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真看到前面的十皇子住的東所，張小茹莫名有點(diǎn)腿軟，回頭一本正經(jīng)的和李煜琰說，“皇子殿下，我覺得你人真的非常好。我呢就是一個沒教養(yǎng)的鄉(xiāng)下小混混，你放我一馬做個善事好不好，等我下去了一定和閻王說，讓他給你延長壽命。”
“你胡扯貧嘴的習(xí)慣都是和誰學(xué)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般聒噪的女子，不，小偷?！崩铎乡凰宦粪洁爝^來，從硬氣到求饒她轉(zhuǎn)換的毫不猶豫，臉皮厚的可以比得上城墻。
等他拎著人進(jìn)了東所的院子，就看到十皇子李煜琮躺在院子的涼塌上乘涼，一邊的丫鬟把桂圓剝好了遞到他嘴邊，還有兩個丫鬟在一邊彎著腰打扇撐傘，旁邊堆著一堆冰，正在有點(diǎn)熱的天里散發(fā)著冷氣。
雖然現(xiàn)在還是有點(diǎn)熱，但是已經(jīng)是秋天了，哪個人像李煜琮那么鋪張浪費(fèi)，遠(yuǎn)遠(yuǎn)看去，還真是養(yǎng)了個小祖宗。要不是整個東所就李煜琮一個皇子，哪輪得到他在這作威作福。
十一二歲的男孩正是雌雄莫辯的年齡。李煜琮養(yǎng)的白白嫩嫩的在那一躺，看的李煜琰一瞬間有一種國家要亡的錯覺。
“你是誰？”李煜琮看著前面這個擋了光線的華服男子。從服飾上來看，他應(yīng)該也是眾多兄弟里的一個，李煜琮不僅有些警惕。
“我是你五哥哥，還不見禮，等我請你嗎？”李煜琰一副嚴(yán)肅的樣子，唬的李煜琮有些害怕，慢吞吞的從涼塌上下來，對著李煜琰不輕不重的隨手一禮，“皇兄贖罪，我年紀(jì)小沒見過您?！?p> 李煜琰也不答話，只是推著張小茹到李煜琮面前，“這是你要找的那丫頭，皇兄幫你帶過來了?！?p> 張小茹看著前面粉妝玉琢的男孩，訕訕的笑了兩聲，“呵，呵呵，十皇子別來無恙啊?！?p> 李煜琮嫌棄的看著前面這個滾的跟泥猴子一樣臟的女人，不由得往后躲開了一點(diǎn)，“果然是下賤的奴才，只是看著都臟了本皇子的眼睛！”
“嘁?！睆埿∪惴藗€白眼。知道自己沒啥好結(jié)果了，干脆原地等死。
李煜琮反應(yīng)過來，對李煜琰行了一禮，“謝皇兄，這女人大膽的很，我要教訓(xùn)她一下。還請您先回去，免得臟了眼。”
李煜琰看人家下逐客令了，也沒說什么。轉(zhuǎn)身要走，被張小茹一把拉住袖子，“你真要把我丟在這里？你不會良心不安嗎?！?p> 李煜琰頓了頓，沒回話反而走到更快了，幾乎要腳下生煙。
“嘖嘖嘖，你這賤婢，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多丑，還敢妄圖攀我皇兄的高枝。”李煜琮搖頭咋舌，嘲諷的說了兩句，繼續(xù)躺回他的涼塌上，往嘴里塞了一顆荔枝，含含糊糊的命令，“你叫什么名字？以后就在我宮里吧?！?p> “我，哦，奴婢叫張小茹?！睆埿∪阈睦锲婀?，這人不是要找自己算賬嗎，怎么又讓她在他宮里干活了？
很快，她就明白了。
李煜琮直接給那些丫鬟都放假了，讓張小茹一人做七八人的活。
第二天早上開始，張小茹就被拉到院子里
“再大點(diǎn)勁，沒吃飯啊你！”李煜琮躺在涼塌上，隨手拿竹簽扎了塊西北進(jìn)貢的蜜瓜塞嘴里，一邊催促。
張小茹貓著腰一手打著傘，一手給李煜琮打扇，已經(jīng)這樣堅(jiān)持將近一個時辰了，手酸倒是不打緊，但是貓著腰它累啊。張小茹稍微動一動都能聽見自己腰椎在悲鳴，咯巴咯巴的聲音聽的她瘆得慌。時不時的李煜琮還吩咐她往左點(diǎn)或者往右靠，惹的張小茹就差當(dāng)場誒呦的喊了。
更惡心的是裘公公還時不時帶著手下“路過”，看著張小茹的樣子凈是嘲諷，甚至還給李煜琮出餿主意。估計這十皇子這么惡劣，一般都?xì)w功于這個裘公公。
每當(dāng)張小茹想抬起來松快一下的時候，李煜琮就拉長了聲音說，“這點(diǎn)小事你都辦不好，干脆拉去軍營充了軍妓得了?！?p> 聽見這話，張小茹臉都要綠了，也不敢抬腰，又生挺了一個時辰。
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李煜琮也吃夠了蜜瓜，拍拍袖子，“行了，你也累了，服侍本皇子讀書吧，也不難為你了。怪累的，在旁邊研墨就成了。”
張小茹心中輕快，終于結(jié)束了，抬了半天才把咯咯作響的腰抬起來，正酸疼的齜牙咧嘴，就聽見里面李煜琮在那大聲催促，“快點(diǎn)啊蠢東西！還等著本皇子去請你不成？”
“誒誒誒，來了來了！”張小茹還沒進(jìn)去，就聽見旁邊兩個掃地的小廝低語。
“皇子不是從不念書嗎？今兒怎么......”
“嗨，沒看出來啊，這是憋著壞呢?！?p> 兩人聲音也小，說的也短。偏偏讓張小茹聽了去了，她心里沉了沉，估計研墨也不是什么好事。
等進(jìn)了小書房，就看見李煜琮大喇喇的叉著個腿，攥著毛筆坐在矮桌后的軟墊上，看張小茹進(jìn)來了，假咳了兩聲指指一邊的硯臺。
“成了，你就在這磨墨吧?！?p> 那小矮桌很矮，張小茹又比李煜琮高，所以即使是跪著也要彎著腰，李煜琮也沒發(fā)話讓拿墊子，所以張小茹只能跪在旁邊的地上，手里拿著墨塊一邊加水一邊研墨，姿勢難受的很。
正低頭研墨呢，就聽見李煜琮又發(fā)話了。
“前一陣我母妃不是賜了我一個古董的瓷碗嗎。那個誰，你把它裝上水帶進(jìn)來，記得裝滿啊，越滿越好?！?p> 張小茹一聽就知道又要整自己了，心中暗想這小畜生花活還挺多，等哪天晚上姑奶奶掐死你算完。
等一會那小太監(jiān)拿著個裝滿水的碗進(jìn)來了，忽忽悠悠的整一碗。
李煜琮站起來接過來，直接放在張小茹腦袋上了，因?yàn)槿诵]力氣還撒了點(diǎn)，搞得張小茹滿頭都是水。
“你別動啊，這碗可是我母妃給的，摔了碗我就宰了你?！崩铎乡贿呎f著一邊看自己放牢固了碗，又動手把桌上往硯臺里加水的水碗拿起來，往張小茹頭上的碗里加水。
一直加到稍微再加一滴就溢出來的地步，這才滿意的拍拍水把手中的水碗丟到一邊，一副正經(jīng)的和張小茹說，“研墨是個學(xué)問，你可不能馬虎。我先出去辦事，你在這磨著，什么時候我回來檢查合格了你才能停手，我會叫人看著你的。對了，頭上那碗也不能灑，灑出一滴來我就把你丟進(jìn)井里喝個夠！”說完要往外走，又囑咐剛才拿水的那個小太監(jiān)好好看著張小茹，之后就徑直帶人跑出去瞎跑著玩了。
張小茹只低著頭，脖子上的青筋都要爆出來了，如果說剛剛只是暗罵，現(xiàn)在她都怕自己一松牙關(guān)就會破口大罵出來，只能緊緊的咬著牙，眼睛噴火的盯著手里的墨塊，恨不得一時三刻直接把這墨塊塞李煜琮的嘴里給他洗洗嘴得了！
旁邊的小太監(jiān)盡職盡責(zé)的盯著，不一會就坐下來靠著門框挖苦張小茹。
“我說姑娘，你是那應(yīng)征進(jìn)來的女孩，本來前途一片大好，干嘛這么想不開來冒犯權(quán)貴啊。這下好了，不僅你的前途砸了，這小皇子的折磨你也不一定挨得過去?！?p> “誰像你們？我怕他個小毛孩。”張小茹把嘴里的小畜生一詞咽進(jìn)去，到底還是沒敢罵出來，“你以為這宮里是什么好地界。求著我來我還不愿意呢，你們倒是喜歡的緊?！?p> “嘿，剛進(jìn)宮的小丫頭都這么想，統(tǒng)統(tǒng)都是屁話。你進(jìn)了宮里，就是個下人，就該著侍奉主子，你不算人，那些主子才是人呢。那些充軍妓，扔井里的話你以為是唬你呢？這宮里的井里，哪個不泡著一兩個冤魂？現(xiàn)在是十皇子玩性大，一時間跟貓捉耗子似的逗著你，等他煩了，把你直接亂棍打死也沒人敢說個不字?！蹦切√O(jiān)似乎是個話癆，好容易找到可以耀武揚(yáng)威的對象了，巴拉巴拉說個沒完。
張小茹聽他這么說，心也沉下去了，只怪她當(dāng)日怎么沉不住氣，非要做這出頭鳥，這下好了，別說出宮照顧孩子們了，只怕自己也要折在這宮里。又想起自己家族的滅門慘事，如今自己死了只怕真相也是泥牛入海再也沒消息，大大小小幾十口人的仇就這么沒個聲響的消失了。
越想越氣，也越想越傷心，臉上氣出來的紅暈消失了，只留下一副頹敗的灰色。
那小太監(jiān)看見她這樣，殘存的良心也有點(diǎn)作用，訕訕的住口，屋里變得安靜了不少。
屋外面小風(fēng)習(xí)習(xí)，因?yàn)榭烊肭锪讼s叫的格外大聲，夏末的太陽還很有生機(jī)，可是屋里卻一片死寂，讓人憋悶的難受。
半晌，那小太監(jiān)實(shí)在是忍不住，又開口，“得了，你也別太沮喪，人終有一死......”
“那能讓我這個將死之人安靜一會嗎？”張小茹面無表情的說，聲音也毫無波瀾，搞得那小太監(jiān)沒趣，只好撿了地上幾個李煜琮吐的櫻桃核打鳥玩。
默默無言，氣氛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