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唐德拜見大當家的,今日前來,是特地說一聲恭喜的?!痹诰哿x廳之外,唐德滿臉笑容,遠遠看到裴青就連忙搶上前去拜見,態(tài)度之恭敬讓一道而來的天使裴潛心中十分驚訝,真不知道自己這位“本家”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能夠獲得對方如此尊敬。
裴青這時候也注意到,在唐德的身后跟著一位手捧詔書的年輕人,這年輕人的年齡跟自己差不多,然而看起來自視甚高,神態(tài)雖然平靜,卻也帶著一絲的不屑。
不過裴青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他也沒有把對方放在眼里,而是對唐德含笑道:“唐先生,久違了,其實別的也無所謂,在我看來,今日最大的喜就是先生你能夠到來?!?p> 唐德一聽這話頓時激動的難以自持,眼淚度差點掉下來,恭敬拜道:“德何德何能?竟然能夠得大當家的如此贊譽?如果大當家的不嫌棄,小人愿為大當家的竭死效忠……”
就在這時,感覺到肉麻的裴潛再也忍受不了,于是大聲咳嗽,打斷了唐德大表忠心的話語。
唐德這才反應(yīng)了過來,對著裴青說道:“大當家,差點忘了,這位是朝廷派來的使者,跟大當家還是本家呢,他乃是尚書令裴茂的長子,名叫裴潛,字文行,河東聞喜人,這一次主要就是授予舉人資格來的?!?p> “裴潛?”聽了對方的姓名之后,裴青頓時心中震動,作為裴氏后人,他自然知道這一位其實才是河東裴氏真正的奠基者,傳承后世數(shù)百年的大家族,皆從此人肇始,所以當看到自己這位先祖之時,裴青的臉上還是非常佩服的。
不過隨后裴青又為與裴潛之間的關(guān)系而感到頭疼,從歷史來論,這是自己的先祖,從年紀來說,他現(xiàn)在的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稱一聲兄弟當然不妥,可是也不能直接說就是人家多少多少代的子孫吧?估計對方一定會認為他是神經(jīng)病。
裴青想了想,還是決定直接稱呼對方先生,這樣的詞既是官方化的標準稱謂,同時也能表示尊敬之意,不失為化解尷尬的一個絕妙稱呼。
于是裴青拱手說道:“原來竟是先生,實在是久仰久仰,能得先生前來,敝寨蓬蓽生輝!”
然而沒想到裴潛卻是淡淡說道:“咱們之間不過是初次見面,你能夠久仰我什么?嘿嘿,你年紀不大,這收買人心的功夫倒是非常純熟,既然今日之喜只是為了唐德到來,那我的詔書也不必宣讀了,反正你也不在意?!?p> 裴青聞言頓時就是一愣,他也看得出來裴潛有些驕傲,可是卻沒有想到裴潛竟然對他這么冷淡,不管怎么樣大家都是同宗,而且你還代表朝廷前來宣詔,這樣冷淡的態(tài)度實在有些讓人難以接受。
不過裴青也知道,這是自己之前為了拉攏唐德而說錯了話,讓對方起了反感,所以也只能對對方諷刺的話充耳不聞,然后賠笑著說道:“先生說笑了,我乃大漢臣子,怎么會對王命不放在心上?剛才只不過是在強調(diào)人才對我很重要,但也不是說我可以無視王命,因為我蓄積人才,正是要為朝廷效忠的?!?p> “哼,這也就罷了,嘴長在你身上,你怎么說都行,我且問你,你之前說久仰我,只要你能說出來久仰我什么,今天的事情就這么算了,否則的話,我定要向朝廷回復,說你是一股巧言令色之徒,根本不具備應(yīng)有的才能,不配得到薦舉。你要知道,這一次我前來,除了授予你薦舉資格之外就是考察你的才學的,如果你的才學不合格的話,我可以代替朝廷拒絕為你頒賜薦舉資格。”
裴潛現(xiàn)在的意思很明顯,一切都由他自己做主,他說你行你就行,說不行就不行,所以要想成功獲得朝廷的任命,必須先說服他才行。
對于這一點,裴青自認為沒有什么難度,雖然以后的裴潛會很厲害,可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有些恃才傲物的少年,想要說服他還真不費什么力氣。
“我久仰先生為人才博,平恒貞干,有雅容,家世清白,不過今日一見,先生圖有雅容而無雅量,甚為可惜?!?p> 裴青自從知道自己來到三國時代之后,對于這個時期的人物自然也會注重研究,尤其是他現(xiàn)在所提起的河東裴氏,這可是他自稱的出身之地,對于自己的同宗當然首先在研究之列。
當然,所謂的研究,其實主要是熟悉這些人物的經(jīng)歷以及對他們的評價,他知道在當時盛行對人物的評價,這種評價被稱作“風評”,也有的稱為“臧否”,如果有權(quán)威人士說出比較好的評語,會讓這個人迅速積累名望。
而對于這些恰恰最難不住裴青,因為很多人物傳記上都有對他們的評價,裴青的硬盤中可是存有不少這樣的資料,只需要自己勤加記憶,這種事情簡直是易如反掌。
正是因為胸有成竹,所以裴青這才不假思索的說了這么一番話,當然,說裴潛沒有雅量自然是裴青自己加上去的,因為他見裴潛說話口氣傲慢,雖然這是自己的先祖,也要想辦法讓他張點教訓。
裴潛聽了這番話之后面色頓時一變,思索片刻之后點頭說道:“嗯?這種風評我倒是聽得新鮮,雖然充滿溢美之詞,然而還算是符合實際,沒想到你竟然還真的對我有些了解,如此說來,說一聲久仰也不為過,不過你剛才說我有雅容而無雅量是何意思?今日若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我是斷然不會干休的?!?p> “這還用說嗎?方才我敬先生才德,然而先生以什么態(tài)度來對待我的?神情倨傲,絲毫不像是出身于河東裴氏這種世家出身,這能算是有雅量嗎?而且先生妄下推斷,以我對唐先生的誠意說成是收買人心,你又是否知道我對人才從內(nèi)心里充滿了尊敬?先生還說我對朝廷心存不敬,請問你證據(jù)何在?難道僅僅是因為我把人才放在首位?如果真是這樣,請恕我實在不敢茍同,對朝廷的恭敬報效之心不在嘴上,而實在心中,我招納人才充實力量,只為將來率兵勤王,掃除兇頑,以安天下,而不是像某些道學之人,口稱忠孝,實際上卻為了自身利益得失,結(jié)果患得患失,喪失了大好的機會,眼睜睜看著天子被賊人劫走而徒嘆奈何。”
裴青說話絲毫不客氣,直接出言諷刺,這讓裴潛面皮發(fā)紫,最后不得不改顏道歉道:“我之前的確有些先入為主,不該對先生如此倨傲,現(xiàn)在請求得到你的諒解。不過正事還是要辦,我要考察你的才學,只有合格之后才能頒賜薦舉資格,這一點還請先生理解。”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樣的題目,還請先生賜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裴青也不敢怠慢,對著裴潛正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