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幾人圍坐在一張桌子前,落子語撐著下巴,側(cè)目看向旁邊的攝影機。頭發(fā)亂糟糟的還沒有被打理,就半個小時前,幾人還在練習室練舞,楊淮突然沖進來,把她們帶到了這間小房間里。
說來這個地方真的很擠,五個人坐在這張小圓桌旁,腿腳都施展不開,唯一有一點空間都被攝影機占據(jù)了。
房門被打開的時候,進來一個眼熟的人。
方鈺拿著流程,正低頭檢查手里的道具,看到她們五個的時候愣了一下,道:“丘糖是你們?”
秦蓉不認識他,也沒有注意兔子她們的表情變得很玩味,老實點頭說:“是?!?p> 方鈺合上流程本,扭頭往外走,剛走了一步就被一雙手推了回來。
方鈺的腳步往后退,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好不容易貼墻站穩(wěn)了,看著那黑色短發(fā)女生一臉無辜地走了進來,“你擋門口干什么?”
女孩頂著一臉的素顏,沒有上妝皮膚卻好的要命,單眼皮微微瞇起,瞧了屋內(nèi)的人一圈,她相當自來熟地打招呼道:“??!落子語!”
落子語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說道:“小安?”
“哈哈……你還記得我!”喬向安把肩上那一個巨型的化妝包放在地上,她在靠近兔子的旁邊坐下,說道:“沒想到你也出道了啊,我在網(wǎng)上看到消息的時候,還覺得說有點不可思議呢?!?p> 兔兔看到她打開了化妝包,問道:“你是化妝師?”
“是啊,我以前給落子語化過一次妝?!彼f著朝落子語笑笑,眨了眨眼睛,道:“我化妝技術(shù)還不錯,對吧!”
雖然當時落子語的那張肥臉很難拯救,但一點點上妝的過程她也沒有放棄,用心化了許久地妝容,落子語記得那一次,畢竟那是她蘇醒以來第一次臭美,“嗯?!?p> “歐陽老師也這么覺得,所以把我包了下來,以后就替你們化?!彼贸鰞蓚€長發(fā)夾,對著兔子按了按,道:“來,把頭發(fā)撩起來?!?p> 許白青對這些倒是無所謂,以前在錄節(jié)目的時候也蹭別人的化妝師,但效果對她來說,似乎沒有多大的區(qū)別,她閉上眼睛,把劉海往兩旁撥去,等著夾子固定住,便聽到了一聲感嘆,“你皮膚好好哦……”
兔子睜開一只眼,微勾著唇角,“羨慕嗎?”
“羨慕。你用的什么護膚品?。俊眴滔虬惨贿吔o她上妝,一邊問道:“是不是很好用?”
“清水洗臉。”
“……”
“熬夜通宵?!蓖米庸室鈿馑廊说卣f道:“不長痘?!?p> 粉餅重重地拍在她的臉上,對面人用控死的力氣,瞇著眼睛笑:“還是化妝吧?!?p> 安知惠趴在桌子上,很能理解喬向安這種惱火的感覺,就比如她為了上鏡,昨晚到現(xiàn)在只吃了兩個水煮蛋,一杯牛奶,多余的東西一口都不敢吃,餓得饑腸轆轆在這里腦袋發(fā)昏,其他人就好像不知道“發(fā)胖”為何物,尤其是落子語,從早上的兩碗炒面開始,到現(xiàn)在手里的雞腿辣條還沒有中斷過。
人比人,氣死人。
安知惠鼓著臉頰,干脆抬眼去看天花板。
方鈺頭頂著冷汗盤腿坐下,最近連著有幾檔節(jié)目找他拍攝,方鈺其實是不挑工作的,但一般來說,參加大制作對他工作本身有很大的益處。
這一次推掉了大制作的邀請,而來選擇給新出道的女團拍團綜,一來是因為在這里,制作方答應(yīng)讓他做二把手,這次的導演之前出了事,大部分的拍攝其實都會交給他,是個很好的鍛煉機會,二來就是……他們給的實在太多了。
之前他在《偶像女團》當助理,工資也就那么一點,而且很多主意都不能自己拿決定,結(jié)果好家伙,這邊跟他發(fā)出邀請的時候,直接給出了翻倍的價格,還說拍攝比較隨意,可以任他自由發(fā)揮。
方鈺一開始還不信,聽了對方說很久,才知道是以前跟他合作過的成員推薦了他。
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自己這邊求那邊找,也才勉強找到個助理的工作,結(jié)果扭頭有人給了他一個大機會。
方鈺來之前還特別期待,小心臟砰砰跳個不停,等真的見到了“丘糖”,那心跳聲就立馬平息下來。
忽然知道對方為什么要如此誘惑他了。
倒也不是說這幾個小姑娘不好,只是在這個競爭如此激烈的圈子里,實在看不出她們的優(yōu)勢在哪。
長得漂亮?這里不乏美人,不論男的女的,只靠一張臉就能吃飯的實屬少數(shù)。
業(yè)務(wù)能力?他又不是沒有看到過,在《偶像集合》里排倒數(shù)的人拿什么跟人家拼……
他這么想著,余光瞥見另外兩個人,他不曾見過這兩位,發(fā)現(xiàn)成員換新之后,又掃視了一圈,驚奇道:“那母夜叉呢?你們終于發(fā)現(xiàn)她太兇悍了?”
“琥珀?”兔子一邊化著妝,一邊說道:“她去打工了?!?p> “打……”方鈺氣結(jié),“打什么工?”
“最近好像在發(fā)傳單吧?一下午五十呢。”
安知惠聽到“發(fā)傳單”,從餓昏的邊緣回過神來,扭過頭去,換了一邊壓在桌子上,“要我說她就是被坑了,我之前一下午能有七十。”
方鈺抓狂地揪著他的腦袋,“你們……你們都要出道了,能不能不要這么窮酸?”
落子語說道:“窮就是窮,窮酸是什么?”
方鈺淚流寬面,“本來還想可以在這里展示我的才華,把節(jié)目做火之后,就有無數(shù)投資找我,從此走上人生巔峰的……”
他“嗚嗚嗚”地哭著,被安知惠看了一眼,嘲笑道:“小方方,你這樣可不行啊。眼前的事情還沒做好,就光想著火?!?p> 方鈺道:“你管我!”
姜樂菡出去倒了杯水,回來的時候看到他丟在后面的流程本,順勢彎腰撿起來,“這是什么?”
方鈺沒發(fā)現(xiàn)她在看,等人翻了好幾頁,發(fā)出了“噗”的一聲嘲笑后,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計劃被泄露了,他有點羞恥,因為這個策劃連自己都覺得很幼稚。
方鈺的臉突然漲紅,伸手去搶說:“你別看,這……還沒有搞完呢?!?p> “哈哈哈……”姜樂菡笑得躲開他,她的運動神經(jīng)比方鈺好多了,一閃便閃得老遠。
落子語已經(jīng)吃完了臘雞腿,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放在桌子上,四個人都抓了幾顆,咔嚓咔嚓地磕了起來。
落子語看方鈺搶的那么起勁,覺得有點好奇,問道:“里面寫了什么?”
姜樂菡見機閃進了桌子的里邊,讓秦蓉往旁邊擠了擠,自己貼著落子語坐下來,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放,翻開手里的流程給她看火柴人畫,“你看這個,不就是鬼抓人嗎?”
“嗯?”
“鬼抓人,被抓到的人自動跟鬼一個陣營,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能夠抓完全部人類算是勝利?!?p> 落子語是妖怪,沒有玩過這個,于是眼神中有些茫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安知惠小時候常玩,萬萬沒想到有人拿這個來做節(jié)目,霎時都不覺得餓了,“小方方,你認真的???怕不是寫來耍我們的?”
“我都說我沒寫完了!”
兔子的眼妝上完了,她皮膚本來就很白,配合她的氛圍,喬向安還在她的下眼尾打了粉色,看起來有種楚楚可憐的味道,她一抬眼,那種氣質(zhì)就完完全全的透出來,“追逃游戲?”
安知惠點頭:“差不多吧?!?p> “哈!”兔子氣沉丹田,從肚子里笑了一聲,非常滿意道:“那你們誰都不是我的對手?!?p> “少來?!卑仓萘闷鹦渥?,道:“我運動健兒的稱號可不是白來的。”
“運動健兒?癡兒吧?”
“你不要人身攻擊啊——!”
這群人嗡嗡地吵得喬向安頭疼,她側(cè)目一看,也沒有人來勸架,似乎誰都習以為常了。
瞇著眼睛,看著兔子喋喋不休的嘴巴,不知道什么時候再把手里的口紅涂上去。
她捏著口紅,回頭跟方鈺建議道:“要不直接拍她們吵架吧,我覺得能拍一百集。”
**
“這樣,我們就試玩一次?!狈解暱钢鴶z影機,在導演還沒來之前,幾個人吵著要玩,他也沒辦法阻止。
主要是——
“那你當鬼沒問題吧?”安知惠跟許白青還在吵,等安知惠說完這一句,后者立馬挑釁地揚揚下巴。
“都不用十分鐘。”
“吹牛!”
“哼哼,你是不知道你兔爺爺?shù)膶嵙?。?p> 兩個人早早在木屋外站好,落子語等人反倒走在后面,她的瓜子還沒磕完,站在后一排像是看戲的。
姜樂菡活動活動筋骨,說,“我好久沒玩這個游戲了。”
落子語咔噠咔噠磕了一小把瓜子。
秦蓉說道:“她們要吵到什么時候?落落,要不要勸一下啊?”
“勸什么?”姜樂菡雙手壓在膝蓋上,笑道:“不是挺熱鬧的么?”
秦蓉一臉驚恐地看著她,覺得這群妖真的是精力旺盛。
鑒于只有一臺攝影機,方鈺表示他要跟著兔子拍,其余人就各自找地方藏好。
不知道為什么,在他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剩下的幾個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那就定三十分鐘,沒問題吧?”眼前這個地方看起來也不小,看著不像是攝影棚,房屋不少,就是有些年代了,因為遮擋物多,也很適合這個游戲,他們先前呆得那個小木屋更像是倉庫,也不知道原導演是怎么安排的,反正在對方還沒來的時候,先玩一局也無傷大雅。
“嗯嗯,我來計時?!眴滔虬苍谝慌院軞g樂,打開了手機里的定時器,“等下聽到我的哨聲,就算是結(jié)束哦,范圍不能超過這一圈房子之外。”
連走廊都是木制的,古今結(jié)合的建筑風格,越看越覺得貴,方鈺道:“你們跑的時候小心點,別摔碎什么東西了?!?p> “知道?!?p> “又不是三歲小孩。”
兔兔不耐煩道:“可以開始沒?”
方鈺點點頭,“那,那你閉上眼睛,等一分鐘。”
兔子閉上了眼。
跑出十米外的安知惠突然回過頭,弓著步指著許白青,說道:“你轉(zhuǎn)過身去!”
兔子“嘖”了一聲,滿不在乎的轉(zhuǎn)了個身。
她的耳朵偷偷抖了抖,仔細分辨著那些腳步聲去了哪里,兔子的耳朵很靈,剛想說她們輸定了,忽然就感覺一道結(jié)界打了過來。
“……”
她睜開眼,別說是聲音了,連眼前的場景都被封住了,一看就是某只千年老妖干的。
“切。”兔兔雙手環(huán)胸,抖著右腿道,“那我也照樣贏!”
**
姜樂菡潛在水下,總覺得自己躲了很久,岸上的聲音都安靜下來了。
她剛才偷摸著探頭看了一眼,那場景只能以“慘不忍睹”來形容。
且不說是安知惠這個小傻子,試圖跟一只兔子比賽跑,就說秦蓉本人,躲在不出二十米的假山后面,被人抓到了也無可厚非,整個過程甚至都不過五分鐘,兩個人就已經(jīng)加入了鬼隊。
一個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四處排尋,另一個象征性的走了兩步,已經(jīng)靠在走廊邊上曬太陽了。
慘不忍睹當然不是這兩位。
而是那個跟著跑的攝影師……
感覺他都快把肺給喘出來了,休息不到兩秒鐘,咬牙跑在兔子后面,兩眼充紅滿是血絲,還不斷地自我安慰說“追得上、追得上,賭上我攝影師的尊嚴”!
姜樂菡往水下潛了兩個度,無聊地吐泡泡,心里開始糾結(jié):要不她上岸吧?總覺得在欺負小兔子。
半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一半。
小兔子不禁找不到她,也找不到落子語,來來回回地在空中躥的時候,水面一個反光,兩人的視線撞上了。
“好?。 蓖猛蒙眢w輕巧地落在水池的中央,兩腿都被池水打濕,雙手叉腰說道:“你居然躲在這里!”
方鈺在岸上看呆了,他懷疑是自己運動過度產(chǎn)生的錯覺,不然為什么許白青跑得好好的,要突然往水里躥?這可是冬天,她這樣不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