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楷賢,終于實現(xiàn)了他夢寐以求的愿望,當他提著血淋淋的刀一步步走上御階時,權(quán)利的交替便已經(jīng)完成。
“如何?!”
他咆哮著,質(zhì)問高高在上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太皇太后,讓她瞻仰他現(xiàn)在的地位、所取得的一切。
鐘后,不屑一顧。
一旁的艾沖被這腥風血雨所呵斥,本就懦弱的他更為之害怕。艾楷賢見鐘后不理他,便向艾沖走去,艾沖怕了,真的怕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艾楷賢離他越來越近,手上的刀也越來越近,艾沖冷汗直流,畏縮求饒:“不……不要殺我?!?p> 楷賢冷笑,他故意將刀架在艾沖脖子上,讓后者恐懼。
“你就是讓這么個玩意,登上寶座的?”他反問一旁的鐘后,鐘后卻依舊正襟危坐,面無懼色,不置一詞。
興統(tǒng)十二年深秋,裕陽侯艾楷賢發(fā)動政變,將中帝拉下皇位,取而代之,成為大和第十六任皇帝。
風雨過后,百廢待興,凝望著如今屬于自己的山河,艾楷賢百感交雜。
“母親,您看到了嗎?”
于嬪過世已逾十年,不過她的野心絲毫沒有隨軀體被帶走。
“殿…陛下,廢帝該如何處置?”最大的功臣,也是他的心腹黃晉問道。
“如何處置?”艾楷賢反問。四周無人,一片寂靜,眉宇間的挑動仿佛襯出了他永不罷休的內(nèi)心。
“微臣明白了?!本紩猓S晉遂退下。
艾楷賢處死艾沖的詔書引起了多數(shù)大臣的反對,他們紛紛為艾沖求情,而艾楷賢不予理睬。艾沖并無大錯,但他必須死。
“陛下為何要殺死自己的親叔叔呢?”一向冷漠的鐘后,也開始為艾沖求情。
“那您為何要如此排斥自己的親孫子?”艾楷賢的回答讓鐘后一時語塞,這讓她想起了一張張曾經(jīng)如此鮮活的面孔,現(xiàn)在,她面如死灰。
見鐘后無話可說,艾楷賢更為孤傲:“朕不殺你,已經(jīng)是對你最好的憐憫,想想你之前的所作所為吧,你應(yīng)該謝恩才是!”
鐘后有些被氣到,她把臉側(cè)了過去,不愿意再看艾楷賢。
“那就勞煩皇祖母以后,就在這慈寧宮永遠地呆下去,艾沖之事,你沒必要勸阻……哦不,是沒資格勸阻朕?!?p> 艾楷賢揚長而去,留下重重侍衛(wèi)的團團把守,鐘后長嘆了一口氣,殺盡了她畢生的威嚴。
這年,是弘啟元年,艾楷賢二十四歲,他任命黃晉為丞相,對前朝大臣進行了大規(guī)模清理,逆者必誅,他追封生母于瀲為睿敬皇后,與先帝合葬景陵。
夜深深,宮闕萬間,霧重重,難見五指。艾沖被賜死后,其膝下三子亦被冠以罪名,皆被處死。
“現(xiàn)在朝野剛剛穩(wěn)定,還請陛下廣施仁政,以獲民心?!睎|陽長公主來到宣室,勸楷賢道。
艾楷賢直言:“處置輕重,朕自有安排。公主管好自己便好?!?p> “可……”
“陛下,城門守將吳何有要事稟報!”
正商討間,總領(lǐng)太監(jiān)褚裕匆忙進來,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艾楷賢將目光轉(zhuǎn)向另一邊:“宣?!?p> “帶上來!”
兩個粗壯的軍士將一名瘦弱的女子架了進來,女子頭發(fā)凌亂,衣衫也被劃破了。
“稟陛下,犯人試圖逃跑,被我等抓??!”吳何報告。
“辰燕!”東陽一眼就認出了被抓的辰燕,那是艾沖唯一的女兒。
艾辰燕一臉生無可戀,她盯著艾楷賢直哆嗦,是害怕又或是咬牙切齒。
締物的艾楷賢眼中自然絲毫不存在絲毫惻隱,他嘲弄的目光施舍給了仰視他的辰燕,仿佛一切理所當然。
“立刻處死?!?p> “陛下!”
東陽跑了下去,一把抱住了孤零零的辰燕,不讓侍衛(wèi)碰她:“陛下就不能饒了她嗎?她可是無辜的啊!”
“罪人之子,豈曰無過?”艾楷賢冷漠道。
“這些人都是你的至親??!”東陽熱淚盈眶。
艾楷賢不語,看著吳何,吳何會意,遂命侍衛(wèi):“帶下去!”
“你們誰敢動!”東陽始終護著辰燕,呵斥左右。
氣氛一時僵硬,侍衛(wèi)們也不知所措,皇帝與長公主眼神交鋒,良久,前者選擇了退讓。
“既然你如此護著她,朕就不殺她了。”
聞言,東陽懸著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人也癱了下來。
“傳旨,將艾辰燕削去宗籍,充當官婢,給朕帶下去!”艾楷賢話鋒一轉(zhuǎn),不容東陽多辯,吳何等立刻將艾辰燕拉了下去,空留下東陽近乎嘶吼的不舍。
“艾楷賢!你不得好死!你個畜生!不得好死!”艾辰燕一邊被拉下,一邊不甘地傾吐著她極度的不滿。
而艾楷賢不在乎這些,他故作可憐的眼神望著癱倒在地的東陽,言:“朕看在你是朕親妹妹份上,就不治爾不敬之罪了,好好在家呆著吧,朕不需要你來教?!?p> 天已暮,月如故,恐怕此時的艾楷賢,早已不知天地為何物了。
適時,鐘疏已故,鐘恪年過六十,楷賢遂將鐘疏二子、鐘恪及其子滿門抄斬,并在當日,邀鐘后去午門,讓她親眼目睹這一切。
弘啟二年深秋,鐘后病重,陪伴著她的,只有東陽。
“鐘疏、鐘恪、鐘協(xié)、鐘博、鐘絢、鐘煥、先帝、凜兒……”躺在病榻上的鐘后,喃喃地回憶著她親眼送走的人兒,“于嬪、顧融、傅傳、許客、艾冰……”
“皇祖母……”東陽不忍心鐘后如此折磨自己。
鐘后空白的眼神呆呆地望著上空,眼淚似乎都已經(jīng)流干了。
“凜兒……”她念念不忘的,始終是她日夜思念的親生骨肉,“是凜兒要來報復哀家,所以艾楷賢這樣對我么?”
“皇祖母!這不是您的錯!”東陽趕緊寬慰道。
“哀家想要的,都得到了,也夠久了……”鐘后嘆了口氣,“如今,都結(jié)束了……”
東陽手中蒼老的手緩緩放下,鐘后也已駕鶴西去。
鐘采,曾經(jīng)是權(quán)御天下,那不可一世的驕縱,如今都被彈指一揮,匆匆消散后成灰。
鐘采,就如此走完了她跌宕起伏的一生,然而艾和的故事,還遠遠沒有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