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笑道:“大姐其實也不必把這件事看得太嚴(yán)重,就算秦烈焰真的回來了,我想也不見得就會有事發(fā)生?!?p> 大喬當(dāng)然沒有開口。
她知道小喬這樣說,只是在安慰她。送不送解藥,只有柳如風(fēng)才有權(quán)作決定,秦烈焰回來之后,看到她是柳如風(fēng)的人,再加上送去的又是假藥,秦烈焰既不聾也不瞎,真會一點(diǎn)也不疑心是她弄的鬼?
小喬道:“大姐知道,男人都是天生的賤骨頭;你只要給他三分顏色,他就以為得到的是大染坊。秦烈焰方面,到時候我認(rèn)為容易應(yīng)付得很。”
這個比喻的含義,大喬當(dāng)然懂得。
可是,以今天的形勢來說,引用這個比喻,是不是恰當(dāng)呢?
一點(diǎn)也不恰當(dāng)。小喬的意思,非常明白:秦烈焰回來了,不妨虛以委蛇。相信以大喬應(yīng)付男人的本領(lǐng),應(yīng)該不難將秦烈焰暫時穩(wěn)住。
事實上又如何呢?小喬說這些話時,似乎忘了人魔柳如風(fēng)是怎么樣的一個人。以人魔柳如風(fēng)之為人,一旦成了他的情婦,他還容得你再對別的男人假以顏色?
三分顏色?哼哼!如果活得膩煩,誠心找死,恐怕只要半分也就足夠有余了!“小喬見大喬一聲不響,頓了頓,又接著道:“柳如風(fēng)的為人,小妹當(dāng)然是清楚的,小妹說的假以顏色,大姐也許誤會了,小妹并不是要大姐同時跟這兩男人……”
大喬不禁輕輕哦了一聲。小喬說的三分顏色,原是另有所指,這倒是大喬沒有想到的。
小喬低低地道:“秦烈焰回來了,就算看到你跟柳如風(fēng)在一起,相信他也不敢立即發(fā)作。而你,只須抓住機(jī)會,朝他飛個眼色,使他明白你是身不由己,你真正心愛的人,還是他秦烈焰,小妹敢擔(dān)保姓秦的決不會怨恨大姐。試問他秦烈焰都不敢得罪的人,我們姐妹又憑什么敢于抗拒?這點(diǎn)道理我相信姓秦的絕不會想不透?!?p> 大喬微微點(diǎn)頭,這一番話,倒是不無道理,同時小喬教她的這一手,在她說來,也是輕易之至。她大喬的一雙眼睛,如果連這點(diǎn)心意也無法表達(dá),還能在天狼會這樣一個組織中混下去?
小喬低低地又接著道:“我知道大姐一定還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p> 大喬輕輕地嘆了口氣,同時微微地點(diǎn)了一下頭。
小喬可說完全說中了她的心事,她的確還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但她仍然不須開口。
小喬既然這樣說,當(dāng)然已知道她憂心的是件什么事。
同時,從這個鬼靈精的丫頭口中,她聽出這丫頭似乎已有化解之道。
這丫頭在她面前是不會賣關(guān)子的,她只要等下去就行了。
小喬果然很快的接下去說道:“大姐放心不下的,一定那是灰十七的那張嘴巴,秦烈焰回來后,你的事情,他可以隱忍。但是,送假藥的事,他則一定非追究不可。蕭雷公會不會庇護(hù)灰十七,誰也不敢斷定。小妹說蕭雷公一定會出頭承當(dāng),完全是為了安灰十七的心。大姐一定擔(dān)心灰十七被秦烈焰迫急了,為了活命要緊,到時候也許會將大姐拖出來作擋箭牌。
大姐是不是在為這件事發(fā)愁?”
大喬又點(diǎn)了一下頭,她擔(dān)心的,正是這一點(diǎn)。
她希望小喬能接著說出補(bǔ)救的辦法。
小喬忽然笑了笑,悄悄地道:“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大姐盡管放心,小妹事實上早就替你布置好了!”
大喬一怔,像是無法相信似地道:“你已經(jīng)……布置……好了?什么……時候……怎么布置的?”
小喬微微一笑,說道:“小妹共準(zhǔn)備了兩套辦法?!?p> 她接著拉住大喬的衣袖,在大喬耳邊不知低低地說了幾句什么話,大喬聽完,喜容滿面,忍不住摟著小喬親了一下道:“乖妹子,你真好!”
小喬推了她一把,笑道:“你快回到那邊去吧!男人剛嘗到甜頭時,火氣旺得很,這時也許已經(jīng)有人等得不耐煩了?!?p> “這樣豈不是太委屈了你?”
“你是指灰十七?”
“是??!萬-……你們的關(guān)系,已不比尋?!缃駷榱宋摇羰恰娴摹憬写蠼阍趺催^意得去?”
小喬漫不為意地笑了笑,道:“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希望他福大命大,最好能說得動蕭雷公。否則,為了你大姐,第二套辦法勢在必行,他姓彭的只能怨他自己時運(yùn)不濟(jì)?!?p> “你對這姓彭的沒有好感?”
“什么好感?一個普普通通男人罷了。像這樣的男人,哪里找不到?”
沒有人能確切地知道,小喬的兩套辦法,究竟是兩套什么辦法。
但聰明人一定可以想象得到。
縱然想不出全部內(nèi)容,也該能想出一個七成到八成。
第一套辦法:無疑是灰十七必須說服蕭雷公,立即采取某種行動。這一著,看來像是為灰十七而設(shè)計,其實真正得到好處的人,則是大喬。
第二套辦法:更簡單,更無疑是第一套辦法的副策。兩句話可以說完:灰十七如果說不動蕭雷公,這頭破浪就必須捐出自己的生命以資彌補(bǔ)!
小喬教給灰十七郎的是一套什么說詞?
這套說詞管不管用?
若是管用,鐵頭雷公蕭泉聽了,又會采取一些什么行動?
鐵頭雷公蕭泉住的地方并不神秘。
因為天狼長老如今就住在羊腸巷的小翠花處。
地方雖不神秘,安全卻極可靠。
自從發(fā)生過一場惡戰(zhàn)之后,誰會想到對女色不感興趣的天狼長老,竟又回到了這個他不該再來的地方呢?
當(dāng)石荒發(fā)現(xiàn)灰十七郎兜了半天圈子,最后來到的地方,竟是羊腸巷時,就連一向很少服人的雙戟溫候,也不禁為老魔頭這種能在平凡中見心機(jī)的安排暗暗心折不已。
座院中一片沉寂,但舊屋中仍隱隱有燈光和人語傳出。
三更已經(jīng)敲過了,難道天狼長老尚未安歇?
換了外人,一定會感覺奇怪,但在灰十七郎來說,則無疑早在意料之中。
他對老魔的“毛病”,知道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老魔頭選在這里落腳,純?nèi)皇菫榱税踩?,而并不是把這里當(dāng)作了一處溫柔鄉(xiāng)。
老魔睡覺,多半是大白天。
由于白天睡過覺,一到夜晚,這魔頭精神就來了。經(jīng)常會弄幾樣酒菜,一喝就是一個通宵。
老魔對女人也有一種需要。
在他喝酒時,有個女人陪他聊聊,讓他摟摟摸摸,過過干癮。
堂屋里沒有酒,也沒有女人。
應(yīng)該擺酒的茶幾上,如今擺的是一局棋。
一局殘棋。
照盤面看,這局棋白龍被困,顯已輸定。也許正因為勝負(fù)之勢已明,這局棋只下了一百多手,就沒有繼續(xù)弈下去。
下棋本是兩個人的事,如今堂屋中卻有三個人在討論這局棋。
坐在茶幾兩邊的對弈者是鐵頭雷公和八號破浪郝大腦袋。
站著觀戰(zhàn)的是灰常浪。
(“灰常浪”只是一種習(xí)慣上的稱呼,其實應(yīng)該稱之為“灰十四郎”)
持白棋的是鐵頭雷公蕭泉。
這老鬼下棋的風(fēng)度還不錯,雖然輸了棋,依然一片心平氣和,臉上甚至還帶著笑容。
灰十七郎推門走進(jìn)去,抬頭看到堂屋中這副情景,心頭登時涼了一大截。
完了,所有的計劃都完了。
金八號和灰十四號,地位全比他高,他只要一說出掉換解藥的事,他們就不難明白他的居心陷害秦烈焰,以便謀取五號寶座。
這種事鐵頭雷公當(dāng)然不會在意??墒牵@兩位也有希望升為五號的破浪同僚呢?
他們也不會在意?
蕭雷公一哦,欣然起身道:“好,好,灰十七郎來了!這盤棋我們等會再談,先聽灰十七說說如意坊那邊的情形?!?p> 三人一起走過來,圍著一張桌子坐下。
灰十七郎只好硬著頭皮,也跟著在另一邊坐了下去。
蕭雷公接著道:“藥送去了沒有?”
灰十七郎道:“送去了?!?p> 蕭雷公道:“對方出面接頭的人是誰?”
灰十七郎道:“宇文不棄?!?p> 蕭雷公道:“他怎么說?”
灰十七郎道:“他說明天下午放人?!?p> 蕭雷公道:“你看他的話,是不是靠得住?”
灰十七郎沉吟道:“很難說……”
蕭雷公道:“為什么難說?”
灰十七郎腦海中霞光一閃,突然想到一招救急之招。他故意皺了皺眉頭道:“對方也許真有誠意放人,但我擔(dān)心解藥恐怕會出問題?!?p> 蕭雷公一怔。道:“解藥會出什么問題?難道兩份解藥不是你親手交出去的?”
灰十七郵道:“屬下不是這個意思?!?p> 蕭雷公翻著一雙三角眼:“那么……”
灰十七郎接下去道:“屬下?lián)慕馑帉δ莻€沈浩也許起不了解藥作用?!?p> “為什么?”
“因為,沈浩沒有武功功底,又上了年紀(jì),身體一向虛弱,也許不能支持一般人能支持的時間?!?p> 真虧他情急智生,竟想出了這么一套好說詞。在萬般無奈中,這,的確是很有分量的一招。因為他這份“顧慮”完全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