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距離湖面不到五十丈,等其他人想要阻止之時,一大一小兩具焦炭已經(jīng)投入陣法之內(nèi),確切說是大塊的焦炭拖走了小塊焦炭。
“小詩還沒死!”遠處的李老爺子緊咬牙關(guān),長長的出了口氣。
岸邊眾人呆若木雞,幾名神道強者也收回了神念,連他們都不敢擅闖陣法,而是聯(lián)手在外破陣,一個神道之下的螻蟻,進去只有灰飛煙滅的下場。
“真是蟑螂命?!?p> “吊著一口氣進陣法,蟑螂命也得玩完?!弊h論聲中,還有人笑談先前那一聲怒嘯。
徐易只感覺身體被湖水包裹,他的身軀在迅速恢復(fù),李若詩同樣在自愈。
然而湖水之后,隨之而來的是地氣和星光,兩種能量轉(zhuǎn)動磨合,他們仿佛落入到了血肉磨盤之中。
向來冷血的徐易,竟然折身抱住了李若詩,將李若詩護在了懷中。
血肉被一塊塊剝離,又似活物般重新鉆回徐易體內(nèi),撕裂和愈合循環(huán)不斷,代價則是徐易的氣血和生命力。
劇痛之下,徐易的神智稍稍清醒,經(jīng)過反復(fù)的撕裂和重組,這幅軀體處于一種詭異的狀態(tài),周身上千條血肉舞動,就如條條血紅色麻繩,非人似魔。
不出一炷香工夫,徐易不斷消耗的氣血出現(xiàn)了停頓,數(shù)千條血肉麻繩源源不斷的反饋回養(yǎng)分,血肉反過來在吞噬地氣和星輝。
不止地氣和星魂被吞,湖面劃過的星魂碎片,這時也有不少墜入湖中,被血肉麻繩裹住。
之所以用它們來形容,是因徐易無法控制這些血肉麻繩,完全出自這幅軀體的本能。
精神狀態(tài)緩緩恢復(fù)正常,徐易看向懷中的李若詩,不管這女人是出于本心,還是受到了寄生控制的影響,方才不顧一切撲來的景象,還是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沒有猶豫,徐易劃破自己的手腕,血液順著每一個毛孔進入李若詩的體內(nèi),焦炭下傳出的心跳聲漸顯有力。
“趙瑜要拖延半日,是為了順利完成獻祭,星?,F(xiàn)在破,十億尚未轉(zhuǎn)化為陰人的鬼魂大半要死,可如果等到獻祭開始,十億鬼魂必死無疑?!?p> 徐易心念飛快轉(zhuǎn)動,無論怎么做都會出現(xiàn)大量犧牲,最好的做法是卡在獻祭前的一刻,強行破開星冢,讓星冢內(nèi)的陰人和鬼魂進入陰間。
雖說只是爭取了不到半日時間,但算下來,半日轉(zhuǎn)化的鬼魂也有數(shù)千萬,甚至是上億之?dāng)?shù)。
“煉化所有星魂碎片,星冢才會破開。”徐易不是救世主,只依照本心行動,順手而為的事情,他不介意出手一次,再者吸收星魂對他也有大好處。
湖畔超過五十位神道強者聯(lián)手,小星斗兩儀陣一圈圈縮小,將湖面邊緣暴露了出來。
眾人察覺飛出的星魂碎片非但沒有增多,反而還數(shù)量驟減,而湖面上的星河居然少了大半截。
“星魂碎片皆掉到了湖內(nèi),速速破陣?!标嚪s小了,但依舊籠罩著相當(dāng)大的區(qū)域,無論湖水上下,都在陣法范圍籠罩之內(nèi),暴露出來的部分湖水中并無星魂碎片。
陰兵早已退到一邊,不再阻攔南疆各族之人,趙瑜在大轎外安慰了足足兩個時辰,眼看這一日的午時即將到來,趙瑜臉上的笑容愈發(fā)真摯。
“有望再睹那位大人的風(fēng)采?!?p> 雖說降臨的僅僅是一道投影,趙瑜卻是滿心期待,那是對無上存在的敬仰,若是他趙瑜也有高座神壇的一日,該是怎樣一番美好景象。
鎮(zhèn)南王一脈上次獻祭,還要倒退到趙瑜年幼時期,以一蠻族小國獻祭,為鎮(zhèn)南王一脈老祖再續(xù)千載壽元。
一國蕓蕓眾生,只在一掌之間,翻掌全無,只如端掉了一窩螻蟻,輕而易舉。
“唐妹子你一句話,我現(xiàn)在便叫這老狗自絕于此?!壁w瑜柔聲安慰,自然而然地走進金簾大轎,一只手搭在了唐依雪的肩膀上。
廣奴胡須花白,依舊跪在轎子外,老人哀聲長嘆,口中全是自責(zé)的言語。
唐依雪眼角掛著淚,神色茫然,趙瑜見有機可趁,右臂不急不緩的發(fā)力,將唐依雪慢慢攬向自己的懷里。
就在此時,轟隆一聲巨響震徹天地,緊接著是劇烈的震動。
這已經(jīng)不能用地震來形容了,規(guī)模超過先前所有地震,眾人腳下不穩(wěn),只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地層都在移位,身體隨著地面一起沖上高空。
“轟隆隆……”驚呼聲混雜著慘叫聲,統(tǒng)統(tǒng)湮滅在了轟隆巨響聲中。
十?dāng)?shù)萬陰人,不管是星冢原住民,還是來自陰間南疆各族之人,面對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威勢,但凡無法飛行之人,只能拼死抓牢地面。
一旦沒能扣準可抓之物,下場就是掉落下去,墜入大地上裂開的深淵大口內(nèi)。
廣奴神色大駭,老眼中的自責(zé)消失全無,霎時變得如同老鷲般凌厲。
“保住世子大人。”廣奴雙袖招展,卷起大片天地靈氣,第一時間護住了金簾大轎。
眾陰兵豈能不知護主,然而這時候的他們自身難保,手中長刀貫進大地,以此來穩(wěn)定住身形,而近萬戰(zhàn)馬無一例外,盡數(shù)墜落了深淵之中。
顯神七層以上的法師沖天而起,朝著自己能攀升的極限高度飛去,星冢破滅只在典籍中記載過,此等恐怖威勢還是他們首次親眼目睹。
“無需慌亂,我等為陰間中人,天地規(guī)則只會將我們送回南疆大地?!惫珜O家所在的位置,棕發(fā)男子氣定神閑,頭頂魂燈綻放蒼白火光,護住了方圓十丈內(nèi)的所有族人。
“星冢不該破得如此之快,莫非星魂碎片……”棕發(fā)男子的目光不由轉(zhuǎn)向了湖中心。
不僅是他在觀察湖中心,其他五十多位神道強者,乃至所有知曉內(nèi)情之人,同時將目光匯聚在了昆侖湖的中心位置。
此刻湖面的地氣蕩然無存,僅有些許星輝彌漫,湖中心盤坐著一青年人,麻衣飄動,低垂著頭早已沒了生機。
蒼老之軀不再,天引道人的面容定格在了隕落之時,以《坐忘經(jīng)》恢復(fù)巔峰時的一刻,他竟選擇以自身為陣眼,完成這座只為拖延時間的小星斗兩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