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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末帝

第四十二章 耶律倍巧施苦肉計 李從珂重義喪良機

大唐末帝 光祿山人 8061 2019-02-27 23:06:57

  自古帝王不說義,國事民心兩不濟。

  忠信卻招塌天禍,留得英名感天地。

  卻說耶律倍與其弟耶律德光為爭契丹王位失利后,一氣之下逃到中原。他知道耶律德光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一定會把自己置于死地而后快。因此,他平時極少出門,整日躲在李從珂賜給他的宅子里,平日除了李從珂召喚他進宮外,他幾乎每天都在自己府里,處在嚴密的保護之中。

  李從珂很喜歡這位文縐縐的契丹大王子,更知道他本身的分量,曾想如果條件成熟,幫他回契丹復位,將來中原就沒有后顧之憂了。因此,他下旨要好生保護好耶律先生,不得有誤。

  耶律倍生性恬淡,不愿過那種刀光劍影的日子,剛投奔李從珂時還有這樣的想法,但在洛陽住了半年后,漸漸打消了與耶律德光爭奪王位的想法,尤其是與馮道結成朋友后,更不愿人們提起回契丹之事。

  馮道曾是秦王李從榮的岳父,秦王被朱弘昭殺害后,自己的女兒也被賜自盡。命運著實地把他捉弄了一番,“國丈”沒有做成,把女兒也賠了進去,他仿佛一下子跌入深谷。他為了自保,第一個向李從珂稱臣,并率領百官到洛陽蔣橋迎接潞王進宮。李從珂登基后,嘉其擁戴之功,仍然保持了他的爵位。但他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知道皇上身邊有范延光、韓昭胤二位重臣,自己也就不主動參議政事,繼續(xù)帶領李鶚、朱延熙等雕刻《易》、《書》、《詩》等典籍著作,完成他欲將這些典章刊行天下的夢想。

  耶律倍與馮道相識后,常在一起參禪論道,他被馮道的學識及處世態(tài)度深深打動,更加熱愛中原文化了。言道:“中原乃禮儀之邦,地大物博,物產充盈,寧在中原為民,不在契丹為王?!?p>  耶律德光曾派了許多殺手來洛陽尋找耶律倍,要把他就地正法,但每次都能逢兇化吉,被李從珂派給他的侍衛(wèi)所擊敗。

  耶律倍聽說耶律德光的和親使臣到了洛陽,心里很是不安。他知道,若契丹與中原和親成功,耶律德光成了李從珂的女婿,兩家關系修好,他勢必要求李從珂把自己送回去。一旦回到契丹,淪為階下囚不說,說不定還要了他一家大小的性命。若和親不成,其弟一定會退而求其次,把他引渡回契丹,李從珂為了息事寧人肯定會同意的。無論和親成敗與否,對他都沒有好結果。

  他突然想起馮道,希望從他那里討個主意。于是,他急忙派身邊一個小廝帶著自己的名帖,去馮府約馮相過府下棋。馮道何許人也?耶律倍這個時候約他過府,一聽就明白耶律倍的真實用意,本打算尋個理由不去見他,但轉念一想,皇上與耶律倍有結拜之情,對他格外垂顧,若拒絕了耶律倍的邀請恐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還是爽快地應了下來,與那位小廝一同來到耶律倍的府里。

  耶律倍正在廊下滿臉堆笑地恭候他的到來,馮道見到他,打個揖道:“多日不見耶律先生了,紅光滿面的,敢不是有了什么高興事兒?”

  “哈哈哈,馮相又在取笑在下了,快請書房一坐。”

  二人來到書房,桌上早已擺好了棋,馮道與耶律倍在棋案邊落了坐,小廝送來兩盞茶把門掩上走了。耶律倍端起茶盞道:“這是皇上賜與在下的君山紅袍,請丞相品嘗。”

  馮道也端起來輕輕呷了一口,仔細品味了片刻道:“嘖嘖,果然是御品。要說呀,皇上待先生真是情誼非常,要知道這君山紅袍每年只能出這么十幾斤,是難得的稀罕之物,恐怕連范大人和韓大人也不曾得到過這樣的賞賜,別說我這個老濁物了……”

  “丞相說哪里話,先生是當代大儒,又在編篡、刊行圣賢典籍,亙古以來,誰也不曾做過的大事,怎的成老濁物了?!?p>  “哈哈哈……,耶律先生的話說的透徹。自有史以來,尚未有官家刻印這些經典文章的,民間所刻印的東西,漏洞百出,良莠不齊,天下讀書人莫衷一是,這也是我中華文化的一大憾事。如今倒好了,皇上也不需要我了,安心為后輩做些事情,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耶律倍贊嘆地點點頭道:“先生做的是前無古人的大好事,希望能早日刊行于世,讓我們契丹的讀書人也能讀到圣賢書,使我們的子民得到教化。”

  “好,就憑著先生這句話,就是再辛苦也無所謂?!瘪T道說到這里,話鋒一轉,“耶律先生此時請我來,不僅僅是下盤棋吧?聽說耶律先生的老家來人了,怎的不去看看?”

  “哈哈哈,馮相真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看來什么也瞞不過馮相的眼睛。實不相瞞,在下正為此事煩惱?!?p>  “當今皇上恩施四海,體恤萬民,若和親成功,中原與貴國將成為翁婿,兩國再無戰(zhàn)事。這是好事呀,先生何必煩惱?”

  耶律倍長嘆一聲道:“在下豈不知是好事?可對在下卻是一場災禍,馮相難道看不出?”

  “如此耶律先生不愿回去了?”

  “我深知阿弟的脾性,他斷不會放過我的?!?p>  馮道笑了笑,起身來到耶律倍的書架旁,找出一本《孫子兵法》,隨意翻看著道:“先生在讀《孫子》,豈不聞‘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的道理?孫子曰,‘上兵伐謀’,‘攻心為上’。皇上也是人,尤其是當今天子,重情守義,又與先生有結拜之情……”

  馮道的話令耶律倍頓開茅塞,他興奮地站起來道:“馮相的意思是要在下主動提出回去,以不歸示之于歸?”

  “哈哈哈,我可不曾這樣說過呀?!?p>  “哈哈哈,丞相是不曾說過。哈哈哈……”

  耶律倍喊來一個傭人,吩咐準備飯菜,要留馮道飲宴,不在話下。

  第二天,他只身來到契丹使臣所駐蹕的驛館,大大方方地敲開了門,那些使臣以為是范延光來了,忙打開了門,誰知進來的卻是大主子耶律倍,慌得這些使臣忙跪下道:“小的們叩見大主子?!?p>  “罷了,我一個待罪之人,怎還敢妄稱主子?三弟才是你們的真主子的。我亡命天涯,帶著一家大小逃到中原,總算保住了一條命,承蒙唐朝皇上不棄,還在茍延殘喘。如今你們來了,不是想把我?guī)Щ厝幔磕銈儾槐芈闊┨瞥实哿耍易约核蛠砹?,綁我回去吧?!?p>  耶律倍不卑不亢地道,使這些人一時像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一個個都愣在那里。

  其中一個年歲較大的使臣說道:“大主子怎說這樣的話?大王讓我們來是向唐朝皇帝提親的,并沒有旨意要大主子回去。來時大王還告訴我等,把差事辦完了順便去見見大主子。還說,只要大主子覺得在中原住的好就住在那里,什么時候回去就回去,隨主子的便?!?p>  “哦,三弟是這樣說的?”

  “是呀,只是唐朝皇帝還沒有答復我等,所以不敢去見大主子,沒成想大主子卻來看我們了,請大主子上座?!?p>  耶律倍認得此人,名叫述律千,是三弟耶律德光的心腹。

  耶律倍坐下后問道:“述律千,你既然還尊稱我為主子,那就給我說實話,怎的想起與中原和親了?”

  “回大主子,是太后她老人家決定的。太后說,天下本是一家,何必打打殺殺,冤冤相報何時了。為了我大契丹與中原世代修好,所以才提出與中原和親,太后與大王都想讓百姓過上安穩(wěn)日子……”

  “如此說來和親是太后的意思?”

  “大王也有這個想法。”

  “哈哈哈……”耶律倍大笑起來,繼續(xù)道,“他們是怕我被唐朝皇帝送回去奪了他的王位,所以才提出和親,這才是重要的。讓百姓過安穩(wěn)日子?說得好聽,騙騙中原人還行,怎騙的了我?我們契丹一不種糧,二不種桑,哪里有吃有穿?不搶、不奪何以過日子……”

  “大主子誤會大王的好意了。大王早就定下了國策,今后再不與中原為敵,想用咱們契丹的馬匹、牛羊與中原交換糧食布帛。還定下要從軍中裁撤一部分壯丁,要他們到中原學習稼穡……”

  “是嗎?三弟莫非真是出息了?我可不信呀。我且問你,假如唐朝皇上不依允這門婚事呢,你們待怎樣?”

  述律千苦笑一下道:“這是有關兩家修好的大事,唐朝皇上想必會明白的。如果他們不允,我們只好回去復命。大王說,兩家關系好不好不在親事上,只要我們互不為敵,友好相處也就是了。”

  其實述律千沒敢說實話。來時,耶律德光曾吩咐于他,若能和親更好,若和親不成,就提出把耶律倍帶回契丹的要求,估計李從珂會依從的。他哪敢把這話告訴耶律倍,只是敷衍道:“大王是真心與中原修好,不愿再敵對下去了,兩敗俱傷,對誰都不好?!?p>  “好吧,你們先辦公差,若和親不成,大王想把我?guī)Щ鼐筒槐嘏c唐朝皇帝說了,我早做好了準備,隨時跟隨你們回去……”

  正在這時,范延光與韓昭胤一前一后地進了驛館,見耶律倍也在這里,很是吃驚,范延光笑著道:“耶律先生怎的到驛館來了?莫非想家了?”

  “是呀,來看看老家的人。順便知會他們一聲,若他們打算要我隨他們回去,我自會回去的,就不必麻煩皇上了。哦,你們有公事,我不便打擾,告辭了?!闭f完,耶律倍轉身走了。

  范延光望著他的背影沉思起來。

  “范先生請坐。皇帝準了嗎?”

  范延光轉過身坐下,嘆口氣道:“公主年歲太小,剛十五歲,中原人發(fā)育的較晚,尚未長成,皇上的意思是過上一兩年再議此事,希望各位使臣回去后與耶律大王如實回奏……”

  “你說什么?昨日你還說你們皇上恩準了這門親事,怎的現在又變卦了?你們太不把我們做人看了,你們……”

  站在述律千身邊的一個使臣大聲指責范延光,述律千忙打斷他的話,插言道:“不得無禮,陛下沒有恩準這門婚事,自有道理。公主還年幼嗎,過幾年也好,讓陛下也看看我們大王是真心與中原和好的?!笔雎汕мD身對范延光、韓昭胤道,“二位相爺不要與他一般見識,他不過是想急于辦好此事,沒有其它惡意。還是陛下想得周到,過幾年老奴還來提親?!?p>  “好,我們歡迎先生前來,那時皇上一定會依允這門親事的,我愿親自把公主送去?!?p>  “好,那我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p>  “哦,對了。”述律千笑著道,“太后她老人家很是掛念大主子,告訴我們說,要我們問問唐朝皇帝,能否讓大主子隨我們一道回去,以解太后她老人家的思兒之苦。”

  韓昭胤接過話頭道:“適才耶律先生不是說了嗎?若大王想讓他回去可直接帶他回去嗎?!?p>  “謝范大人。我家太后怕陛下不允,請范大人與陛下說說?!?p>  “既然耶律先生也想回去就只管回去,皇上不會阻攔他的。”

  “如此更好,如此更好?!笔雎汕Ц吲d地道。

  范延光在驛館大擺筵宴,招待這些使臣,席間只是飲酒,都避諱和親一事,誰也不提,似乎不曾發(fā)生過什么。

  快散席時,范延光站起來道:“列位使臣大人,皇上已經準備了回贈禮物,有耕牛二百頭,布帛三千匹,各種玉器,禮器,還有中原的樂器共三車,使臣大人們隨時可以啟程?!?p>  述律千也站起來,接過范延光的禮單,笑著道:“謝陛下的恩賜,你看大主子……”

  “我今夜就進宮面圣,明日一早就向列位使臣回復。”

  辭別了這些使臣,范延光與韓昭胤離開驛館,準備上轎進宮向李從珂回奏此事,剛出驛館的大門,突然,韓昭胤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范延光忙拉住他問:“韓大人哪里不舒服?”

  韓昭胤喘了口粗氣道:“無妨,適才覺得天旋地轉的,過會兒也許就好了,不礙事的?!?p>  “你又不曾飲酒,如何就……你臉色怎的這樣難看,許是勞累的吧,你且回府歇息,我去回奏皇上?!?p>  韓昭胤感覺眼前一片漆黑,渾身無力,他吃力地坐在轎子里,掀開轎簾道:“那就有勞范大人了。你給皇上好好說說,把耶律倍送給他們,也能換來幾年太平,千萬不要讓皇上任著自己的性子……”

  “怕是皇上不會同意的,我去試試看,你早些回府歇息吧?!?p>  李從珂正在書房批閱奏章,看見范延光拖著疲憊的身子進來,忙站起來,笑著道:“范先生回來了?快看茶,事情辦的怎樣?”

  范延光坐下來將面見契丹使臣的情況向李從珂做了稟報,李從珂高興地道:“還是范先生呀,朕想他們也會同意的,把回贈禮品的事情也告訴他們了?”

  “哦,把禮單交給了他們,他們很高興。不過他們又提出了一個要求……”

  “是想讓耶律先生一道回去吧?”

  “皇上圣明,正是此事?!?p>  “哈哈哈,朕哪里圣明,適才耶律先生送來一個辭別的折子,你看看吧。”

  范延光接過皇上遞給他的折子,展開一看,見上面寫道:

  “皇帝陛下:臣聞耶律德光派人前來求親,意欲與中原修百世之好,臣聞知甚是高興。陛下威加海內,四方臣服,可喜可賀。

  臣身為契丹人,深知我國弊端。我國土地廣闊,但無一處是可稼穡之良田,遍地青草,無一處能植桑種麻。人民不尊教化,不知何為禮儀,只知燒殺搶掠,才能獲得生活必須,得以活命。

  如今臣弟耶律德光主動與陛下和親,其目的無非是想把臣從陛下身邊帶走,無論和親是否成敗,都是為臣而來。臣知道陛下識破了他的陰謀,斷不會將公主許配與臣弟,臣弟的脾氣臣知道,他定會以此為借口挑起邊患。為報陛下的知遇之恩,臣特地去驛館見到我國使臣,愿意隨他們一同回去,特地向陛下告別……”

  范延光看著耶律倍的告辭折子,心里似乎明白了耶律倍去驛館的意思,他是想用苦肉計打動皇上,博得皇上的同情。

  “皇上是怎樣答復他的?”范延光試探地問。

  李從珂望著門外,眉頭緊蹙,深有感觸地道:“耶律先生是怕朕沒有恩準了這門親事,得罪了契丹人,想讓朕把他引渡回去,借以減輕耶律德光對朕的不滿。他是個好人呀,朕如何忍心這樣做呢?朕已認耶律倍為弟,世上哪有出賣阿弟的兄長?朕心不忍呀?!?p>  “這么說皇上不同意把耶律先生交給他們了?”

  “是啊,若如此行事,那還有人再敢投奔我中原嗎?自僖宗以來,契丹掠我大唐子民何止千萬,他契丹王肯送我子民回歸中原嗎?”

  范延光聽罷李從珂的話,感到心里猛地一沉,暗想不妙,如此便徹底得罪了契丹,耶律德光肯定要報復的,那樣中原又要面臨戰(zhàn)火的蔓延了。他略一思索道:“皇上還記得臣曾給皇上說的六深可畏嗎?”

  “當然記得,可此事關乎人倫大義,朕馬虎不得,朕不能做對不起朋友之事。這次咱們掃了耶律德光的面子,看他怎樣奈何我們。先皇在世時,一直對契丹一味地忍讓,朕早就看著不順心。朕已經頒旨各藩鎮(zhèn)與邊關將領,要他們嚴密注意契丹的動靜,做好與契丹開戰(zhàn)的準備,他們一旦犯邊,我們將迎頭痛擊,以雪舊恥?!?p>  范延光看著情緒高漲的李從珂,無奈地搖搖頭。這時,李從珂突然想起韓昭胤,轉身問道:“韓大人怎的沒來?”

  “哦,韓大人身子不舒服,差點摔倒,臣讓他回府歇息去了?!?p>  聽完范延光的話,李從珂眉頭蹙在一起,嘆口氣道:“在鳳翔時,昭胤就常鬧病,年輕輕的身子總是不太好。朕說過多次,讓他好好調養(yǎng)調養(yǎng)身子骨,他就是不聽,每日早早就來上朝,打熬不住的。讓御醫(yī)去好好看看?!?p>  “是,臣這就去辦?!?p>  范延光知道此時進諫肯定沒有結果,決定找太后去勸說李從珂。于是,他辭別皇上,安排好御醫(yī)封先生去給韓昭胤診病的事情后,又直接到明宮去拜見太后。在任公公的帶領下,范延光見到了太后,將來意向太后做了稟報。太后聽完,想了想道:“這可是軍國大事,先皇在時就曾定下規(guī)矩,后宮不得干預朝政。范先生與珂兒交厚,是他的恩人,當初沒有范先生幫他,他哪里會有今天,你的話他都不聽,哀家的話他能聽?”

  “太后,當今皇上仁孝,對太后更是孝心備至,太后的話皇上還是能聽進去的?!?p>  于是,范延光便把契丹和親與想要回耶律倍的事情給太后說了一遍,最后說道:“先皇的遺愿是掃平南方幾個諸侯,恢復大唐國土。如今,皇上拒絕了他們提出的一切要求,勢必與契丹開戰(zhàn),到時我朝將腹背受敵呀……”

  “這些話與皇上說過嗎?”

  “微臣幾次與皇上促膝密陳,都不起作用?;噬险毡荒切㈩I們所包圍,聽到的都是些急功誤國的話。微臣說重了,人家罵微臣是主降;說輕了皇上又聽不進去。只有請?zhí)笕ソo皇上說說。”

  太后聽到這里,嘆了口氣道:“哦,皇上的脾氣哀家知道的,從小就很擰,與他娘一個脾氣。既然是有關咱江山社稷的事情,哀家試試吧?!?p>  范延光笑著點點頭,太后突然想起什么道:“范先生,榮兒的后事你們辦得不錯,聽說葬在先皇徽陵旁邊了?;噬先市?,體恤哀家的心,你們這樣做正合先皇的冥愿,哀家謝謝你們?!?p>  “太后謬獎了。是皇上力排眾議將秦王安葬在先皇身邊的?;噬险f,秦王乃先皇嫡親長子,應該享此哀榮。有大臣奏議,先皇身邊的陵寢只有皇上才可以享用??苫噬蠀s說:我本是鎮(zhèn)州平山的一個放羊娃,承蒙先皇、太后的厚愛才有今日,一旦歸天后,還回到平山老家,葬在自己先人的身旁就知足了?!?p>  范延光的話讓太后很是感慨,她點著頭道:“珂兒還是珂兒呀,沒有變??伤钱斀窕实?,只是一味地仁義不行呀。那個耶律倍,留在這里有什么用?不如把他交給他們帶走,換幾年太平日子。哀家一定給皇上說說,閨女不愿嫁就算了,那個耶律倍就還給他們吧?!?p>  “謝太后?!?p>  李從珂忙完國事后,第一件事就是到明宮給太后請安。他下朝后,像往常一樣來到明宮,見到太后興高采烈地道:“母后,今日氣色不錯呀,可曾用過晚膳?”

  “哦,已經用過了,只用了半碗栗子炒面粥。”

  “那可不行?只用那么點東西怎能承受?孩兒給御膳房說一聲,太后的飲食要高于孩兒,不能馬虎?!?p>  “不必給他們說了。哀家老了,也克化不動那些山珍海味了,就讓為娘隨意吧?!?p>  太后說到這里,話鋒一轉道:“聽說皇上沒有準了與契丹和親的事兒?”

  李從珂見太后問起此事,苦笑了一下道:“是啊,母后知道,公主年歲太小,也不愿嫁到遠處,皇后死活不愿意,孩兒就依了他們?!?p>  在這件事情上,太后不便表態(tài),她矜持地道:“也許皇后是對的,誰也不愿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嫁到那么遠。不過那個耶律倍在這里有何用?不如就依了契丹人,把他送回去吧?!?p>  “這……”

  李從珂聽罷,臉色遂陰沉下來,問道:“范先生來過?”

  “是的,他讓為娘勸說皇上。這是軍國大事,為娘本不該插言的,但為娘覺得范先生的話有理,你不妨也聽聽?!?p>  “母后,兒臣也知道范先生是為朝廷好,耶律先生是來投奔咱大唐的,若把他交還給他們,行如此背信棄義之事,今后誰還敢投奔我們來?兒臣以為,契丹并不可怕,兒臣與他們交手多年,悟出一個理來:他硬咱更硬,才能制住這些虎狼。現有駙馬鎮(zhèn)守河東,幽州、云州都有咱大唐的兵馬,兒臣已經派張破敗、張敬遠將軍做好了迎敵準備,諒他耶律德光不敢輕舉妄動的。請母后放心。”

  “哀家怎放得下心?皇上每天守著那些武將,聽他們說那些輕巧的話。治理國家可不同于打仗,你父皇在世時常說,能有一分奈何就不去交戰(zhàn),還說‘治大國若烹小鮮’,不能輕易攪動,一攪動就亂了。這么大一個國家,怎的說開戰(zhàn)就開戰(zhàn)呢?為個耶律倍,要枉死多少人呢?你怎的不去算算這個賬?如今契丹人想與我們修好,那是好事呀,不如就隨了他們的意,把哪個耶律倍交還給他們……”

  李從珂見太后態(tài)度很堅決,遂趨步向前道:“母后,孩兒這樣做并非為了一個耶律倍。眼下正是我朝立名揚威之時,怎能輕易答應番邦的條件,那樣豈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兒臣曾想,等過上幾年,我們出兵送耶律先生回去,幫他奪回本該屬于他的契丹王位,我們的北方就能獲得安定,那里的百姓可過上太平日子了。如果這次我們答應了契丹人的要求,把耶律倍交還給他們,明日他又想要我們一個州我們給不給?又想要這京城我們給不給?父皇也曾說過,契丹人乃虎狼心腸,永遠得不到他們的滿足?!?p>  太后聽完他的話,也覺得有理,找不出反駁他的理由,遂點點頭道:“是呀,皇上說的也有理,你姐夫不是在河東嗎,給你姐夫下道旨意,要他多留意契丹人?!?p>  說起石敬瑭,李從珂臉上掠過一絲陰云,他嘆口氣道:“母后,兒臣也正在為姐夫的事情發(fā)愁呢?!?p>  “他怎的了,你阿姐不是接他回河東了嗎?”

  “是呀,兒臣繼位以來,想讓姐夫幫兒臣管理天下軍備,幾次與他說,讓他在朝里出任太尉,可他一味地推辭,愿回河東做節(jié)度使。不知他是怎樣想的。有人與兒臣說,姐夫對兒臣的繼位很是不滿?,F在河東傳來消息,說兒臣是篡位,逼迫太后降旨的。兒臣真害怕呀。”

  太后聽完李從珂的話,感到一陣顫栗,說道:“哦,有這樣的事?滿朝大臣誰不曉得,先皇早有傳位于你的意思,此番你舉兵東返,是秉承了哀家的懿旨,怎么還有這樣的閑話?皇上也不要光聽別人的話,興許是有人故意調唆你們的關系,別人不敢說,你姐夫絕不會刁難你的。為娘也看出來,他不愿在京城,前段日子把他累的,人都瘦成什么樣子了。他年歲也大了,身子也不好,愿意清閑,就讓他在河東清閑吧,讓他多留意契丹人就是了。”

  “兒臣謹遵太后懿旨?!?p>  “對了,還有璋兒,來了好幾次了,也不想留在京城,想回河中,一家大小都在那里。他沒有聽我的話,沒有出兵幫你,現在他知道錯了,皇上就再給他次機會吧。你父皇在世時很喜歡這個侄兒,說他是個有口無心的直人,他做得對與不對,皇上不要與他一般見識?!?p>  李從珂見太后提起洋王李從璋,心里的氣不打一處來,言道:“母后有所不知,兒臣將母后的懿旨讓他看了,差點被這混小子撕了,還說是兒臣胡亂編造的,任公公出來說話他還不信,兒臣一怒之下把他擒來讓母后發(fā)落,既然母后這樣說,就讓他仍回河中去吧?!?p>  太后聽到這里笑了起來,說道:“這個混小子,從小就不知天高地厚,休與他一樣。你是皇上,大事你要作主,不要光聽別人的話,尤其是親戚之間,不要鬧生分了,讓人家看咱們的笑話。

  “謝母后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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