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跟智障兒童溝通更困難的,就是跟智障兒童學藝了吧。
不但要先把自己降低到跟智障一個水平,還要努力讓智障明白,到底什么東西是它會而你不會的。
然后為什么你不會?
你不會,然后呢,關它啥事兒?
什么是教你?
教你有啥用,為啥要教你?
杜崇在意識中模擬了好一陣才讓黑蟬弄明白“指揮”是什么概念,對它來說只是相當于“鳴叫”的概念,下命令只需要“叫”一聲就行了。
反正它示范性地在意識里“叫”了一聲,黑妞就被嚇得丟下鋼筆縮到角落里一動不動了,不過在杜崇聽來卻跟普通的蟬鳴沒啥區(qū)別,最多也就是能感覺到一些耀武揚威的威嚇情緒。
至于“叫”為啥比較有效,黑蟬也完全不明白,什么是有效,到底為啥有效。
在杜崇對于“叫”,“好”這一點不斷發(fā)出疑惑之后,最終只出現(xiàn)了一個“想”的提示,費力詢問半天,最后的結(jié)論是“想、叫、好”,簡直坑爹。
為什么“想”了之后“叫”起來就比較“好”,杜崇考慮再三,覺得應該是跟冥想修煉有關,畢竟本來就是通過意識來溝通指揮的。
這方面的修煉他也算有了點經(jīng)驗,再次擺出摸鏡樁的姿勢,站在床前閉上眼睛,隔空伸手對著黑妞的方向仔細體會。
自己能感覺到它在床上不斷移動的位置,還有一直處于興奮狀態(tài)的意識,然后繼續(xù)體會相互之間的存在關系,可以感覺到一種情緒和意識直接交流的聯(lián)系。
把自己的意識感知范圍視為一片籠罩在身體周圍的一片漆黑空間的話,自己可以算是中央的恒星,黑蟬可以說是旁邊一顆相對穩(wěn)定清晰可見的行星,黑妞則是停留在黑蟬附近的一顆微弱衛(wèi)星。
把意識集中到這顆衛(wèi)星上,想要努力看清楚一些的話,就可以感受到黑妞更加詳細的意識變化,比如它現(xiàn)在正在揮動的“長”、“輕”、“硬”可能是尺子,它的眼睛雖然能勉強看到尺子具體有多長,有一個朦朧的印象,卻很難清楚描述出來到底有幾厘米長。
這大概就是智力限制了,它認知世界的方式,也同樣與生理結(jié)構(gòu)有關。
同樣它能夠察覺到杜崇的存在和位置甚至身高,到底什么樣子卻沒有明確的概念。
因為在它的感官之中,能聽到杜崇移動的聲音、呼吸的聲音、甚至心跳的聲音,能聞到杜崇全身散發(fā)出的復雜氣味,卻只能勉強看到杜崇帶來的光線明暗變化,也看不清衣服是什么顏色材質(zhì)。
所以對黑妞來說,只能意識到床前有這么一個不斷震動發(fā)出氣味的巨大生物,這個巨大生物很“吵”、很“臭”、很“響”,是自己的同伴、領袖、主宰,身上還住著一個一動不動卻感覺很可怕的小型生物,在遠處還有幾個類似的不斷震動的巨大生物。
蝎子的視力很差,依靠腿上的嗅毛和聽毛進行感知反而比人類強,當杜崇把意識集中到黑妞身上時,甚至可以隔著墻壁,聽到旁邊房間里的聲音。
老爸和老媽現(xiàn)在都在客廳里看電視,一邊還在閑聊,妹妹在臥室里一邊放音樂一邊啪嗒啪嗒地敲鍵盤點鼠標上網(wǎng),一邊抽抽搭搭地小聲哭泣。
咦?好好地她怎么哭起來了?
難道今天在外面被人欺負了?
杜崇趕緊集中精神仔細去聽,發(fā)現(xiàn)隔了兩個房間,終究是聽得不太清楚,就好像聽不清老爸老媽具體在聊些什么一樣,也聽不清妹妹哭的時候有沒有小聲說什么。
“餓”、“餓”’、“餓”、“渴”、“渴”……黑妞又吵了起來,杜崇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它正用鉗子夾著鋼筆對自己上下擺動不斷示意。
吃了就玩,玩了就吃,還真是精力充沛。
還有吃了就拉……看看角落里一點一點米粒狀的糞便,杜崇不由得慶幸自己早早鋪上了報紙。
拿了裝水的瓶蓋海綿放進去之后,又夾了兩條黃粉蟲喂食,黑妞的食量在蛻殼之后居然變大了許多,連吃了三四條還是喊餓,再一看盒子里居然被它吃空了。
本來蝎子的食量不大,杜崇也一直沒有養(yǎng)太多黃粉蟲,只是把化蛹的成蟲分開來飼養(yǎng),等它們自然產(chǎn)卵死亡然后丟掉,再把剛孵化出來的幼蟲放在一起飼養(yǎng)。
現(xiàn)在也只能先把變成甲蟲的黃粉蟲成蟲也喂給黑妞了,看上去它對甲殼還格外喜歡吃起來也很帶勁,對于已經(jīng)死掉的甲蟲卻連碰也不碰。
剩下的那些孵化時間不長,還不到1厘米的黃粉蟲幼蟲就沒辦法了,既填不了牙縫,也不能就這樣斷根啊。
吃飽喝足的黑妞繼續(xù)掄著鋼筆跑來跑去還在書上玩登山,意識中對于鋼筆的份量也開始不滿足了,杜崇四下找了找,又拿了一根鋼尺和一把折疊剪刀給它。
這個份量應該夠它費力折騰了。
杜崇再次閉上眼睛集中意識,開始指揮黑妞嘗試一些把東西疊起來的復雜動作,猛然聽見老媽在客廳里提高了嗓門怒吼一聲:
“小崇!你給我出來,你怎么又欺負妹妹了?”
哎?這難道是我的鍋?
一不留神把妹妹偷偷哭的事忘在了腦后,等杜崇用意識命令黑妞原地活動之后,再開門一看,她已經(jīng)跑到了客廳里,趴在老媽懷里哭得格外傷心。
看到杜崇出來,杜芊芊只是紅著眼睛瞪了他一眼,一轉(zhuǎn)頭哭得更大聲了:
“就是杜崇,最討厭了!專門欺負人!”
“冤枉啊!”杜崇睜大眼睛展示了熊孩子模式的無辜表情,這一招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相當熟練了:“我今天跟芊芊連話都沒怎么說過,怎么可能怪我?!?p> “是不是今天在外面跟同學玩的時候被欺負了?”杜崇靠過去伸手摸了摸芊芊的小腦袋,作為一名心理成熟的社會人士,這時候完全不需要跟妹妹斗嘴,而是果斷認錯然后禍水東引:
“是哥哥錯了,都怪哥哥沒陪你玩。今天出什么事了?到底是誰欺負你了?哥哥去跟他決斗?!?p> 偷偷瞄到老媽滿臉的怒火由陰轉(zhuǎn)多云,杜崇也用力拍著胸脯撲閃無辜的眼睛,這樣一來就不必被老媽審問,而是由自己來盤問細節(jié),成功避免了被妹妹陷害的可能。
然而熊孩子的克星只能是另一個熊孩子,杜芊芊狠狠地揮手打開了杜崇放在頭上的手,再次放聲大哭:“就是你啦!杜崇,你就是故意的!還不承認!”。
明明什么理由都沒說出來,整個局勢就全部逆轉(zhuǎn),蘇秀榕的臉色已經(jīng)再次多云轉(zhuǎn)暴雨了,就連一直沉默旁觀的杜成安也咳嗽了一聲,說道:
“小崇,你先站到這邊來,讓妹妹把話說清楚?!?p> 好吧,現(xiàn)在成了全家公堂會審自己一個人了。