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們就喜歡女兒
臨近中午，狗的狂叫聲引起了李家人的注意，出門便看見徐英和母親提著禮物走了進(jìn)來，徐母看到魯愛榮就趕忙從袋子里掏出一件保暖衣遞了過來，“老嫂子，這是我特意給你買的，都是按照我自己的眼光挑選的，也不知道如不如你的眼？要是大小不合適的話我再拿去換?！?p> 魯愛榮看了看徐英的肚子面無表情地接過保暖衣，冷冷地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看不出是喜是悲。
***笑嘻嘻地上前打圓場，“妹子，看你來就來了還買衣服干啥？別光愣著，趕快上屋喝茶。”
王艷麗趕緊去廚房燒水，***開始張羅中午做飯用的食材，客廳里只有魯愛榮陪著母女倆聊天：
“你們瞅瞅我們家這吃的喝的，包括用的那一樣不是我一手操辦的，你們再看看我們院子里種的菜那也都是我一手種出來的，你們別看現(xiàn)在長得綠油油的挺招人喜歡的，我可是在里面沒少下功夫，除了拔草澆水外，每隔一天我還給它們捉一次蟲子呢！你們可知道經(jīng)常把我累的呀！腰酸背疼連一分鐘也閑不著??！我為這個家那可是操碎了心呀！”
“那你種這些菜大哥不幫你忙嗎？”徐母沒話找話地問。
“哎呀！你可別提你大哥了，你大哥這人呀！話里不會說個話，在家也是不攔一點(diǎn)的雜活，一提到他我這心口就堵得難受”魯愛榮用手捂著胸口長出短氣。
“??！是嗎？”徐母把目光移向廚房。
“你別看他現(xiàn)在慌著做飯，那都是看你們來了，故意做樣的，像這些活平時都是我做。”
“哦”
魯愛榮走到徐英跟前，輕輕摸了摸她的肚子問：“這有七個月了吧？”
“嗯，七個月零兩天”
王艷麗走進(jìn)來為徐家母女上茶：“姨、嫂子你們喝茶。”
“好，謝謝啊！”
“沒事，你們慢慢喝，我去廚房幫我爸做飯了?！?p> 徐英微笑送別。
“那你有沒有做過產(chǎn)檢呀？”魯愛榮繼續(xù)剛才的話題。
“有，前兩天剛檢查過，醫(yī)生說發(fā)育一切正常。”
“那就好，那醫(yī)生有沒有說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呀？”
“沒有”徐英搖了搖頭。
“那你干嘛不問問醫(yī)生呢？”
“問這干嘛？這年頭男孩女孩都一樣，我們都喜歡。”徐母忍不在插話。
魯愛榮的嘴一下子撇的老長，“那可不一樣，男孩是條根傳宗接代，女孩始終都是外姓人，要是徐英懷的是個女孩，我這心里就不樂意?！?p> “不樂意我們抱走，我們還就喜歡女孩了”徐母頓時火冒三丈?！澳氵@話說的完全沒有道理，這生男生女又不是女方說了算，常言到：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你種個豆子總不可能長出個大西瓜吧？再說了，這生孩子又不像是干活，不行了晚上不睡覺多干一會兒，這一切都是天意，就根本不是人為就能決定的事?！?p> “那可不一定……”
“哎......你這話什么意思？改革開放都多少年了？竟然還能遇上像你這樣的人？”
“像我這樣的人怎么了？像我這樣的人就能讓女孩變成男孩，在我家里你還橫什么橫？”
“好，這是你家，那我們現(xiàn)在就走?！毙炷咐畠旱氖郑骸白撸覀冏??！?p> ***看到不對勁，趕快從廚房沖了出來，伸開雙手?jǐn)r在了母女倆前面：“哎大妹子，你看這飯都要做好了，你們可別著急走呀！”
“那啥大哥，我們還有點(diǎn)事得趕緊走，你就別攔我們了??！”
“有事也不差這一會兒呀！吃了飯再走吧！不行了一會兒我找個車專程送你們?！?**扭頭沖廚房喊：“艷麗，趕快端飯。”
“哎，來了?！蓖跗G麗趕緊把已經(jīng)做好的飯菜端上了桌，徐英也挺著大肚子過來幫忙。
***好不容易把徐母挽留下來，樂呵呵地陪同一起回屋，這時的魯愛榮像是打了場勝仗一樣洋洋得意，翹著二郎腿哼著小調(diào)，她仿佛活著的意義就是專門給人添堵的。
***慌忙發(fā)筷子：“來大妹子，趁熱吃??！給，徐英......”
“大哥這廚藝夠可以的呀！你看這菜咸淡掌握的剛剛好，真是炒的好吃。”
“什么這也算好吃？”魯愛榮聽不下去了?！拔铱茨闶歉緵]吃過什么是好吃的菜吧！你沒看他這青菜炒的時間有點(diǎn)短了，嚼都嚼不爛，還有這肉炒的像樹皮一樣沒一點(diǎn)兒水分，虧你還能夸的出來？”
“恩，爸做的菜就是好吃?！毙煊⒁哺赣H夸了起來。
魯愛榮實(shí)在忍不住了，放下筷子走進(jìn)廚房，只聽見叮叮咣咣乒乒乓乓的一陣噪音后，端出了一盤熱氣騰騰的青菜，還沒放上桌呢！就王婆賣瓜自賣自夸起來：“你們都看看我炒的菜，先不說這味道咋樣？就光看這顏色就讓人食欲大開，上次我們鄰居小周吃了我炒的菜，一直都在夸我炒的菜好吃；還有那小六他媳婦，也說我吵得菜比他們家炒的要好吃多了?！濒攼蹣s夸完后見沒人理她，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這才把盤子放在桌子上，“來，你們都嘗嘗吧！這都是自家人，千萬別客氣??！”
魯愛榮又見沒人動筷子，慌忙給徐英夾了一夾“來，你先嘗嘗。”
徐英剛放進(jìn)嘴里，婆婆就著急問：“怎么樣？好吃嗎？”
徐英很是難為情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就說好吃吧！來！大家都嘗嘗！”魯愛榮樂開了花，又給王艷麗夾了一大夾?！澳阋捕喑渣c(diǎn)兒。”
“媽，你是不是忘記放鹽了？這菜一點(diǎn)兒都不咸?！蓖跗G麗實(shí)話實(shí)說。
“我嘗嘗?！毙炷噶ⅠR來了興致，嘗后哈哈大笑；“就這還夸成一朵花呢！”
“這艷麗你會不會說話呀？”魯愛榮氣得站起來用手指著小兒媳?！斑@書上說的好，多吃鹽不但容易得高血壓，還會促進(jìn)動脈粥硬化，尤其是像我們上了年紀(jì)的人，更不應(yīng)該多吃鹽，你們怎么平時都不看書呀？這么重要的知識點(diǎn)竟然都不知道，這可是關(guān)乎到我們平時飲食的健康問題上，這一點(diǎn)誰都不能忽視?！?p> “那書上說的是少吃鹽，又沒說不吃鹽，照你這樣說，那國家的鹽庫豈不是都要關(guān)門大吉了？”徐母又笑了起來。
“你們平時都不看書，跟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會明白……”魯愛榮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教授模樣。
事實(shí)證明***吵的幾盤菜全被吃了個精光，魯愛榮炒的那盤菜除了她自己吃以外，再沒人動過筷子。
農(nóng)歷的八月，是桂花遍地開的季節(jié)，也是人們告別短袖的季節(jié)。
“你說這徐英也真是的，都回來幾天了也不說來咱家住住，好歹也是跟小明辦過手續(xù)懷有身孕的人了?！濒攼蹣s對著老伴抱怨不休。
“不回不回算了，都快要生的人了，真回來了你不還得伺候她呀？”
“哼，我伺候她？像我懷著他兄妹幾人的時候也沒見那個過來伺候一下我？那一次不是我啥活都干？那一次不是干到跟前要生了才把手中的活放下來的?！?p> “我說你這人奇怪不奇怪？不想伺候人家那你還惦記讓人家回來干嘛？”
“你說回來干嘛？她徐英好歹也是懷的咱李家的骨肉呀！我這惦記惦記還不行嗎？”
“行行行......誰說不行了？”***看老伴走了，又小聲補(bǔ)充一句，“就是說誰也不敢說你呀！”
“說我怎么了？說我怎么了？”沒想到這魯愛榮的耳朵還是真夠靈敏的，即刻轉(zhuǎn)身回來了?！澳隳且淮紊僬f我了？你是不是又想找事哩？”
“我那敢呀！你有多厲害，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嗎？”
“哼，就是借你個膽也量你不敢，瞧你這點(diǎn)出息?！濒攼蹣s得意地又笑了起來。
一個月后，老倆商量著去看看徐英。
這不，***剛換了一身嶄新的衣服，又把皮鞋擦得倍亮，一看就是出門走親戚的樣子。魯愛榮則不同，她穿的還是平時在家燒火做飯的衣服，應(yīng)該有很多天都沒見過水的樣子，指甲蓋大的油點(diǎn)子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鞋底的周圍被曬干的泥巴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包裹著，有一些還跳到鞋面上來，老太太的頭發(fā)也具有一定的風(fēng)格，幾縷直直向天翹，說什么也不肯爬下來，像極了她那倔強(qiáng)的性格。
“進(jìn)屋換換衣服去，出門就得有個出門的樣子，要不一會兒讓親家看見了惹笑話?！?**實(shí)在是看不過眼了。
“換啥衣服？咋了？出門你就不是農(nóng)民了，裝啥城里人呢？我本來是不想打擊你的，就你那樣也不照鏡子看看，就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p> “先不說像不像太子，就是像我也沒那個命，你先進(jìn)屋換身衣服再說?！?p> “我就不換咋了？我就不信到了親家光讓你進(jìn)屋，還能讓我一個人站在門外頭呀！”
“你這人怎么這么死心眼，你說走親戚的，換個衣服就那么難？”
“我說不換就不換，咋了？還嫌棄我丟你人了是不是？像當(dāng)初我咋會瞎了眼了看上你.....”
“不說了不說了，越扯越遠(yuǎn)了，等一會兒還把在娘胎里的事也全部抖出來了?！?p> “我抖出來咋了？我抖出來咋了？”魯愛榮說著就拿自己的身子往老伴身上撞，“你說今天是誰先說誰的？一開始我說你沒有？本來一大早挺高興的，被你這一攪和什么心思也沒了?！?p> “好了好了，都是我錯了，快走吧！一會兒都要晌午了?！?p> 在上公交車之前，魯愛榮還特意吃了幾瓣大蒜，說是防止暈車。王艷麗目送他們離開，由衷的羨慕婆婆：“嫁給一個好男人就是任性，天天都在過六一兒童節(jié)?！?p> ***夫婦好不容易爬上五樓按響了門鈴。
“來了來了?！毙煊⒌哪赣H趕快跑過去開門，看到親家母的那一刻猶豫了一下：
“你們來了，進(jìn)來坐吧！”她冷冷地說。
“大妹子，我們算著徐英的預(yù)產(chǎn)期馬上就要到了，特意跑過來看看她”魯愛榮又趕緊從袋子里掏出一床小褥子，“這是我特意給孩子做的?！?p> “這個我們早就準(zhǔn)備好了，我們這啥都不缺?！毙炷笡]好氣地說。
“你們有是你們有，這是我們的一點(diǎn)兒心意”。
“英子出來吧！”徐母朝著臥室喊?！澳愎胚^來看你了?！?p> “哎，來了”徐英墊著肚子一晃一晃走了出來?！鞍帧屇銈儊砹恕?p> “哎，來了，呵呵.....”***站起身傻笑。
“徐英?。∧氵@都快要生的人了，別老是光坐屋子里，這樣對胎兒不好，要多出門走走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魯愛榮忍不住提醒。
徐母的臉色有陰轉(zhuǎn)雨，她沖進(jìn)臥室，抱了一大堆嬰兒用品堆放在沙發(fā)上，一件一件攤開來:“你們看這被褥，我都準(zhǔn)備了好幾個，這小孩的衣服，我也買了好幾套，還有這小孩的奶瓶、尿不濕......凡是小孩能用到的，我們都準(zhǔn)備好了，而且我們準(zhǔn)備的全都是女孩用的物品，我們家呀！就喜歡女孩，反正要一胎也不要了，所以我們啥都準(zhǔn)備的比較齊全。”這一說不打緊，魯愛榮當(dāng)場氣得臉色蒼白，***也被氣得滿臉鐵青，思來想后不知親家母是何意。
回到李家，魯愛榮破口大罵：“我們好心好意準(zhǔn)備了禮物去看他們，你看她媽那得瑟勁？還說他們就喜歡女孩還要一胎還不要了，在農(nóng)村沒有男孩就是絕骨頭，非叫人笑掉大牙不可，小明怎么會找了這么一家人做親，簡直是不懂一點(diǎn)兒禮法?！?p> “真是大理不通。”***也覺得親家母太過分。
自從徐家回來以后，魯愛榮變得徹夜難眠，不斷找王艷麗商議：
“等你們的兒子生下來后，就直接送給你哥們，順便讓他們報戶口報個雙胞胎，反正你的年紀(jì)小，跟著再要一個?！?p> “那哪行呢？是人又不是東西，那有說送人就送人的？”
“咋就不行了？你這樣說不覺得對不起你的良心嗎？虧你哥還對你那么好?！?p> “我哥確實(shí)對我不錯，可也不用這么報答吧？再說了，你怎么知道我懷的就是個男孩？”
“這個你就別管了，等你生出來自然就會明白一切的。”
王艷麗被攪得氣不行，突然靈機(jī)一動：“那好吧！只要你跟嫂子他們商量好了，我這里沒意見?！彼髦肋@是婆婆的一廂情愿罷了，況且徐英又不是不會生，人家想要不會自己生呀！豈能讓她一人在這里面瞎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