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嗡嗡作響,在一片眩暈之中,什么也看不清。
就連唯一的光源也隨著手電掉落而翻滾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杜崇搖搖晃晃地蹲下摸索著地面,逃離剛才的位置。
黑暗之中,只有小萬大聲的慘叫伴隨著巨蜈游動的刷刷聲,逐漸遠去。
他被當成食物拖走了!
杜崇的心中滿是悔恨,努力睜大了眼睛卻還是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堅持向摔到遠處的手電余光爬過去。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漫長。
不知道是過了五秒……還是十秒!
終于摸到了冰涼堅硬的手電,腦海里的眩暈感也減弱了許多。
杜崇站起身來,咬著牙怒吼了一聲:“追!”
營地離小溪并不遠,追上去的短短時間里,巨蜈已經(jīng)將小萬拖入了水中,正一路浮沉向下游退走。
小萬在水里用力掙扎,卻被溪水連嗆了幾次,連呼救聲都變得斷斷續(xù)續(xù)。
大強沖入河中抓住了小萬的衣服,但是水底太滑用不上力,反而被一并扯倒在水中。
不過巨蜈在水里力量也同樣難以發(fā)揮,等大強站起身來往岸邊拖拽還蹬住了一塊石頭的時候,也擺動身體移動到岸邊往樹林里后退。
上岸之后巨蜈幾十只爪子一起用力,爆發(fā)出來的力量更加巨大,就連老貓和阿洪上去幫忙仍然被拖著走。
杜崇舉著手電泡在旁邊維持照明,防止巨蜈逃脫,眼看著小萬被拉著衣服手腳不斷慘叫,心里格外焦急。
這個樣子沒用的,蜈蚣這一類外骨骼生物,力量特別大,更何況是這種巨型蜈蚣,被前爪抱住的人根本掙脫不了。
除非,讓它主動放開!
現(xiàn)在巨蜈的前爪和毒顎都咬緊了小萬,看上去格外兇殘恐怖,但沒辦法攻擊其他人,反而是最安全的。
杜崇握緊了手中的電擊手電,機會只有一個!
他們是為了救我而來,我絕不能對他棄之不顧!
“小萬哥,別叫!別掙扎!讓它以為你中毒了,就不會再用毒牙咬你!”
大喊一聲之后,杜崇猛然加快速度,直接斜撲上去左臂環(huán)繞巨蜈一抱,忍住手臂被鋒利的爪子甲殼劃傷的痛楚,整個身體都趴在了它背上。
巨蜈被壓得向下一沉,游動的速度卻沒受什么影響。
好,我就知道它對甲殼上感覺比較遲鈍。
杜崇用腳盤住巨蜈爪子之間的甲殼,直起身來雙手舉起電擊手電,對準了巨蜈頭頂?shù)难t半球形凸起。
雖然在發(fā)出爆鳴聲后,凸起又縮回了拳頭大小,但是既然能夠大幅度伸縮,說明結(jié)構(gòu)肯定比較脆弱,并不是整塊甲殼上的堅硬凸起部分。
既然結(jié)構(gòu)脆弱,又在靠近頭部的位置,要是插進里面進行電擊,肯定能讓它短時間松開爪子,有它的身體當肉盾隔開,對自己的影響也比較小。
“大強哥!阿洪哥!我數(shù)一、二、三!把手電插進去放電,你們一起用力把小萬哥拉出來。老貓哥,如果我也被電到了,你來把我拉開?!?p> “好,準備完畢!”
“準備完畢!”
大強他們喘著粗氣,也下了拼命一搏的決心。
“一!二!三!”
杜崇全力砸下電擊手電,感覺就像砸破一個堅韌的多層塑料碗,硬度不高但是很有彈性,沒有多深就卡住了,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甲殼。
來不及再砸一次,杜崇直接按緊了手電底部的放電按鈕。
“嗞嗞嗞嗞嗞!”
一陣刺鼻的焦臭味隨著電火花飄了出來,巨蜈的身體猛然彈起,帶著杜崇也離開了地面,在落下來之后又是瘋狂地翻卷滾動。
杜崇的腳上也被傳來的電流麻了一下,在摔回地上的時候幾乎崴了腳,好在老貓已經(jīng)等在旁邊,直接架住肩膀把他拖了出來,避開了那些瘋狂抓撓的爪子。
小萬也成功脫險,被大強他們拖到了一旁,正呲牙咧嘴地用力揉著胸口和腰部。
“撤退!撤退!保持防御隊形!”
老貓架著杜崇,邊走邊連聲催促,大強也把為了救人丟下的盾牌撿了起來緩步后退,阿洪拾起長矛扶著小萬躲在他身后。
此刻天色已經(jīng)全黑,手電也不知道被巨蜈甩到哪去了,大家摸黑退了二十幾步,只聽見前面刷刷作響,它又追上來了。
受傷的巨蜈動作更加狂暴,大強只能通過聲音來判斷格擋,雖然連退幾步勉強擋住了沖擊,但是巨蜈卻直起身來用爪子扣住了盾牌邊緣往上攀爬,試圖把頭從盾牌頂部伸進來。
好在杜崇和小萬恢復(fù)了一些體力靠在一起往山上退,全靠老貓和阿洪用長矛攻擊阻止巨蜈探頭的動作。
不過巨蜈用爪子牢牢抱住了盾牌,大強只能角力卻沒法再拉開距離,要是放棄盾牌逃跑,就更沒有能夠遮擋的裝備了。
而其他人,也絕對不肯丟下大強獨自逃跑。
正在僵持的時候,小萬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電話里是一個頗為嚴厲的聲音:
“你們到底在什么地方?我已經(jīng)到了,但是這邊根本沒有人!謊報求救是要負責(zé)任的!”
雖然之前被他罵得狗血淋頭,但此刻聽到護林員的聲音簡直就是救星啊,小萬連聲解釋:“快來救命??!之前跟你說的是最初聽到救命聲音的位置,后來我們救了人一路撤退已經(jīng)到這邊山上了。”
說完又把手機湊到杜崇嘴邊比了個嘴型。
“救命??!叔叔救命啊!是一條巨型蜈蚣!頭上有個肉球還會放震蕩波……嗯,那個肉球已經(jīng)打爆了,現(xiàn)在更兇了!”
杜崇毫不猶豫地發(fā)揮低齡優(yōu)勢大聲呼救,現(xiàn)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護林員了,一般來說都有獵槍什么的吧。
“好!我聽到了,我知道方向了,聲音不要停!堅持?。∥荫R上過來!”
雖然援軍就快到了,但是大強的局勢也處于極為危險的邊緣,發(fā)狂的巨蜈頭部和觸角光滑堅硬難以命中,但頸部也被刺出了好幾處傷口,卻全然不顧硬從盾牌上方探出頭來左右晃動尋找目標。
它現(xiàn)在前半截身體都完全壓在了盾牌上,重量超過了幾百斤,大強雙手合力支撐也難以維持,已經(jīng)不得不準備放棄盾牌了。
危急當中,遠處劃破夜空的光柱一路晃動著靠近過來,杜崇大喊一聲:
“往對面跑,往護林員那邊跑!那邊是平地跑得快!”
“好!你們先跑!”
隨著其他人從身邊沖出,大強猛力把盾牌向上一托,連同巨蜈一起摔向身后,然后一起對著光柱狂奔。
雖然沿途都狠狠摔了幾跤,好在大家可以互相掩護干擾,直到與護林員匯合的時候,都沒人被咬到。
護林員還是穿著之前遠遠看到的那套顯眼的桔紅色護具,只是還多戴了一個頭頂嵌著探照燈的桔紅色頭盔,看上去跟橄欖球頭盔差不多,但是多了一層透明的面甲,金屬柵欄也更加嚴密。
老貓拎著長矛首先站到他的旁邊,大聲說道:“我們已經(jīng)沒有盾牌了,但是還有長矛和軍刺,申請協(xié)助作戰(zhàn),請指揮!”
“好,你們先留在這里,幫我看好箱子,等我叫你們的時候再過來幫忙?!?p> 探照燈的光柱比手電要強得多也粗得多,已經(jīng)能清楚看到巨蜈快速靠近的樣子,護林員的聲音卻仍然十分冷靜,從背后解下箱子的動作仍然不慌不忙,充滿了節(jié)奏感。
杜崇本來以為他會從箱子里拿出一把大口徑獵槍,就算巨蜈的甲殼再硬,多半也頂不住子彈吧。
沒想到他除了在左臂裝了一個透明的防暴盾,在褲兜里放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罐子之外,只拿出了一把一米多長的粗大管鉗掛在腰上。
居然是管鉗?
雖然樣式有些特殊,看上去刃口特別鋒利,但是那兩根長長的把手和鷹嘴式的彎頭,杜崇是不會看錯的。
來不及驚訝,護林員已經(jīng)踩著沉重的腳步?jīng)_了上去,留下一寸多深的長串腳印。
在“嗵!嗵!嗵!”的巨大腳步聲中,護林員橫起左臂,直接與巨蜈撞在了一起,身形卻毫不動搖。
巨蜈仍然立刻用前爪扣住了盾牌邊緣,攀附而上,試圖利用體重和力量的優(yōu)勢壓倒敵人。
護林員卻只是側(cè)轉(zhuǎn)左臂的盾牌擋住毒顎,掏出小罐子對著巨蜈頭部一陣噴射,很快粘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泡沫,把眼睛遮得嚴嚴實實。
然后他丟開罐子,一把抓住了巨蜈頭頂晃動的觸角,把管鉗扣了上去,一路滑到觸角根部,雙手合力一夾。
“咔嚓!”地一聲脆響,觸角怦然落地,同時響起的還有巨蜈晃動著頭部的劇痛嘶鳴。
護林員的動作卻毫不停頓,轉(zhuǎn)身舉盾將巨蜈掀落到旁邊,又彎腰抓住了另一根觸角,扣上管鉗,然后又是“咔嚓”一聲。
連續(xù)的痛苦和失去觸角的感知幾乎讓巨蜈瘋狂了,巨大的身軀劇烈地扭曲翻滾,鋒利的毒顎來回交錯啃咬,似乎恨不得把周圍的一切全部撕碎,幾乎短短時間就在附近的泥土上挖出了無數(shù)縱橫交錯的深溝。
護林員卻早已退了回來,從箱子里掏出了一捆拇指粗細的繩子,把帶著金屬扣的一端系在腰間,另一頭丟給了其他人,低聲說道:
“等一下我讓你們拉的時候,就用力拉住,別讓它跑了。”
巨蜈折騰起來的大股煙塵還沒有完全落地,它已經(jīng)從劇痛的狂亂中恢復(fù)過來,開始準備逃跑了,雖然失去了眼睛和觸角,但是它仍然能隱約感覺到附近的震動,可以憑著記憶逃回巢穴。
沒等它沖出幾米,護林員已經(jīng)大步追了上去,他并沒有直接阻攔,而是從側(cè)面用盾牌壓制巨蜈的頭部前進方向,很快把它擠歪了方向一頭撞在了溪邊的大石頭上面。
在一聲沉重的悶響和嘶鳴聲中,巨蜈痛苦地轉(zhuǎn)身扭動頭顱試圖反咬護林員,卻被他用盾牌借勢一掀,整個上半身反而翻倒在地。
趁著巨蜈掙扎起身的機會,護林員雙臂環(huán)繞幾圈,已經(jīng)在它下半身纏上了繩索,招呼了一聲杜崇他們象拔河一樣拉住角力,然后直接跨坐在它背上用腳牢牢扣在爪子中間。
會彎曲盤卷的巨蜈掙扎起來可比烈馬兇悍多了,護林員的雙腿卻牢牢扣住沒有絲毫放松,只是用左手盾牌卡住前面的爪子,右手再次扣上管鉗拉緊一合,咔嚓!
在陸續(xù)失去了上半身的幾排爪子控制轉(zhuǎn)向之后,再鋒利的毒顎也成了擺設(shè),根本沒有機會咬到人了,爬行的力量也再次減弱,被繩子拉著根本逃不掉。
杜崇他們用震驚到麻木的眼神,看到護林員再次換上一把細長的尖刀,直接按住了巨蜈的頸部,即使它后半身掙扎地?zé)焿m漫天也紋絲不動,就跟殺雞一樣從頸部甲殼縫隙里把刀插進去,一寸寸地切下了巨大的蜈蚣頭顱。
“幫我用管鉗把爪子都剪下來吧。貼著根部剪,小心別被刺到了?!?p> 護林員的聲音仍然很平靜,就好像剛才根本不是一場戰(zhàn)斗,只是一次屠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