
見著大勢已去,劉天賜道:“好,好,我可以退出?!?p> 劉天賜欲言又止,他同時又開始好奇沈坤了解到的是不是比自己多,他對這個寶珠的看法是否更加深刻。
說起來,劉天賜也并非十拿九穩(wěn),可自從他收過一次寶中藏寶的古玩后,他每每都不會放棄這樣的可能。
但答案他是沒機會看到了,這東西只要是自己在,沈坤就不會解開秘密。
而他也真不能自己去說出秘密,不然七十萬的叫價,那是他自己打臉,自掘墳?zāi)沽恕?p> 劉天賜走到唐萬天跟前,道:“唐總,今天看來并不愉快,我暫時退出,你們先自己溝通吧,這東西如果還沒有賣,你可以找我。我先走了?!?p> 劉天賜說完離開了,可唐萬天在剛才的局里這會走出后,思忖他最后的話,卻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即便是離開,劉天賜還心系著這個端硯,他明顯很不情愿,以他的老道,那即說明了這東西非同一般。
莫非…?
唐萬天不是一絲懷疑都沒有,他的疑點也是在寶珠上。
可一旦掉入了局中,你哪里還會想那么多。
另外,行內(nèi)泰山的身份,他只是覺得沈坤買自己的伙貨行不通。
可現(xiàn)在回頭想想,他覺得好像整件事不是那么簡單了。
看著劉天賜消失在街邊,這會關(guān)好門的沈坤重新走了過來,方才他出言頂撞唐萬天和許文良,也是時局所逼。
他要不那么說,這端硯估計著已經(jīng)被劉天賜那個老油條拿走了。
演戲不必了,沈坤作為晚輩,應(yīng)該卸下偽裝,給前輩們道聲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