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敖憶一驚,不可置信的看向均邑。此時的她,目光雖是不變,卻布滿了血色,雙眼紅得發(fā)紫,讓人總感覺隨時都會流出血淚般。
“不……我沒有,不是我偷的……”敖憶慌了,不知該如何解釋。
軒么銘那斯,果然又著了他的道。師傅將佩劍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又怎會交給她帶回乾坤界呢?均邑的法術(shù)她雖沒見過,但劍術(shù)絕對能排前幾名。若她沒了劍,宛如老虎沒了牙,上戰(zhàn)場后該怎么打?
左右看了看,均邑身旁被灌木叢遮掩了一半的,斷作數(shù)段的銀槍印入眼簾,敖憶一陣不可置信。忙跪了下道:“對不起師傅,徒兒知錯了,徒兒再也不敢了……”
“你……”均邑的手更用力了,幾乎抓碎了敖憶的肩骨。她的憤怒可想而知,敖憶就算不敢直視也能感覺到她的雷霆之火。若非她現(xiàn)在重傷難以動彈,就算跳起來一掌拍死她也未嘗不會。
“滾!”
她還沒從這個字中反應過來,只覺身體被一道氣力一推,瞬間彈出數(shù)米去。還未等她爬起身來,哐當,那把劍又相續(xù)被扔了過來。
敖憶抬眼便看到冰封早已蔓延至均邑身旁的灌木叢,要不了幾秒鐘便能吞噬均邑。
“師傅!”敖憶驚呼一聲,顧不了那么多,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快速施法成盾擋住了那冰氣及風沙。
法盾出,原本迎面而至的冰氣風沙瞬間停止,爾后朝兩邊分散去。
敖憶雙手全力結(jié)著法印頂著法盾,見有用,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法盾卻磁磁作響起來,一眨眼便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冰錐,冰錐刺出無數(shù)條裂痕,法盾瞬間碎裂成無數(shù)塊透明狀溶入風中。
敖憶倒吸一口涼氣,忙跪地去護住均邑。
細密的冰錐自風柱之中甩出,紛紛刺入敖憶身體,不多時便是一身傷,滿身血,疼得她呲牙咧嘴。
冰寒刺骨的氣溫加上風柱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本能的驚恐之意占據(jù)著大腦使其無法思考。她忍不住環(huán)緊了均邑的肩,下意識的將頭埋進師傅后頸間。
“師傅,我怕……”
除了近在耳畔的滋滋聲,她清晰的感覺到血液都開始凝固,雙腿早已失去知覺,麻木得感覺不到存在,她甚至看到了它們正慢慢凝結(jié)成冰,變得潔白無瑕,晶瑩剔透。
黑龍的威力,果真天下無敵,驚世駭俗……
身體逐一失去了知覺,凝結(jié)成冰,唯獨耳膜還能感覺到隱隱作痛,她干脆閉著眼睛不再掙扎。只等風柱一到,頃刻間便能碎成渣了。
痛感漸漸褪去,世界仿佛被慢慢靜了音,能聽到的聲音越發(fā)的少了。朦朧間,飄渺若無的長嘯聲再次響了起來,她卻再沒多余的心思去辨別為何物,為何事。
絕望自動將一切聲響過濾在外,感官逐漸自閉,她什么也聽不到了。
恍惚間,地面突然劇烈的晃動驚醒了敖憶,她睜開眼睛時,那晃動仍未停止。再次恢復意識后,各式各樣吵雜的聲音陸陸續(xù)續(xù)傳入耳中,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
轟隆隆,轟隆隆……
風力不知何時已經(jīng)褪去,敖憶回首間,印入眼簾的是一只粗壯如柱,漆黑穩(wěn)實的龍爪。那爪立在她前方,正好巧不巧的踏碎了早已凝結(jié)的灌木叢,乃至已然蔓延到她身上的冰。
冰繼續(xù)蔓延過來,都被結(jié)實的龍爪擋住了去路,碎裂聲響,猶如薄餅般紛紛斷成大大小小無數(shù)塊。來一波斷一波,來兩波斷兩撥,來多少斷多少,沒多久龍爪旁便堆成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冰山”。
而此之后,那冰像有靈氣般見龍爪仍無褪去之意,竟也不再繼續(xù)往這里蔓延,而是繞開龍爪向其他地方去。
敖憶看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到了極點。待她抬頭,對上的是一雙金黃的眸子。
黑龍耷拉著眼皮,居高臨下凝視著敖憶,兩股鼻息呼出成霧,噴灑在她身上。尖銳的獠牙下龍涎滴滴答答,滴在冰上便會騰起一陣輕煙。
雖是第二次被黑龍凝視,敖憶還是被盯得膽戰(zhàn)心驚。上次的一時情急,出于同族,求生欲讓她來不及多想。而此刻,真正面對黑龍時,其神圣威嚴壓迫得她喘不過氣來。
“前輩……”
敖憶張著嘴想說些什么,可動著嘴皮,才發(fā)現(xiàn)身體面部早已凍僵,根本很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正在她苦惱之際,一個冷冽的聲音響了起來。
“黑龍,你竟敢私自離開戰(zhàn)場!”
聞聲,敖憶慌了神,掙扎著連忙想下跪行禮?;艁y間才注意到被自己護在懷中的師傅均邑。她雙目依舊瞪大,微微抬首看著方才風柱襲來的方向,一手抓著敖憶的右臂,一手緊緊環(huán)著她的背。
由于敖憶也是沒了知覺,竟也沒發(fā)現(xiàn)師傅的這個動作。
莫不是師傅聽到了她本能而出的那句“我怕”?
“師傅,師傅?!卑綉涊p輕搖晃著均邑,可許久都未曾有回應。探了探鼻息,才發(fā)現(xiàn)她早已沒了生機,萬分死寂。
“師傅你醒醒,師傅!”
一陣白影飄來落在敖憶身側(cè),見狀,也皺起了眉,“均邑為仙界戰(zhàn)殞,本座會給她記功的。既然仙體沒有消散,便會以上仙之禮葬入一逸涯。你且不必憂傷?!?p> “可師傅她明明……”敖憶搖頭,剛開口想說什么,卻被女帝呵斥打斷。
“夠了。”女帝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道:“本座還沒問你,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聽聞收兵令為何還不速速退去?”
她的臉上看不出有一絲情緒,語氣中卻有著明顯的不悅。
退……退兵令?
原來那聲聲大作的鼓音,并非進攻,而是仙家的退兵令。
敖憶呀敖憶,你可真是,蠢到家了。
拿了師傅的劍害師傅戰(zhàn)死,明明收到了退兵令還拼命往前沖,還毫不留情殺死了想救你的人。忙沒幫上,麻煩事兒倒是惹了一大堆。
想來罪該萬死,千刀萬剮也不過如此了。
“對不起……”敖憶默默低下頭去,說的聲音很小。像是對師傅均邑說的,又像是對女帝說的。她把均邑環(huán)得越緊,心中的愧疚越發(fā)的排山倒海席卷著神經(jīng)。隨即雙眼模糊起來,大顆大顆的眼淚潸然落下,卻只是發(fā)出了輕輕的嗚咽聲。
哭著哭著,均邑環(huán)抱她背部的手微微動了動,隨后無力的捶了下去。
見狀,敖憶一陣欣喜,忙喊道:“師傅,你還活著,師傅!”
語盡良久,仍是不見均邑回應。她正準備輕微搖晃幾下試試看,此時均邑身體突然發(fā)出淡淡的光,在她臂中化作輕煙,不多時便消散殆盡。
敖憶愣住了,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一臉不可置信,伸著的雙臂似乎仍不敢相信日日教她劍術(shù)的師傅,就這么身歸大地,神魂具滅了。
在她的懷中。
“師傅!”敖憶再也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痛心疾首,悔恨不已。
見狀,女帝微微搖頭嘆息,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突然,神鳳的嘶鳴聲響了起來,那聲音不再如之前的高昂亢奮,反而幾分慘痛,幾分無助。
不知何時,妖族的戰(zhàn)場上除了些修為高深的妖領(lǐng),忽然出現(xiàn)了幾頭妖獸,那身軀竟也不比神鳳小。而其中,一頭正張著血盆大口撕咬著神鳳的左翼;一頭則咬住了它的頸部,鮮血沾染了羽毛,顯得更艷麗了幾分;兩頭正蓄勢待發(fā),隨時都會攻擊上去。
女帝眉頭微皺,轉(zhuǎn)頭看向黑龍道:“黑龍?!?p> 黑龍長嘯一聲,巨大的龍爪移動,身軀一卷便朝那邊飛了去。
而自黑龍離去之后,震耳欲聾的進軍聲聲聲不息,密密麻麻的妖兵舉著戰(zhàn)旗,武器紛紛自四面八方涌出,數(shù)目無需數(shù),要比之前的幾波加起來還是多出數(shù)倍!
女帝又挑了挑眉,眼中盡是鄙夷之色道:“妖王未曾現(xiàn)身,螻蟻卻越殺越多?!?p> 她的聲音雖是冷冽無情,卻說的很輕。雖是說的很輕,卻傳遍了整個邊境戰(zhàn)場。
敖憶一時分不出這話,是對她說的,還是在自言自語。不過很快她便得到了答案,天空中除了妖兵們的吶喊聲,也飄來了另外一個陌生的聲音。
“籥曌巫嫻,你就這般想念本尊么?哈哈哈哈……”
聲音非??侦`好聽,但那笑聲卻異常刺耳,久久回蕩不散。
聞聲,女帝冷哼一聲,道:“既來犯我仙界,藏頭露尾算什么?!?p> 對方又是哈哈一笑,道:“莫急莫急,本尊這就現(xiàn)身,讓你一解相思之苦?!迸勖碱^緊皺,剛想開口,只聽對方繼續(xù)道:“不過,在此之前,本座想讓你先見見本座新得的寶貝?!闭f話間,果真有一物緩緩飄向了空中。
那東西飄到一定的高度便沒了動靜。它的形態(tài)像個青銅器具,外形卻變幻莫測。一會兒像個根翎羽,一會兒像個球體,一會兒像個玉佩,一會兒像令牌……
“哼,破銅爛鐵爾。”女帝冷哼一聲,依舊面無表情。
不知是敖憶的幻覺還是怎么的,女帝眼中似乎閃過一絲警惕之色,但那神色稍縱即逝,很快便恢復成了冷冽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