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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甲胄

第四十九章 流言

寒門甲胄 閃過的劍 2541 2019-02-28 21:54:20

  食肆一直以來就是消息流通之地,其內(nèi)魚龍混雜,坊間傳聞多出于此。

  正值晌午,食肆內(nèi)人聲鼎沸,有錢的要個隔間,普通百姓則聚在大堂內(nèi),來得早還好找個位置,還有一張桌案置菜,來的晚的,只能隨意的把小菜放在腳邊,或蹲或坐,拿著木筷吃著粟米飯,把食肆內(nèi)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店家,收賬,還和以往一樣,記在賬上,年底來結(jié)!”

  兩個衙役身穿官服,嘴里還在回味剛剛吃的飯菜,嘴里不時發(fā)出“嘖嘖”聲。

  兩人腰間別著刀,朝著店家一交待,毫不停留的走了出去,看那行云流水模樣,想來已經(jīng)干過很多次了。

  店家是個面色蠟黃,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看著已經(jīng)走遠(yuǎn)的衙役,搖搖頭,從柜上取下一沓黃紙,開始記賬。

  旁邊有與店家熟識的,見官差走遠(yuǎn),用荊楚特有的方言玩笑道:

  “泥啊治谷溜子,續(xù)的和且于谷起得誰耶的(你還記個卵子,說的好像有個錢到手樣的)?!?p>  店家聽到這話,頭也沒抬,懶得和食客多言。

  那食客討了個沒趣,也不再多言,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圈子里吹牛去了。

  這時,兩個蹲在地上,身穿土黃色布衣的男子,一邊扒著碗里的飯菜,一邊熱火朝天的說著什么。

  “要說起來,這些天咱們弋陽縣最大的是還得是縣尉大敗的事情,那可是五百多人啊,當(dāng)天出城的時候我都看見了,那場面,嘖嘖,真是嚇人,這地好像都在抖嘞?!?p>  “唉,你別提這個了,還不如少去些人,到最后只回來兩百多人,我小叔子就死在了泉山,他才剛過二十,家里都已經(jīng)說好媳婦兒了,誰想到,娘的!連個尸體都回不來!”

  另一人說著說著眼眶就濕潤了,埋頭吃飯,把嘴堵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似乎可以把眼淚逼回去。

  邊上的食客聽到這話,神色皆是一暗,雖說他們沒有親戚當(dāng)差死于賊手,可是這些天來,弋陽縣各處皆是素縞白綾,整個縣都無比壓抑。

  每當(dāng)走過一戶人家,看著滿頭白發(fā)的老者,哭的幾近昏厥,但凡有些人性的,皆是悲從心來,不少人甚至掩面而泣。

  三百多人意味著有三百多戶人家失去了至親,孩子失去了父親,父母失去了孩子,女人失去了丈夫,而他們得到的只有100文的補(bǔ)貼,還不足半石糧食值錢。

  人命啊~~

  “那你可知此次緣何大??!”

  聽到這話,拼命扒飯的男子頓時停住了動作,四周的食客也齊刷刷把目光投向這個其貌不揚(yáng)的男子。

  感受到四周迫切的目光,那男子有些自得,瞄了瞄四周,裝作小心翼翼的樣子

  “我聽回來的官軍說,似乎是石縣尉勾結(jié)山賊,好像是為了什么約定?”

  “什么?。?!”

  眾人大駭,難以自持,原本嘈雜的食肆因?yàn)檫@突然的驚呼陷入短暫的寂靜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發(fā)出聲音的所在。

  “什么約定!”

  對面那人顧不得其他,抓住面前男人的衣領(lǐng),似乎害怕他突然消失一般。

  “這!”

  原本自得的男子被這驚變嚇得一愣,似乎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就要掙脫開來,離開食肆,可是為時已晚,四周的食客無一人有意放他離去,無奈之下,他只能硬著頭皮說道:

  “我也是聽人所說,好像是石南和新任賊首約定,只要除了胡豹,石南就幫他削弱周圍幾縣的兵力,助其在泉山立足?!?p>  “豈會如此!”面前的男子失神一般,松開了抓住他的衣領(lǐng),怔怔的坐在地上,四周的食客也是如此。

  “透密”的男子自覺失言,不敢多呆,跌跌撞撞的交了飯錢,就急忙離去了,只留下發(fā)懵的食客。

  十?dāng)?shù)息后,所有食客都好像約好一般,急匆匆離開了食肆,而種子已經(jīng)埋下。

  幾日后,流言逐漸傳播開來。

  縣尉的住宅位于縣衙右側(cè),門外站立著兩個執(zhí)戈衙役。

  這天,宋佐站在宅前躊躇不前,惹的看守的衙役忍不住瞄著宋佐。

  此時的宋佐已經(jīng)帶上了木冠,身上穿著縣吏才可穿的紅色袍服,自從石南把他帶到身邊后,毫不吝嗇,短短幾月,宋佐就由一個快班衙差升到了縣吏,專司縣中牢獄斷案之事。

  最后,宋佐還是邁開了步子,走進(jìn)了宅子。

  人還未到內(nèi)堂,就聽見堂內(nèi)傳來瓦器破碎的聲音,宋佐充耳未聞,推開房門,手指相疊,彎著腰,小步趨近石南,在距石南五步外,作揖拜到:

  “拜見縣尉。”

  “宋佐啊,事情查清了嗎?是誰散布惡言!”

  石南抬起眼皮,目光慵懶的看著面前恭敬的宋佐,同時擺擺手示意下人把門關(guān)上,屋內(nèi)的火爐燒的正旺。

  此時的石南,發(fā)髻早已散開,身上穿著的單衣皺巴巴的拉攏著,一只腳翹在桌案上,酒甕滾落在腳邊。哪里還有半分縣尉的樣子。

  宋佐看見石南的模樣,有些失望。

  “敢稟縣尉,如今散布流言者據(jù)我所查,皆為普通百姓,并未受人指使,而最開始散布之人恐怕早已離開,不過,”

  宋佐有些猶豫。

  “何事吞吞吐吐?”

  石南放下酒碗,目光犀利的看著宋佐。

  “之前和縣尉一起回來的官軍似乎也有人參與其中?!?p>  “啪!”

  酒碗被石南砸在地上,面前的桌案也被踹翻。

  “噌!”

  石南一把拔出放在架子上的佩刀,砍在地上,陰冷道:

  “把散布流言的官軍給我抓起來!我到要看看他們得了什么好處,膽敢污蔑縣尉!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若有人敢阻攔,就讓他來找我。”

  “諾”

  宋佐朝著石南一拜,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來到屋外,宋佐猛吸一口氣,心里舒服多了,他很反感石南屋內(nèi)的味道以及氛圍。

  想起近日來祖父對他的交代,宋佐無奈的搖了搖頭,向外走去。

  【還是先把眼前事辦好吧】

  等宋佐走后,石南死死的盯著手上的佩刀。

  “啊!”

  石南嘶吼出聲,手上的佩刀胡亂劈砍。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賊首會把他放回來,同時無比憎恨黔首的愚蠢,但凡有點(diǎn)腦子的都能發(fā)現(xiàn)這個流言漏洞百出,可是沒想到,流言非但沒有消除,反而流傳的越來越廣。

  其實(shí)在流言剛剛出現(xiàn)時,石南雖然瞧不上這等卑劣手法,但以防萬一,還是采用雷霆手段,意圖消滅流言,但他堵不住百姓的悠悠眾口,反而更加深了誤解。

  他是硯武石氏出身,代表的是家族的臉面,若是處理不好此事,令家族蒙羞,他就會淪為家族的最底層,想要翻身難如登天。

  “小人!小人!”

  發(fā)泄一番后,石南眼前一陣模糊,撐著劍,半跪在地上。

  感受到一陣強(qiáng)烈的眩暈,石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想來是被氣暈了

  【這群該死的賊子】

  要是劉治知道,肯定表示不背鍋,屋里燒著炭火,還不透風(fēng),不暈才怪,沒一氧化碳中毒已經(jīng)算運(yùn)氣好了。

  石南現(xiàn)在無比后悔,當(dāng)初上任之時,父親想派人相助,被年輕氣盛的石南回絕了,以至于如今手上連個自家人都沒有。

  管邱和王傅肯定知道流言純粹胡言亂語,但卻無一人為他辯護(hù),這些天來一直保持沉默,甚至石南回來后從未找過他,這讓石南汗毛直豎,愈發(fā)警惕。

  發(fā)現(xiàn)情況越發(fā)不受控制,石南終于決定向父親尋求幫助。

  三天之后,

  石南沒有等到流言的消散,或者家族的消息,反而等來了讓他驚出一身冷汗的消息。

  戰(zhàn)死的官軍遺孤竟然帶白跪倒在縣衙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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