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能確定,為何方才言語之間全是指認我為兇手的意思?”
子悟的身子伏得更低,沒有了一開始言之鑿鑿的堅定,語氣雖不見惶恐,終究多了一絲猶豫,坦誠道,“匕首是在下到達現(xiàn)場后發(fā)現(xiàn)的。在下見那匕首之時年歲又尚小,只能大概記著個模樣,而這匕首的樣子又實在逼真···”
“呵,所以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污蔑我了?還是說你急著想要邀功,想在太子面前得個臉面,便急著將這罪名安到本小姐頭上?”
主位上的慕晨瞇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也是晦暗不明。
子悟聞言卻是更加惶恐,又帶著點被戳破后的窘迫不安,但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朝著南宮璃道,“在下什么身份,怎敢平白污蔑南宮小姐?在下隨太子抵達這院子看了現(xiàn)場之后,便將所有的丫鬟侍衛(wèi)都審訊了一遍,是洛家小姐身邊的兩個丫鬟看到了南宮小姐,哦不,看到同南宮小姐身形似的人從李家小姐的屋內匆匆離開。在下又恰好見過那匕首,尋思間,南宮小姐作案的可能性的確最大,所以才···”
“呵,說到底就是要邀功!僅憑這些能說明什么?不是相似就是仿造,又有誰親眼看到是我動的手?擺明了是有人想要誣陷于我!”南宮璃說完這些也不等子悟回答,而是轉過頭看向慕晨,砰得一聲直接跪了下去,聲音響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太子,就因為一把似是而非匕首,一個相近的身影,就值得您單獨招我前來訊問嗎?剛才那樣的場景,但凡換一個性格內向膽小又或者記性差些的,恐怕這一個罪名一安上來,就只有支支吾吾被迫承認的份了。璃兒虧得爹爹教導有方,知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這種奪人性命的事,絕不是我們南宮府的家教家風,望太子明鑒!”說完,正正經經地磕了一個頭后,有板正著身子跪著。
不卑不亢,不哭不鬧。
沒有了一開始的咄咄逼人。
也沒有了滿身刺的爭鋒相對。
在明顯孤立無援欲加之罪時,最能體現(xiàn)一個人大家閨秀的儀態(tài)和教養(yǎng)。
可是這頭磕的,卻讓慕晨有些下不來臺。
先不說這南宮璃是否有罪,單她如今的身份,若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自己要動她,總要顧及的慕洵的臉面。
這一記磕頭代表的是南宮璃的無辜,更像一記警告,若真誣陷了這丫頭,今日這事怕是不會這么容易過去。
對于這樣隱晦的威脅,慕晨有些不悅,更多的卻是后悔,后悔沒聽母后的話,早早求娶南宮璃。
可誰又能想到,當初體弱多病,膽小怯懦的南宮璃會成長為如今的模樣。
看著南宮璃甚至還略顯稚嫩卻一派鎮(zhèn)定堅韌的小臉蛋兒,慕晨突然就有些猶豫,朝著遲浩使了個眼色,后者立馬會意,走出了屋子,很快變回來了,順便還帶來了兩個丫鬟裝扮的人兒。
兩個丫鬟走進屋子后,就在子悟身邊跪下,目光觸及南宮璃的背影后卻是渾身一顫,低著頭不敢開口說話。
遲浩觀察著兩個丫鬟神色,問道,“方才你們看到的人影,可是眼前這位?”
兩個丫鬟此時哪敢說話,她們二人是洛欣然的貼身丫鬟,親眼看到了慕王對南宮璃的維護,此刻看到南宮璃在場,自然不愿當場開口指認。
兩個小丫鬟跟著洛欣然許久,自然也知道真相在絕對的權利面前屁都不是。所以她們完全有理由相信,若是慕王知道了這件事,定會千方百計護下南宮璃,而到時候首當其沖遭殃的就是她們兩個炮灰了。
遲浩自然猜得到兩人的心思,在一旁提醒道,“太子這里你們還敢有所隱瞞?”
兩個丫鬟頓時慌了神,慕王不好惹,眼前的可是當朝太子,難道就好惹了嗎?這么想著連連磕頭,忙道不敢。
最終其中一人不得不開口將事情發(fā)展地始末大致敘述了一遍,“方才小姐傷口疼得厲害,便讓小紅去討些止疼的藥丸過來,后來覺得藥有些苦,又讓奴婢去膳房要些甜食過來。奴婢二人拿到各自的東西后,差不多同時回到院中,可未來得及進到小姐休憩的房內,便看到隔壁李家小姐的屋內匆忙跑出來一個人影。那身量打扮都與,都與南宮小姐無二?!?p> 收到慕晨的示意,遲浩問道,“你如何確定那人與南宮小姐今日的裝扮無二?”
丫鬟低下頭,斟酌著開口道,“方才在涼亭內,我們小姐與南宮小姐鬧了不愉快,對于南宮小姐今日的裝束自然印象深刻。”
南宮璃依舊是跪著的姿勢,上身微微向后側了側,朝著兩個丫鬟冷聲質問,“就算是裝束相同,你們又如何確定那人是我?難道你清楚看到了那人的臉,和我長得一樣?”
“奴婢的確沒有看到那人的臉,可是今日同時與李家小姐和我家小姐有過矛盾的也只有您了?!?p> 南宮璃眉頭一皺,“你什么意思?”
丫鬟害怕地朝著南宮璃磕了兩記頭,哭道,“奴婢也不愿相信是南宮小姐下的手,可當奴婢和小紅回到小姐屋里時,原本不過是有些虛弱的小姐已是奄奄一息,口中喊得可是您的名字哪。再后來,便又聽到李家小姐屋里傳來了驚叫。一去問才曉得,李家小姐被人在背心插了一刀,當場斃命?!毖诀哒f完,又朝著南宮璃方向磕了一記頭,隨后伏在地上,沒在說話。仿佛剛才那些話已經用光了她所有力氣和膽量。
南宮璃終于明白過來,原來在這里等著她。
可到底是誰,要將這兩條人命算到自己頭上?這么做,又對那幕后黑手有什么好處?
南宮璃擰眉深思,一時間卻想不出個頭緒。
當下也不解釋,只轉過身,朝著慕晨的方向毫不猶豫地喊了一聲,“請?zhí)用麒b?!?p> 慕晨的臉色晦暗不明,一時間也沒有回應。
原本以為那把匕首加上這兩丫鬟的證詞,好歹可以將這南宮璃先收押了,卻沒想到這丫頭厲害得很,匕首一事反而助她洗清了一絲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