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jiān)領事云青
待韓景瑜來到正廳在上首坐好后,蘇夫人方才懷抱著蘇月坐在下方,出言問道:“不知韓指揮使親自前來可有何要事?”
韓景瑜笑道:“陛下命我來此傳個話!”
蘇夫人抱著蘇月離就要起身。
韓景瑜擺了擺手對蘇夫人道:“女公子不必多禮,坐著聽就行了!”
蘇夫人含首應道:“多謝韓指揮使!”
韓景瑜隨后正了正神色,對蘇夫人道:“傳陛下口諭:今封高氏之女高彥嵐為一等王女之位!圣旨已下!不日將抵達臨安城!著我先行代為通傳,女公子可要好生準備才是!”
蘇夫人聽過后抱著蘇月離起身對韓景瑜行了一禮,口中對韓景瑜道:“臣女領命!有勞韓指揮使!”
韓景瑜擺了擺手,對蘇夫人道:“女公子無須客氣,為陛下辦事,那是應該的!”
蘇夫人隨即又對韓景瑜微微行了一禮,這才抱著蘇月離重新做下。
韓景瑜傳完口諭,便對蘇夫人道:“讓她們都散了吧!”
蘇夫人聞聲示意眾人先行離去。
韓景瑜正待說話,就查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朝景瑜順著視線尋去,就見蘇月離雙手環(huán)著蘇夫人,正一臉好奇的盯著自己。
韓景瑜看了下蘇月離,只見蘇月離生的頗為清麗,面色蒼白無血,或是年幼的原因,面相看上去雌雄莫辨,一雙眼睛更是呈琥珀色。
韓景瑜上下打量了下蘇月離,而后對蘇夫人道:“想必這就是令公子了!”
蘇夫人含首應了一聲:“正是犬子!”
蘇夫人見韓景瑜神色有玩味的盯著蘇月離,遂將蘇月離放下,俯身在蘇月離耳邊低聲道:“阿離,去給韓指揮問個好!”
蘇月離聽過先是扭頭望了望蘇夫人,隨后便走到韓景瑜身前,伸手抓住韓景瑜衣袍下擺,仰頭朝朝景瑜小聲道:“韓指揮使!”
韓景瑜伸手抄起蘇月離只覺得入手份量很輕。
韓景瑜細細打了下蘇月離,細看之下,淺淺的琥珀色眸子更顯純粹清澈,目光流轉(zhuǎn)間泛著朦朧的光暈,明凈猶如琉璃。
韓景瑜口中有些嘖嘖稱奇地對蘇夫人道:“黑色和棕色的眼睛我是見過不少,這琥珀色的眼睛倒還是頭一回!怕是整個大燕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蘇夫人聞言也不應聲。
韓景瑜伸手摸了摸蘇月離的頭頂,而后又掐了把蘇月離的小臉,只見蘇月離始終都安安靜靜的,只是睜大雙眼看著自己,一副任君施為的乖巧樣子。
只可惜是個病秧子!韓景瑜頗為遺憾的在心中想到。
韓景瑜玩了一會蘇月離,便將蘇月離還給了蘇夫人,蘇夫人接過蘇月離,便沉吟著問韓景瑜:“韓指揮使,妾身尚有一問,不知此翻迎接圣旨,妾身當做何準備?”
韓景瑜聞言挑了挑眉,語氣有些奇怪地對蘇夫人道:“女公子出身高氏,對這接旨一事當是熟悉才是!”
蘇夫人語氣頗為慎重地對韓景瑜道:“妾身遠嫁在此,早已離府多年,恐有遺漏失了禮數(shù)!還望韓指揮使指點一二!”
韓景瑜似是對蘇夫人言辭頗為滿意,輕笑一聲對蘇夫人:“也不用準備什么,只需將闔府打掃一翻便是!”
韓景瑜想了想又對蘇夫人道:“記得提前備好房間,女公子當天需得更換朝服!”
蘇夫人點頭對韓景瑜道:“多謝韓指揮使提點!”
隨即蘇夫人又問了些其他事宜,韓景瑜都一一答過。
待到傍晚時分,蘇夫人命樂琴備了晚宴請韓景瑜一同進膳。
席間,韓景瑜位于上首,蘇海城和蘇夫人于左手方坐陪,蘇明朗緊隨其后,右側(cè)是蘇海城的三個小妾帶著自己的孩子。
期間,蘇夫人與韓景瑜相談甚歡,從京都世家一直聊到大燕軍中見聞,除卻蘇明朗偶爾可以答上一二,其余蘇海城等人只能陪笑。
待晚膳結(jié)束后,蘇夫人親自送韓景瑜至廂房,并吩咐下人好生招待。
第二天,韓景瑜用過早膳后,便朝蘇夫人辭行。
蘇夫人命樂琴準備了一疊金票,韓景瑜推脫了一翻后收下金票,便在蘇夫人的送別下離開蘇府,轉(zhuǎn)道去了別的城池。
蘇夫人送走韓景瑜后,便開始準備迎接圣旨事宜,蘇府上下頓時一派繁忙的景像。
樂琴指揮著下人,將蘇府上上下下從里到外打掃了個遍,連房頂和邊角都沒放過。
蘇夫人這邊命人清掃府邸,同時又開始清點府中一應物件的品極,大到亭臺樓閣的尺規(guī),小到茶杯器具樣式,連同眾人的衣著首飾全盤查驗一翻。
一個月后,蘇夫人迎來了傳旨的欽差。
蘇夫人接到消息后,命人廣開府門,率眾盛裝在府門前等候欽差到來。
過了約有半個時辰,只見道路的一端響起急促的馬蹄聲,一群錦華服的官差縱馬來到蘇府門前,清一色的長鬃黑毛。
為首之人約有三十左右,其長相頗為端正,面白無須,眉眼陰鷙,頭黛墨玉赤金冠,身穿紺青色交領緊袖袍服,上繡飛鶴展翅云紋,腰束青底金線錦繡寬封,一側(cè)還著檀木制的拂塵,腳下蹬著黛色云紋皂靴,周身散著一股淡淡的陰柔之氣。
此人到府門前勒住黑馬,高坐在馬背上神色頗為倨傲的打量了一翻眾人,見蘇夫人等人衣著莊重,方才沖著蘇夫人道:“你就是高氏貴女高彥嵐?”
說話聲音尖細帶著些許陰冷。
蘇夫人聞言躬身行禮道:“正是妾身!”
來人聽過后細細打量了一下蘇夫人,而后尖著聲對蘇夫人道:“咱家乃中御府司禮監(jiān)領事云青!今日奉陛下之命前來傳旨策冊封高氏貴女高彥嵐!高貴女,準備接旨吧!”
蘇夫人聽了心中微微一驚,來傳旨的竟然是司禮監(jiān)領事云青,這位可是京都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實權(quán)宦官,正德帝身邊正經(jīng)的紅人!
蘇夫人連忙神色鄭重的沖云青行禮道:“有勞云中貴大駕,還請云中貴入府稍后,容妾身更換朝服!”
云青聽了似乎對蘇夫人的稱謂很是滿意,笑意吟吟的對蘇夫人道:“高貴女盡管去便是了!”
說著,云青翻身下馬,單手執(zhí)起拂甩了兩下,將拂塵前端的長尾搭在肘間,叫過一名侍衛(wèi)吩咐到:“還不快把東西送進去!”
侍衛(wèi)應聲招呼眾人將東西抬入府中。
蘇夫人著樂琴派人引領侍衛(wèi)入府。
蘇夫人唯恐府內(nèi)之人失了禮數(shù),親自引領云青至府內(nèi)正廳,吩咐下人奉好了茶,并將樂琴留下侍奉,這才告罪一聲下去更換朝服。
云青端坐在檀木椅上,四下環(huán)顧了一周,見屋內(nèi)一應擺設并無僭越,這才將拂塵放置桌上,伸手端起茶杯喝了起來。
云青喝完茶之后,目光又掃了一眼眾人,只見當中有一身穿正青色衣衫的孩子,頸項上掛著赤金長命鎖,腰間還有一塊青蛟墨紋玉,在眾人中頗為扎眼。
云青不由得仔細瞅了瞅,見蘇月離還生了一雙琥珀色的雙眼,云青禁不住笑了起來,沖著蘇月離招了招,對蘇月離道:“小公子,過來讓咱家好好瞧瞧!”
樂琴聽后趕緊府身在蘇月離耳旁邊道:“阿離公子快去!”
蘇月離眨了眨眼睛,聽話地走到云青身前,云青上下瞧了一翻,隨后又掃了一眼其他孩子的衣著,見其俱是青蓮色,心知蘇月離必是蘇夫人親子。
蘇月離見云青先是看了看自己,而后目光又轉(zhuǎn)向身后,不禁伸手抓著云青的衣袍下擺。
云青察覺到衣衫動了一下,低頭就見蘇月離正仰頭眨著雙眼看著自已,云青不禁笑了一下,伸手抱起蘇月離放在腿間,而后摸了摸蘇月離的小臉,輕笑著問蘇月離:“小公子怎么稱呼?”
蘇月離眨了眨眼睛,謹記蘇夫人說的話,有人和自己說話一定要回答,小聲地對云青道:“阿離!”
云青又細細看了下蘇月離的眼睛,只覺得雙眼格外的艷麗,不禁尖聲細氣地笑道:“呦,阿離小公子長得還挺俊俏!”
蘇月離眨巴著眼睛小聲地對云青道:“云中貴也很好看!”
云青聽得一愣,隨即面色有些怪異地問蘇月離:“阿離小公子覺得咱家好看?”
云青的話剛一出口,站在廳內(nèi)的樂琴忍不住冷汗都下來了。
云青是個宦官,一個宦官被人當面說好看,怎么聽都像是往心里插刀子,更何況云青不光是個宦官,還是司禮監(jiān)的領事,要知道在京都最不能開罪的人中就有宦官,尤其還是位高權(quán)重的宦官。
蘇海城等人在一旁也是緊張的不行,傻子也知道,能混到領事位子上的宦官,絕對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
蘇月離卻是年幼沒什么忌諱,眨著眼睛對云青道:“好看!”
云青瞅了瞅蘇月離,見蘇月離神色頗為認真,不由得問道:“阿離小公子為何覺得咱家好看?”
蘇月離皺著眉思索了一下,而后才對云青說道:“騎馬好看!”
云青先是反應了一下,隨即心中明悟,蘇月離年幼詞不達意,指的不是面相上的好看,云青當下便問蘇月離道:“阿離小公子是說咱家騎馬的時候很威風是嗎?”
蘇月離聽了點了點頭,繼爾又神色認真的重復了一句:“嗯!好看!”
云青聽了放聲大笑,尖細的笑聲聽得眾人心中都有些發(fā)毛。
云青心情大好的摸了摸蘇月離的小臉,口中嘖了一聲,對蘇月離道:“阿離小公子可真是招人稀罕!咱家看著都心疼!”
蘇月離不理解云青口中心疼的意思,伸出小手反復摸著云青的胸口,邊摸邊看云青的臉色。
云青見狀更是覺得心情不錯,抱著蘇月離狠狠地稀罕了個夠,倒也沒覺得時間過得很慢。
蘇夫人加緊時間換好衣服便回到正廳,一到廳門口便見云青抱著蘇月離,面上笑意十足,看著心情還不錯。
云青聽說蘇夫人換好了朝服,抬眼一瞧便看見盛裝的蘇夫人。
只見蘇夫人頭戴赤金七羽玉冠,耳間墜著赤金星玉耳環(huán),頸項掛著赤金月珠玉項鏈,一身赤青色相間交領衣裙,廣袖流云,外鑲赤金滾邊,上繡孔雀騰空下接云海升明月,腰間是青色錦繡纏枝紋寬封,下墜赤金鑲玉雕花玉配,雙手腕間是赤金纏星玉鐲,足下蹬著卷云紋雀羽錦緞繡鞋,整個人看上去光艷奪目,猶如日月升華。
云青大抵是心情好的原因,很是和氣對蘇夫人道:“高貴女既然換好服飾,那就開始吧!”
說完,云青放下蘇月離,揮手示意侍衛(wèi)取過圣旨。
樂琴連忙上前將蘇月離領了回去。
隨后侍衛(wèi)雙手捧著圣旨來到云青身前,云青站起身來將接過圣旨,清了清嗓子對蘇夫人道:“高彥嵐接旨!”
蘇夫人屈膝跪在地上,雙手合拾置于額間俯身叩首,廳內(nèi)其余眾人亦是跪拜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