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著茫茫雪山,千里寨里長明燈向地面散播著微黃的光線,昏黃里有些著淡淡雪花在緩緩飄舞,幽靜的院落里,顧青辭手里握著一張宣紙,踏著雪花,靜靜地看了起來,點點字跡很婉約:
——與君相逢,便是莫大幸運。
我從來未曾想過,有一天會對一個人下不了手,這一雙滿是血腥的手,居然會顫抖。
那天,大雪漫漫,我遇到了你。
但我刻意接近你,便是為了殺你,我為了殺你,便去了解你,君子坦坦蕩蕩,公子如玉,執(zhí)一把青傘,我怎下得了手。
后來,下定決心,若是有三生三世償還,我想與你再續(xù)前緣,又一起同游江南。在躲過雨的柳樹下等你出現(xiàn),在同一條喝過酒的畫船,一起停留過的江邊,默默一轉角和你擦肩。每個邂逅累積的塵緣,都像是桃花映客的窗邊,竹林遮在月光前,訴盡衷腸在你我的耳邊,許下不相忘的心愿!
…………
只是,終究下不了手……
想了好久,我才想出了一個辦法,先讓千里寨混亂吧,讓你假死,最后帶著你離開,歸隱江湖,不問世事,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但我就是想要如此,便是廢了你的武功,也要將你強行帶在身邊一生一世。
我不能讓你去長安,那里,有人要你死,我不知道是誰,但是我知道你肯定對付不了。
我肯定不能殺你,我也不想你死,縱使你怨我,恨我,我也要如此……只是,只是,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必定失敗了,必定死在了你的劍下,這,或許就是命中注定。
…………
這一封信,寫了很多很多,顧青辭全都看完了,最后,從這封信里得出了兩點,一個是長安城里有人要至他于死地,至于那人是誰,不得而知,不過,可以肯定,勢力很大。
至于第二點,也是讓顧青辭最無語的一點,白靈是個來刺殺他的殺手,然而,也不知道這個殺手是不是不太冷的緣故,居然不打算殺他了,想要制造一出假死的戲碼,然后帶著他隱匿江湖……
只是,白靈的計劃沒錯,卻死了!
顧青辭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在那張宣紙下面寫到:
“都已經(jīng)死了,何苦還讓我心里如此糾結,我不覺得殺錯了人,只是心里不太痛快,我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若你就只是白靈,那或許會不一樣吧,畢竟,緣分這種東西,誰能說得準?!?p> “落地花浣,一字一句提筆婉言,那時是風雨漫漫。雨紛紛風滟滟,半抹碑銘訴黃泉!”
最后,顧青辭將宣紙燒了,在夜里很快就化為灰燼,遙遙的望著夜空,他去馬廄里牽了一匹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留下了一封信,向武奎辭別的。
武黎的死,雖然不是他親手所致,但糾其原因,與他也脫不了關系。
其實,白靈挑起顧青辭與千里寨人火拼,差一點就成功了,但她畫蛇添足了,說出顧青辭要求帶她離開那一句話,便徹底敗露了。
剛來千里寨那一夜,顧青辭曾與武奎和胡越聊了半夜。
在這中,他們聊了很多,武奎也詢問過白靈和顧青辭的關系,顧青辭解釋了,同時希望武奎他們能夠收留白靈,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真的帶著白靈離開,更何況,他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的真的就帶著一個女人行走江湖。
當白靈說出那句話時,武奎和顧青辭很有默契,同時出手了。
有些時候,就是如此,不管多么精妙絕倫的計策,都必須步步驚心,一步出了差錯,滿盤皆輸。
夜里,顧青辭策馬下山了。
剛離開,千里寨門口就出現(xiàn)了兩個人,一個是胡越,一個人武奎,兩人默默地注視著顧青辭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好半晌,胡越嘆氣道:“大哥,要是顧兄弟哪一天發(fā)現(xiàn)了真相,會不會出問題,他的實力太強了!”
武奎搖了搖頭,道:“已經(jīng)做出了,路已經(jīng)鋪好,為了小黎,我們沒有太多的選擇了,更何況,我也不覺得他還有機會回來……”
夜色如墨,在胡越和武奎身后慢慢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影兒,背著大刀,輕輕地嘆了口氣,低聲道:“對不起,大哥!”
…………
馬兒聽話,一路疾馳,幾百里雪原,兩三天功夫,走到了山海關外。山海關也在下雪,這雪,怕是整個人間都是雪,顧青辭望得見那延綿不絕的長城,這上面有雪,有兵,迎著大雪,仍舊站得筆直的兵。
“山里那個妹妹喲……,山下有個好哥哥……若是羞紅個小臉蛋啊,就不要戴著個小草帽……”
入關就是大夏,這個萬里長城內(nèi)的國度。他是大夏人,是漢人,他而現(xiàn)在,面對著山海關,他有一種感應,說不清,道不明,無法言傳??赡苁?,傳說中的近鄉(xiāng)情怯。
進了山海關,那叫中原!
他在長嶺縣待了那么久,其實,那里不能稱為中原。
山海關啊,這就是山海關!
顧青辭騎著大馬,頓足在城門下,抬著頭仰望,這座關,是一個傳奇,他這一路千里,聽過無數(shù)次山海關這幾個字。眼前的宏偉壯闊,不是幾個字,是幾百年,幾千年,是幾座巨石,幾座大山。巍峨雄壯,俯視天下。
冀州,一進山海關就是冀州。不過這里有八百里路程,八百里后才是冀州城,他的目的地就是冀州,那是馬世聯(lián)的故鄉(xiāng)。
千絲萬縷的雪花,從低沉的天空中紛紛揚地飄落下來。霎時間,山川、田野、村莊,全都籠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凝視了好久,不知多久,見識了傳說中的山海關,顧青辭上馬前行。
只是顧青辭只顧著一路向前,這會兒,連個落腳處都找不到。漫山遍野都是雪層,要說隨便找個地界和衣而睡都行不通。他只能繼續(xù)騎著馬慢慢往前走,祈禱著能夠找到個關外野店,這一潑一潑的雪,風不減,吹襲而來,一人一馬悵然若失。
顧青辭牽著馬,走在風雪里,這雪,來的大,是一場好雪,來年定然是一個豐年。只是,風雪迷眼,看不清前面的路。
那一年,北國奇寒,千山暮雪。
顧青辭策馬進了山海關。
缺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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