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形容的光芒耀眼奪目,轟鳴的巨響震耳欲聾,這一切的一切仿佛轉(zhuǎn)瞬即逝,在下一個瞬息到來之前,無論是雷光還是轟鳴都迅速消弭于無形,在此之中,也唯有被灼熱的雷力烤成焦黑的土地上才能依稀看出幾分端倪。
剛剛一瞬間被釋放出來的雷力化作一圈圈白熾氣浪,這些氣浪裹挾著驚人的熱力以蔣宣政為中心向周圍迅速擴撒,無論是高達(dá)數(shù)丈的巨熊還是皮糙肉厚的山豬都被這股強勁的氣流吹到半空中,無論是怎樣厚實的皮毛,任何野獸在這樣的攻擊之下就只有骨折肉裂的悲慘下場。
待到回神,卻見周遭的花草樹木早已經(jīng)蕩然無存,原地只留下一個三丈有余的坑洞,顯然就在剛剛那一擊之下,竟然是將周遭犁了一層出去,這個坑洞之中可謂是一片狼藉,無論是那些全身被烤得焦糊一片的猛獸尸身還是依稀可辨的樹木殘渣,可謂是應(yīng)有盡有。
蔣宣政輕輕扭扭脖子,臉色卻是如常,似乎剛剛施展了那般駭人的手段也未能讓他感受到多少氣喘。
“很了不起,”一個玄甲黑衣的男人站在了他的身后:“你的修為總能增進(jìn)的如此之快,怎么說呢,很是欣慰。”
“南叔從何處尋得這么一身行頭,看品相做工還都是上上之選?!?p> 蔣宣政轉(zhuǎn)過身來,南宗菰似乎也沒有掩藏身形的想法,倒是他那一身玄衣黑袍的打扮顯得頗為喜人。只因南宗菰好歹也是個英武大漢,可那一身玄衣袍氅卻是連六尺也無,穿在身上繃得死緊不說,下擺還顯得短了一截。
“這樣沒轍,”南宗菰道:“我這身行頭可不是什么簡單貨色,真要我丟了還真是舍不得?!?p> 這身衣裳的原主好歹是個中三重的頂尖殺手,除了眼睛不太好用以至于選錯了敵人以外,他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完美,尤其是這一身烏蠶絲,穿在身上不僅冬暖夏涼,而且還有著助力閉氣的效力。
蔣宣政跟著他一路走來,卻見這里的林木逐漸稀疏,又見眼前豁然開朗,一方同樣恢宏的宮殿便映入眼簾,看規(guī)模卻是更勝之前所見的地慧宮。
“這是王陵之中的天罡三十六殿,”南宗菰低聲解釋:“按照風(fēng)水格局劃分,地煞七十二宮只是維系防御之所,而聚攏玄龍之氣的卻要靠這天罡三十六殿?!?p> 蔣宣政默默跟在他身后,其實這天罡地煞之間的差別本就極為明顯,格局之類難以言表的贊且不說,地慧宮無論如何也就是一處宮閣,甭管幾進(jìn)幾出也是一樣。但是這天猛殿卻是有著不小的密林環(huán)繞,顯然這里涉及陰陽五行之說,講究陽木風(fēng)巽之相。
天猛殿當(dāng)真不算小,可只是進(jìn)了殿門,便看得那大殿之中早已遍地狼藉,一桿金鐵錫杖斜插在地,一具魁梧的男人早已冰冷,卻依然靠著這桿貫穿他胸膛的錫杖站在那里。躺在地上的也不是沒有,一個瘦的像是一只仔雞的男人就這樣瞪大了眼睛,他身上傷痕累累,但真正致命的卻是那幾近扭成麻花的脖頸。
“剛剛重創(chuàng)離去的,竟是釋鴻生小師傅?!?p> 蔣宣政認(rèn)得這桿錫杖,因為它與釋鴻生從來都形影不離,當(dāng)初叁難鬻里,釋鴻生靠著它力敵玄甲將,為他們爭取了不少時間。
南宗菰走上前去,隨手拔下這錫杖頭首處一枚金環(huán),隨后旁若無物似得走入殿內(nèi),直走到大殿中央立柱邊上,將那金環(huán)往那立柱之上輕輕一敲。
‘奪’得一聲,隱隱似有火星四濺,金環(huán)竟然嵌入石頭之中,極為完整地釘入了那黑漆漆的殿柱之中。
這殿柱倒是講究,非但未用木制,還選用了極為上等的青石雕琢,也難怪可以支撐這般大的殿堂。
“你可知我們此行所為何物?”
南宗菰一雙眼睛里,似乎有著無盡烈焰正在灼灼燃燒著,他轉(zhuǎn)過身來,卻見他一張臉上那些花里胡哨的油彩盡數(shù)褪去,獨露出那白凈的面皮兒。
蔣宣政長身抱拳,回道:“為梁州百姓計,守護玄龍玉珠,防止龍氣泄露,護持一方平安。”
南宗菰夜梟般尖銳笑聲赫然響起,笑言道:“果然不愧是真武觀的高徒,小小年紀(jì)就將天下蒼生的安?;骷喝?,這般志向尤勝于他神霄子?!?p> 蔣宣政兩道修長劍眉不著痕跡地皺了一皺,問道:“莫不是小道言語有失,或是未曾參悟這任務(wù)之真諦?”
南宗菰長呼一口氣,負(fù)手站立在那殿柱旁,言語道:“你這說法自然不假,只可惜只說得其一而未曾喚得其二?!?p> “其二?”
不待蔣宣政再顧言他,卻見一人已經(jīng)從大殿深處一躍而出,一身藍(lán)麻勁裝倒是生出幾分逍遙干練之感,只可惜這一身行頭被洗得發(fā)白,給他平添上幾分頹廢模樣。
蔣宣政定睛掃去,這人的模樣同樣毫不掩飾,自己竟然也認(rèn)得他,卻是在之前從羅相山下山之后落腳的酒肆里,那個心疼薪柴卻拿著濁酒生嚼餅子糊弄行客的老酒家。
“怎么,換一身行頭便不識得老頭子我了?”
孫賚朝著蔣宣政上下打量一陣,極為和藹地夸贊道:“現(xiàn)如今這模樣身段卻是比之前更添了幾分仙氣,老孫頭兒若是有個姑娘家,定然要招你作婿?!?p> 蔣宣政尚不知如何回應(yīng),只得訕笑著應(yīng)聲,卻是南宗菰淡淡嗆他一句:“就看你孫阿三這副尊容,就算你真有個女兒,也沒幾個人敢要的?!?p> 孫賚著了南宗菰這一句嗆,卻也并未生出幾分惱怒,反而朝著蔣宣政問一句:“你可知今日我等都在這死人墳堆子里是為何如?”
不等蔣宣政發(fā)問,孫賚又接著自答說:“你剛剛所言也的確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只不過想要拯救蒼生并不是守護玄龍玉珠,而是將這龍珠帶出梁王冢,唯有在梁王冢外釋放其中的玄龍之氣才能反哺于梁州缺失的這三百年風(fēng)雨之氣。”
蔣宣政不敢回應(yīng),這件事牽扯的實在是超出了他的預(yù)料,目前這些上三重的高手幾乎毫無顧忌的出手,任憑他內(nèi)功修為如何雄厚,在這些上三重高手的心相面前終究是班門弄斧。
南宗菰目光如刀,好似刀一般的目光從他的臉上刮過,緩緩道:“你可知,釋鴻生年歲較你尚小兩歲,卻已經(jīng)不惜施展佛門禁術(shù)《四闕散式》?你可曉,釋鴻生白蓮一朵卻是綻放得極美,美得讓人心碎?”
蔣宣政不回應(yīng)了,他似乎是不愿亦或是不敢,但他邁出一步,又邁出一步,就在兩位武林前輩眼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到了他們的身前。
孫賚不吱聲了,他扭頭看向了南宗菰,卻發(fā)現(xiàn)南宗菰早就在看自己了,于是他們的眼神悄悄交匯一瞬,然后各自轉(zhuǎn)了回去。
孫賚突然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南宗菰遲疑半響,問道:“什么意思?”
孫賚回道:“肉包子和饅頭往往不是一個價位的,就算是素包子也往往比饅頭貴得多?!?p> 南宗菰也不禁輕輕嘆了口氣,喃喃道:“幸好,我這邊捎過來的不是饅頭,好歹也是張油餅囔面?!?p> 這一刻,蔣宣政臉上羞意更重幾分。
孫賚思量半響,卻終究是悠然道:“也對,馕餅和饅頭也不是一個價位的,那兩位便隨我去看看咱們要拿的貨吧?!?p> 他身形微動,蔣宣政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道從左肩傳來,未曾反應(yīng),卻見自己已經(jīng)站在一間藥房之中,各種各樣晾曬得極為老道的藥材被分門別類放在一個個倒置的藥斗之中,而就在此刻,孫賚又說道:“跟緊了,剩下的路便不是那么好走的了?!?p> 他不知觸動那樣的機關(guān),卻見那迎面的石墻突然向兩邊敞開,露出一條狹窄的石階。
南宗菰不知何時與孫賚并肩而立,卻極為恭敬地請他先行,于是孫賚前輩便第一個踏上石階,南宗菰寸步不離得跟上去,蔣宣政自然是走在最后的,他盡量控制自己的呼吸節(jié)奏,讓自己既不會走得太快,也不至于跟不上南宗菰的腳步。
石階本來是向上的,但在此刻卻又突然向下沉落,露出了一條陰暗的地道,地道設(shè)計極為獨特,雖然道路極為狹窄,但每隔著十幾步的距離都會在道路左右的石壁上摳出一方凹陷進(jìn)去的方形槽位。
每一個槽位之中都靜靜地站著一個宛如石像一般的人,他們對立站立著,握著刀劍,臉色陰沉得就好似是這石壁一般,只可惜他們似乎真的只能做一尊石像了。
蔣宣政雖然自知與這些隱世的前輩比較,卻也不得不暗自贊嘆這手法之巧妙,這般行走已經(jīng)有百步之遠(yuǎn),見過的守衛(wèi)也有二十位,但他們無一例外都被點了麻穴,又被未知的手段封閉真元,全身早已僵持,動一下都是妄想。
地道其實不算長,走到了盡頭,卻還有一扇極為厚實的鐵門,上面橫七豎八上了二十道各式各樣的鎖頭,但現(xiàn)在它們都被解開了,就像是這扇敞開的大門。
“接下來的路卻不是守衛(wèi)可以觸及到的?!?p> 孫賚突然開了口,“從這里開始,一直到臧龍窟的大門,一共設(shè)立了三十四道機關(guān)陷阱,這些東西雖然沒什么稀奇的,但是在這般狹窄的區(qū)域里卻極難對付?!?p> 他的聲音多了幾分凝重,而這份凝重也映在了三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