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羽殤,渾身的精氣神都像是被傾注到劍里一樣,連臉色都顯得有些蒼白。接下來他要用出的這一招,就算是在他的全盛時期,也只不過是腦海中的一個構思!而且,從來沒有值得他用出這一招的對手。
高手寂寞這個詞并非傳說,就如孩童碾死螞蟻一樣,很難讓他去使出全力對待這件事情。羽殤和大多數高手的對決雖說達不到孩童和螞蟻的差距,但如今江湖上名聲鵲起的那些所謂高手,確實很難讓他提起戰(zhàn)意。
而面對連內力都沒有用上的清風居士,羽殤卻感覺渾身的熱血都在燃燒!十年前,作為教習自己青蓮劍歌的老師,清風居士曾多次給羽殤陪練,那時的羽殤只覺得這位老師的劍法修為極高,但卻并不是無法超越的對象,以他的資質最多三年就能完全超過他。青蓮劍宗能教給他的還是有限,只有闖蕩江湖才能到達劍術的巔峰!
但今天這場對決,讓羽殤知道,當初的自己是有多么好高騖遠。如果能在宗門再多學幾年,現在的自己應該已經在劍術這條道上走的更遠了吧!
這一系列的想法在羽殤腦中只是一閃而過,想要繼續(xù)留在青蓮劍宗,這場比試他就非勝不可!而打到這個時候,什么只贏一招或是逼出對方內力的想法在羽殤的腦海中完全沒有想過,他現在想的只有一件事情,接下來的這招劍·八千式·歸元,必須要用到他現在所能用出的極致!
面對蓄勢待發(fā)的羽殤,清風居士卻好像十分苦惱一般,連握著赤霄的手都顯得有些雜亂無章起來。一會兒持劍橫立,一會兒又揚手起勢,本來云淡風輕的臉上也顯出猶豫的神色。不過在圍觀的眾人眼里,清風居士的這一番作為顯得格外的神秘莫測。
不光是他們這樣認為,就連羽殤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原本渾身上下飄逸出塵,想找到一點破綻都難的清風居士,此時在羽殤眼里竟然有七八處破綻,而待到他蓄勢時間越來越長之后,伴隨他身上蓬發(fā)的劍意,清風居士身上的破綻竟然也越來越多。
羽殤的劍勢已經快要到達巔峰,但他始終沒有想好這一劍該向著清風居士的哪里揮出,只覺得每一處看似破綻的地方似乎都隱藏著極大的風險!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劍勢蓄積到了極致之后,就是盛極而衰,而這種變化是他無法控制的。
等到劍勢快要壓制不住到達巔峰的前一刻,羽殤已經做好放下一切,直接刺向清風居士胸前空門處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清風居士竟然收劍回鞘了!
這一驚之下,羽殤手中的劍勢再也控制不住,慌忙間調轉了劍尖所向,一道肉眼可見的黑色劍芒順著墨曜劍尖所指的方向,在磚石鋪成的演武場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劍痕,連帶著磚石的邊緣也像是被什么東西腐蝕了一樣,那被劃開的裂縫竟然在劍芒劃過之后仍然向兩邊擴大了幾分。
更讓人吃驚的是,那些被黑色劍芒劃過的磚石竟然連碎屑都沒有,憑空消失的無影無蹤!這還只是墨曜劍擊出的劍芒!那一剎那墨曜劍前端幾乎被黑色劍芒完全覆蓋,難以想象要是真的和這無匹的一劍對上又會是怎樣的一副畫面!
先是清風居士收劍回鞘,后是羽殤這石破天驚的一劍,圍觀眾人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至于羽殤,這時候倒是緩過神來了,感情之前掌門人清風居士身上的那些破綻真的是破綻??!那臉上的猶豫也絕不是擔心用出太過強大的劍招將自己殺傷,而是到底要不要接下這一劍。
那不斷比劃的赤霄劍此時想來,分明是在猶豫到底是該放棄進攻全力防守還是以攻代守爭奪先機,清風居士比羽殤想象的還要實在!
猶豫了一下,羽殤開口對清風居士問道:“師叔祖,這場比斗?”
清風居士苦笑了一聲:“自然是你贏了,沒看見我都放棄了嗎?你蓄勢在前,無論我怎么應對,都會慢上一步,可若是想要破了你的虛實,實在也不容易!”頓了頓,他解釋道:“剛才我也嘗試了,在不動用內力的情況下,面對你先發(fā)制人的這一劍,我連半分把握都沒有,按照約定,不管如何都是我輸,既然結果已分,這過程就不重要了!”
羽殤被清風居士這一番話說的目瞪口呆,換作是他就算明知不敵也絕不會收劍認輸,非得領會那一招的精妙不可,對于清風居士這看似合理的解釋,羽殤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清風居士已經轉身向在場的其他人示意,等到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之后他才開口說道:“勝負已分,按照之前的約定,我以青蓮劍宗掌門人的身份決定相信羽殤的話,并為羽殤作保,在查明事情真相之前,羽殤將得到我青蓮劍宗的庇護,對此有意見的,可以向我提出!”
環(huán)視一周,眾人都沒有說話。許是覺得自己這樣說顯得有些專權,清風居士又對眾人說道:“他唐門有什么值得我青蓮劍宗覬覦的東西,憑他們的底蘊又能培養(yǎng)出羽殤這樣的天才嗎?憑羽殤現在內力全無展現出來的實力,要是他內力在身,他又有深夜逃跑甚至連累朋友命喪唐門的必要嗎?要是連這些都想不明白,就拿出點真憑實據來吧!”
說完,清風居士帶著一干一同前來的長老竟然就這么走了。其中有幾個長老在走之前還對羽殤點頭示意,看的一干從綠柳峰來的門人弟子半晌無語。
等長老們徹底走遠之后,場上的氣氛著實有些尷尬。本來假借大義想要把羽殤趕出青蓮劍宗,順便敗壞秋昔弱名聲的計劃,此時已經徹底告終,連帶著柳宗元和常玉生都有些灰頭土臉的。
連招呼都沒打一個,柳宗元和常玉生就分別帶著支持自己的門人弟子準備離開青峰山。
但柳宗元和常玉生沒話說,秋昔弱卻有話說了,一個縱越,運使著輕功越過眾人頭頂,秋昔弱伸手攔下了正要下山的眾人。
見到秋昔弱的舉動,柳宗元皺眉說道:“怎么,師妹難道還準備不讓我們下山不成?就算掌門人相信羽殤,我們此次前來也是為了青蓮劍宗的安定和名聲,說起來也并沒有做錯什么吧!”
“我攔住你們可不是因為這件事!”秋昔弱表情帶著幾分不懷好意,“還有,注意你的稱呼,師妹歸師妹,撫柳劍閣閣主的位份在這之上,你要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處處為青蓮劍宗的名聲著想,是不是應該稱我一聲閣主,免得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青蓮劍宗都是那種不知尊卑上下的人!”
“你不要小人得志!這次有掌門撐腰我們沒話說,可等唐門上門要說法的時候,再看你們還笑不笑的出來!”柳宗元陰著臉說道。
秋昔弱聞言一笑:“笑不笑的出來用不著你管,但有一件事情,卻要你和常師兄的答復!”
柳宗元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妙,但眼下眾人都看著他們,他也只好硬著頭皮把話接了下去:“你要什么答復?”
常玉生沒有開口,但也是一副疑惑的樣子,看著秋昔弱。
秋昔弱譏笑了一聲:“兩位師兄不會不記得當初我為什么來這青峰山吧?偌大的綠柳峰我可不是白讓出來的!”
聞言,柳宗元和常玉生臉色一變,對秋昔弱接下來要說的話已經猜到了個八九不離十!
果然,只聽秋昔弱繼續(xù)說道:“當初承蒙兩位師兄照顧,擔心師妹我人微言輕難以服眾,再加上師妹我武藝低微遠不及兩位師兄,故而都想替師妹我分擔這閣主的重擔!師妹自知能力有限,對兩位師兄十分敬重,故而兩位師兄以我武藝低微,加之門下沒有什么出眾的弟子,擔心我在綠柳峰上成日里聽些閑言閑語,所以特地為我尋了這青峰山,讓我在此好生修煉教徒!”
說到這里,秋昔弱頓了一頓,語氣突然抬高了幾分:“但如今師妹的身手已在兩位師兄之上,此前較量也分出了高下,雖說已經過了些時日,兩位師兄必定有所進步,但若是在這一點上有什么不服的,我們盡可以再較量一次!”
柳宗元和常玉生對秋昔弱的這個提議都有些意動,但剛要說話的時候卻聽秋昔弱加了一句:“不過既然事關閣主之位,師妹我自然不會再斗膽以一敵二,不知兩位師兄意下如何?”
柳宗元和常玉生都沒有接茬,同時都在心中腹誹道,以二對一還有些機會,一對一的情況下那就純粹是把臉送上去給她抽了。
見到兩人沒有說話,秋昔弱又繼續(xù)說道:“既然兩位師兄對師妹我的武學造詣沒有什么看法,我就當兩位是承認我的劍法在兩位之上了!不過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兩位師兄的同意!”
看見柳宗元和常玉生面露疑惑之色,秋昔弱笑的十分開心。不過她口里接下來說出來的話卻讓兩人笑不出來。
“我這些年只收了這幾個不成器的弟子”,說著指了指身后的弟子們,一臉壞笑的說道:“這兩天好不容易最有出息的回來了,也該讓他向兩位師兄門下的弟子討教一下,也好看看我有沒有教徒弟的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